从南到北,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全力赶路的话,半个月就能抵达近卫军城。
实际上,能在2个月之内到达已经是极为顺利的了。
这一路上要经过无数玩家和土狗的城镇,森林、沼泽、山岭、湖泊甚至还有雪山,不在计划内的状况太多太多了,这都需要时间来处理。
而且,也不能一条直线的那么过去,有些地方能传送,有些地方却需要绕路,夏苗苗的那张地图已经很久没更新过,也好,趁这次机会好好的整理一遍,顺便看看最新的战争形势。
第一天的路程她赶到一个玩家和土狗‘混居’的‘鬼市’。
何谓鬼市?
就是两边的老大都不认同,但现实的需求和利益,让玩家和土狗们偷偷摸摸坐在一起交易的场所。
这里是能传送的,无论是去玩家的城镇还是土狗的据点都很方便,玩家的城镇就不用说了,土狗的据点也能来去自如,自然是黑市交易的一部分。
在这里,夏苗苗第一知道了还有‘伪装’成土狗的办法,就是在脑后剃去一片毛发,铭刻一道袖珍的、掩盖涉空者‘气息’的法阵,再拿着从黑市交易来的‘身份证明’,伪装成土着世界的冒险者,就可以在土狗们的据点来去自如了。
要说土狗们没有能力监控到方方面面,有这样的空子可钻还可以理解,玩家这边的系统也有出这样的‘漏洞’就太不应该了,也许……这是系统默认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苗苗拿着枪与玫瑰骑士团的介绍信,押送着两马车的战利品,与傍晚时分抵达这里。
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掩饰工作自然是到位的,从外面看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树林,进去后,树林一眼就能望到底……所谓的鬼市在那里?
枪与玫瑰骑士团专门负责这条‘商路’的盗贼神秘一笑,在两颗歪脖子树之间的虚空里敲了敲,竟出现了两声清脆的声响。
入口打开后,夏苗苗啧啧称奇,幻术?
不,竟是运用了视觉、光线、折射和空间构图和伪装色等多种‘科学’原理,在尽量避免使用魔力回路单元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将一个压缩空间的入口隐藏到这样的程度。
魔力回路单元应用的少,就不容易引起专门针对这种伪装而设计的探查手段,特别是巡弋天使。
从虚空敞开的入口进去,发现是一个隐藏在灌木和林荫中的通道,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甚至划上了交通指向的虚实线,迎面而来的车辆络绎不绝,但每个人都蒙着脸。
通道尽头是个土围子,玩家占一半,土狗占一半,这里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化外之地’,涉空者和土狗两种势不两立的物种在这里和谐相处,甚至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夏苗苗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太豪华、太热闹了,外面打生打死,这里确是歌舞升平。
这样的繁荣自然是有原因的。
还是系统内外对‘价值’的认知差异。
比如,土狗中有特殊文化内涵的艺术品,没有任何非凡属性,玩家缴获后,只能当杂物堆在那发霉,或者系统回收,回收的价格聊胜于无。
但在土狗这里确是价值连城。
这是物,还有人。
土狗那边时兴的是‘刑不上士大夫’那一套,贵族和教士被俘虏,是不被当俘虏对待的,可以用赎金换回,这几乎是大陆通行的潜规则,到玩家这里就不好使了。
被系统回收自然没得说,但那些有点身份、只想来战场上镀金的家伙呢?
运气不好被俘虏了,他们的家人自然想赎回,有这个黑市,双方就有各取所需的渠道,自然皆大欢喜。
能交易的地方太多了,甚至土狗们之间的倾轧、权谋斗争,阴谋阳谋都可以利用这个渠道,让涉空者沦为手中的刀……
相比之下,玩家这边还相对单纯一些,有无处不在又好像从不存在的系统存在,倒是没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儿发生,玩家被俘虏,干脆自杀,被俘虏的问题也不严重,更多还是处于金钱、物质、道具方面的考量。
说回正题。
这里没人在乎你是涉空者还是土狗,当然土狗们的身份都是隐藏的,都带着面具。
有一个什么拍品都有的拍卖场,通过枪与玫瑰骑士团,夏苗苗搞到了土狗领地的‘通行证’,后脑上多了一个掩盖涉空者身份的法阵。
这个法阵不影响‘网络信号的接受’,明显是土狗中的高人专为涉空者设计的,甚至还考虑到了美观,做到了尽量的小。
通行证也很办,夏苗苗很快就有了一个从雷诺王国来的精灵冒险者的身份,还有了个克里斯蒂娜·范·克罗克的土狗名。
因为要赶路,她在这个黑市待的时间并不长,走马观花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惊奇了,当她走进传送阵,目标指向一个大型的土狗领地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在等待传送开启的时候,一个同行的玩家过来搭讪,这人自称是去土狗的地盘出差做生意的,看样子,绝不是第一躺,说起土狗领地的种种特产和忌讳,是如数家珍,他还说,甚至冒充土狗追杀过玩家……
啧啧……
真是那里都不缺肮脏的交易,只要价钱合适。
亚德里安伯爵领。
清晨,传送阵迎来了一群远到而来的客人,清一色的职业者。
负责传送阵的伯爵大人的一位总管都被惊动了,第一时间赶来殷勤的伺候这群非凡者,但这些非凡中还有一个高贵的月精灵让总管很是惊奇。
要知道,在文明世界,还能自由行走的精灵已经不多了,更何况是血统高贵的月精灵。
他以为是那位大老的收藏,更加恭敬,主动提出让这位月精灵游侠住进伯爵大人的内堡,可惜被她拒绝了。
种族在玩家那里完全不是问题,但在土着这里,就有各种各样的标签,跟身份、等级联系在一起,体现在方方面面。
精灵冒险者在土狗的城市很受‘重视’,走到那里都是焦点,如果夏苗苗不是扮演的、拥有超凡力量的职业者的话,相信,人们还要更‘热情’一些。
一些瞩目让夏苗苗很不适,恶心,但区别于玩家城市的‘真实感’冲澹了这种不适。
她在这个能跟系统主城相媲美的伯爵城市闲逛起来。
反正下一个‘航班’还有几个小时。
相比玩家的城市,这个城市更‘沉闷’,秩序方面要好太多了,到处都井井有条,本身就是个大兵营。
市面也很繁荣,商业活动很频繁,有很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冒险者——对了,交流也不成问题,在那个黑市,有专门针对涉空者而出售的【语言通晓】卷轴。
站在土着的角度看玩家是一件很新鲜的事儿,夏苗苗在这个城里待了两天,算是浅尝即止,看出了不少问题。
首先,就算是在‘敌营’,‘网络信号’依然很好,跟在自家地盘没啥两样,这说明土着没有能力屏蔽系统的信号,系统大婶的伟力听说已经传播到文明世界,就有些脑子不正常的玩家,黑市,披着土着冒险者的皮,游历到了敌人的大本营,听说还混的风生水起。
当然,能被她听到的传言本身就很说明问题,究竟是‘风生水起’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又或者是土着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引诱她这样有实力的涉空者自投罗网,都有可能。
其次,对涉空者的仇恨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上层,对广大的中下层,涉空者只是教会和贵族老爷要消灭的敌人,仅此而已。
如果排除信仰的因素,涉空者和概念上的外乡人差不多,如果再排除语言不通,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相信如果不是上层统治阶级,没人会闲的蛋疼,对涉空者这些侵略者如何。
涉空者在中下阶层自然有种种传说,最广泛的自然是不死。
这是个让广大土着羡慕能力,而赋予这项能力的源头——系统,还有消失已久的主线程NPC拉姆斯菲尔·贝·高阳,已经成为近乎邪神的存在。
土着人口也有秘密信仰和祭祀系统的。
这两天她就目睹了一次火刑,罪名是祭祀邪神,这个邪神就是主线程NPC,可见,就连土狗的教会也把主线程NPC拔高到神明的高度。
最后是压抑。
无处不在的压抑。
夏苗苗并没有看到压迫、迫害又或者民众悲惨、敢怒不敢言的场面,却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阶级划分,每个土着都有一个身份标签,这个标签是他们身上很难改变的东西,这还是在前线,在战争中,应该是最有可能打破阶级壁垒的地方,可依然鲜有突破自身阶级的例子发生。
农夫永远是农夫,哪怕训练成民兵,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依然是农夫。
农夫变成骑士,在土着看来,是件很无法理解的事,就好像鸭子怎么可能变成天鹅,就算鸭子有了飞翔的能力。
其他的,就大同小异了。
职业的划分,只是名称跟系统有些许不同,价值方面的差异可以理解,也算有规律可循,锻造、缝纫、采集、冶炼、炼金、附魔……等等,对了还有冒险者公会。
这是跟系统内最为相似的一个机构,也是土着们混淆自身阶层的唯一途径。
冒险者可以是农夫,也可以是贵族,更有可能是拥有超凡能力的职业者,农夫有农夫的冒险任务,贵族有贵族的,偶然情况下两者会出现交际,也就有了打破阶级壁垒可能。
在土着世界中,所有的传说、故事几乎都跟冒险者有关,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在这里也有类似的,吟游诗人就是民间艺人,不具备超凡能力的,只有系统才认。
这么大的土狗据点,周边的玩家领地都被‘肃清’了,但在广大的野外,玩家并没有消失,而是走了‘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将游击战中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策略运用的很好,每隔一段时间,成伯爵领的各个辖地派出去的清缴小分队就有几十个,来回扫荡,实行真正的三光政策,可涉空者还是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地方的玩家生存艰难,自然会有匹配的奖励和收益,系统在这些‘游击区’的投入是很客观的,不仅有持续的任务让后方的城镇给他们输血,还有高出一个层次的任务和功勋奖励。
玩家被俘虏很少发生,一旦遭遇这种极端情况,可以通过下线,放弃一次免费复活次数来规避,土狗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待了两天,又是走马观花,但夏苗苗自觉收获还不错。
第三天早上,她的‘航班’到了,踏上了传送阵,前往北方一个对抗更激烈的土着城市。
摩洛克男爵领。
这里已经身处‘前线’了,几乎每天都在战斗,巡弋天使日常光顾,领地范围内,遍地都是战火。
城里就是个伤病营,哀嚎遍地,污水满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肉味儿。
残酷战事带来的恐惧、彷徨和悲惨,到了这里才浓烈起来,这跟玩家城市有着根本的区别,悲惨,哀嚎,绝望,甚至麻木,在玩家中是很少见的,甚至根本没有的。
巡弋天使每隔几天都会降临,可依旧不能改变男爵领在这一片土地上形势,身处在涉空者的汪洋大海中,就像一艘随时都可能覆灭的扁舟,
夏苗苗被深深的触动了,从未像此刻这样。
她忽然意识到迦南并不是个游戏,所谓的人形怪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好人,跟她一样,是什么人的女儿,是什么人的妻子,是什么人的母亲……
一直以来,都有这种反思的声音,可她从未往深处去想,直到她置身在这里,亲眼目睹这些人的悲惨和对这场遥遥无期、看不到胜利希望的战争的麻木。
系统为什么要这样残酷的对待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呢?
土着的神明为什么要如此针对涉空者这一群体里。
他们……或者她们的目的是什么,都在追求什么?
冥冥之中,夏苗苗突然想到了晋升到6级职业的关键。
一个原本看来无厘头的晋升提示,好像有了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