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铭轩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若非傅瑜之前喝茶的杯子还放在桌边,手里还有傅瑜留下的玉瓶,他恐怕会以为刚才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等傅瑜走了许久,高铭轩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一直忘了问那少年的姓名。
傅瑜离开远安王府后并未再去找云柳,而是直接回了傅府。
给高铭轩养气丹只是临时起意,高铭轩的身体弱是娘胎里带出的弱症,这是治不好的,只能养,她虽然能靠灵气给高铭轩续命,但她事情可多了,不可能一直呆在江宁为高铭轩当个续命之人吧?
养气丹本就是调和人体的丹药,对她是没什么效用,但对高铭轩这种打娘胎里的弱症却有奇效,说是救命仙丹也不为过。
回到傅府,傅瑜唤来赵兰。
“江宁此地可有得道高僧?”
赵兰虽一直跟在她身边当个侍女,但消息却比赵梅要灵通多了,来了这傅府近一日,想比这点小事,问赵兰还是能有个结果的。
果不其然,赵兰虽疑惑主子为何问起僧人,却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了。
“江宁有一连云寺,听说连云寺有位圣僧,圣人都曾几次三番欲封那位圣僧为国师,却被屡次拒绝,为了躲避圣人的固执才常驻了连云寺中。只不过这位圣僧甚少出门,少有人得见。”
傅瑜满意了,挥退赵兰,暗自思忖。
要撮合云柳跟高铭轩,看来还得需要这位圣僧相助,可是她又不曾与那高僧有旧情,如何得见其人?
若是硬闯,未免太失礼。
一时想不到法子,傅瑜也没有焦急,高铭轩有那一瓶养气丹,一年内性命无碍,想要让崇宁公主放下芥蒂完全接纳云柳,也不是朝夕的事儿。
在江宁呆了两三日,傅瑜正打算趁夜再去探望云柳一回,不曾料府上被递了帖子约她一见。
若是那些江宁的世家子弟富贵公子,一句话拒了也便罢了,但傅瑜得知帖子是连云寺圣僧命人送来时,便愣住了。
之前她也只当那圣僧只是个会胡诌的和尚,只不过人家忽悠的功力高强,把那万人之上的圣人给迷惑了而已,她并未对这位所谓高僧高看一眼,但得到这请帖之后,她改变了看法。
虽然还没见到人,但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圣僧绝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两日后,傅瑜准时赴约,在连云寺后山的静室见到了那位圣僧。
傅瑜原以为那圣僧该是个有着白胡须的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但真正见到人之后,才知道人只凭自己臆想是何等的可怕……
这位圣僧年不过三十,不但没有她想的那么老态,反而长得十分俊美,让人见了人就生出一种,此人抛却红尘入佛道真是可惜之感。
“圣僧有礼了,不知圣僧邀傅某而来,所为何事?”傅瑜跪坐在蒲团上,直视着面前这位俊美的和尚,话虽然听着恭敬,但态度却并不如一,只将这人平等视之。
他轻轻一笑,道,“傅公子不必多礼,贫僧法号和尘,傅公子唤贫僧和尘便是。”
“和尘?和光同尘?果真人如其名,风光霁月。”傅瑜赞道,“和尘圣僧不如直言?在下不喜拐弯抹角。”
“不是傅公子想见贫僧吗?”和尘眉眼和善的笑道。
傅瑜闻言心中一凛,紧盯着和尘眉目和善的表情,半响后笑道,“和尘圣僧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圣僧知道在下一直想见圣僧,圣僧想必也知道在下的来意咯?”
“贫僧确实知晓一二。”和尘点头道。
傅瑜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圣僧如何看?”
“傅公子所行之事于苍生无害,贫僧并无其他见解。”
“哦~”傅瑜语调上扬,微微一笑,“那边烦请圣僧出手相助一回。”
和尘盯着傅瑜看了半响,也对其一笑,“这有何难?”
“那傅瑜告辞了。”语毕,不带和尘再言其他,便起身离开了静室。
走远之后,傅瑜回头看着杏林里的那间屋子,眸色渐深,喃喃道,“我只当自己得了仙缘,便有些张狂了,看来这世间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有仙缘在身……未必没有坏处。”
和尘……
傅瑜沉沉一笑,转身疾步下山。
——傅公子所行之事于苍生无害,贫僧并无其他见解。
这是警告她不要做出危害苍生的事儿?
果真不简单啊。
傅瑜刚回到傅府不久,府里便接二连三的收到请帖,不是某某侯府办了诗会,便是某某府上小聚相约。
她清楚这都是和尘的请帖引起的,这些人原本没把她放在眼中。
只因为那和尘一次请见,便让这些人对她趋之若鹭。
这人心果真……令人生厌。
傅瑜只挑了几家与太子和萧氏一族走得近的世家贵族去了几趟,在这群世家子面前刷足了好感度。
没几日,崇宁公主去了连云寺求见圣僧,圣僧为其次子批命,言其次子若想一生平安顺遂、健康长寿,得需要一名福缘深厚之女愿意将自己性命分给其子,签下生命共享契约,生生世世不得背叛,否则万劫不复。
傅瑜听闻这个消息时,还在常宁侯府赴宴,宴席间听到一名世家子谈笑,才知道那圣僧做了什么。
只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对圣僧的话深信不疑……
傅瑜只能心里感慨那和尘太得人心,便顺口说了一句,“若说福缘深厚,我倒是想起了安武伯府三老爷之女,不是说她失踪一年生死未卜,原以为已经死在外头,却又回来了么?独自一人在外,还安然无恙,可不是福缘深厚?”
傅瑜这话一出,宴席间气氛便有些凝滞,傅瑜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你们这么认真作甚?”
“哈哈……傅公子真爱说笑。”常宁侯世子干笑。
这时,一名姓张的公子却道,“不过傅公子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听起来那云氏可真是命大。”
“谁知道是命大还是命硬?”另一名与张姓公子不对付的世家子嗤笑道。
傅瑜端起酒杯抵在唇边,眼睑下的神情冰冷骇人。
命硬?你不喜欢命硬,让你命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