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心寒的心痛极了。但他什么也不能去做。
甚至，他什么也没资格去做。
“阿莫。”王沐雪把头深深埋到膝盖里。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可她觉得四周依旧这么冷。
“你不要去好不好？留在我身边……”
王沐雪抽泣着。
莫心寒只是沉默没有应答。
他多想冲过去，把王沐雪抱进怀里，想吻掉她脸上的泪，让她不要再哭泣了。
可是然后呢？
他能违背自己内心的意愿，选择留下来吗？
莫心寒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在掌心里。他曾说过很多次，要让王沐雪不再哭泣的。
可是最后，他还是让这个姑娘痛哭流泪了。
王沐雪等了很久，她既没有等来莫心寒的拥抱和安慰，也没有等来莫心寒说一句话。
这一切，就像一场闹剧一样。
是她哭着开始的，最后，或许要结束了，她依旧是流着眼泪的。
从头到尾，就像是她的一厢情愿一样。
如果是这样，那莫心寒对自己的那些温柔，那些好。
也都是假的吗？
王沐雪想去问一个答案。
但此刻，她实在痛到全身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残酷的真相。
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王沐雪的内心由极致的疼痛，逐渐到麻木，再到现在，仿佛空洞无一物。
眼泪也在脸颊上干掉，最后眼神如一潭死水，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没有意思。
莫心寒依旧垂头站着，备受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沐雪嘴唇颤抖，开口问道。
“阿莫，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么久以来，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真的喜欢我。”
王沐雪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莫心寒心上，却像是有千百斤重一样，压的莫心寒几乎窒息，快要喘不过气来。
王沐雪看着莫心寒。
像是要把莫心寒内心看穿一样。
莫心寒无处遁形。
他不敢看王沐雪的眼睛，但是还是缓缓点了头。
怎么会没有喜欢呢？
如果不喜欢，当初也不会在一起了。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王沐雪哽咽着说到。
莫心寒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雪儿。”莫心寒艰难开口。“以前的事情，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莫心寒说到，“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就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管事实是怎样，我都要去弄清楚。”
莫心寒说的都是实话。
王沐雪却不想听他说这么许多。她确实也压根都没听进去。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你喜欢我这句话。”王沐雪几乎落泪。
“是，我是喜欢你的。”莫心寒轻叹着气。
“有多喜欢？喜欢我要多过喜欢安冉晴吗？”王沐雪追问。
“她只是有可能生了你的孩子。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啊！”王沐雪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即使她听到了莫心寒说喜欢她。可那句话，却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有力量。
反而轻轻飘飘的，像是随口对谁都能说出口一样。
莫心寒皱眉。
安安，和雪儿。
莫心寒心里是有答案的。
可是这个答案，不能当着王沐雪的面说。
莫心寒喜欢王沐雪，并不是在说谎，只是，喜欢终究是喜欢而已。
而爱才是真正重要且唯一的。
只是以前，莫心寒不懂得什么是爱。他的爱太过软弱。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莫心寒当时会和安冉晴一起走。
他爱安冉晴，这与安冉晴是否生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当莫心寒决定去找安冉晴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或许，王凯涛说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一场误会。
而安安，她现在在城市某处，有了新的生活。
这个新的生活里，可能根本就没有他莫心寒的位置。
即使最后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莫心寒依旧打算去找安冉晴。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的决心。
可同时，他也不想太过伤害王沐雪。
虽然莫心寒心知肚明，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伤害就已经发生了。
莫心寒曾是个医生，他也曾帮助救治过很多人。
虽然现在自己跟“医生”这样的字眼，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可是伤害一个人的感觉，也足够让莫心寒感到窒息煎熬。
尤其，是伤害自己喜欢的女孩。
王沐雪有多痛多难过。
莫心寒就有多煎熬多愧疚。
可是，人生总是这样，永远没办法两全。
莫心寒的沉默，让王沐雪的心渐渐坠入冰窖。
她还深爱着莫心寒，怎么肯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阿莫。”
王沐雪干了的眼泪又无声的流了下来。
“安冉晴能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王沐雪哭着抱住莫心寒。
她能感觉得到，莫心寒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即使莫心寒被自己紧紧抱进怀里，依旧无法挽回的越来越远。
“求求你，阿莫，不要去找她。”王沐雪眼睛通红，抬头看着莫心寒。
莫心寒心像被搅碎一般。他甚至不忍心也不敢去看王沐雪。
他害怕会妥协在这样一张令人心疼的小脸上，就如同当时妥协，然后和王沐雪在一起一样。
“阿莫。”
王沐雪哭着踮脚，想要吻上莫心寒那薄薄的嘴唇。
嘴唇太薄的人，都薄情。
这话，以前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
莫心寒就长了这样一张薄薄的唇。
可是，嘴唇薄，怎么会是薄情呢。莫心寒的薄情也是只对自己的薄情而已。
莫心寒转头，避开了王沐雪的唇。
他不能，也不配再玷污这张唇。
“你是怪我对不对？”王沐雪捧起了莫心寒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怪我没有和你一起做些什么……”王沐雪的声音颤抖。
莫心寒和王沐雪在一起这段时间，有几次，莫心寒都想要王沐雪晚上留下来。
王沐雪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即使是面对自己深爱的莫心寒，王沐雪依旧害怕的不行。
莫心寒也从来没有勉强过王沐雪，反而会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到，“没关系，我会等你完全做好准备。”
可现在，王沐雪后悔了。
她现在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莫心寒愿意留下来。
“阿莫。”王沐雪捧着莫心寒的脸，眼底是近乎疯狂的绝望。
“你抱紧我好吗阿莫！我什么都可以做！”
莫心寒心痛极了，但还是推开王沐雪。
“雪儿，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
莫心寒的眉头紧皱在一起。
“雪儿，你很好。你完全值得更好的人珍惜你。全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不要作践自己。”
莫心寒真的宁愿希望王沐雪能狠狠地打骂自己，也不想看到王沐雪这样哭着乞求自己。
“不是的，一定是因为我总是拒绝你的要求。所以你才要去找安冉晴，因为她不会拒绝你。她还会给你生孩子。”
王沐雪越说越跌狂。
“可是我也可以啊！阿莫！我现在就可以！”
王沐雪说着就脱掉了上衣，又去扯莫心寒的衣服。
莫心寒紧紧抓住王沐雪的手，痛喝到。
“王沐雪！你清醒一点！跟你做的这些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我就是个人渣！懂了吗！”
说完，把王沐雪狠狠地甩在了一边。
王沐雪跌坐在地上，终于又一次忍不住掩面大哭了起来。
“我恨你！莫心寒！我恨你！”
王沐雪哭的大声。莫心寒心如刀绞。
恨吧。恨比爱好受一点。
莫心寒本不想伤王沐雪太深，但是显然，老天爷不会满足他天真的愿望。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刻意做个好人。
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就是个渣男。至少，不要让王沐雪再心里存了期待。
她那样美好单纯的女孩的期待，是莫心寒没资格去回应。
“事实就是这样，我伤害了你。”莫心寒说道。
“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无从狡辩。你现在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莫心寒咬着牙逼自己说出这番话。
王沐雪哭泣着摇头，最后跑出了莫心寒房间。
结束了……
莫心寒颓丧的瘫坐在沙发上。
和王沐雪的一切都结束了。
莫心寒不知道事情会往怎样的方向发展，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现在唯一最想做的，是立刻收拾行李，去找安冉晴。
“喵～”
可可喵声叫着在莫心寒腿边蹭着走。
“可可……”莫心寒皱眉。
还要想办法安置这个小家伙。
莫心寒想了想，觉得可以先托付给许老头照看。
毕竟，莫心寒去找安冉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回来。
刚好许老头也挺喜欢可可。
莫心寒又环顾四周，看见房间里的一切。莫名的心痛又涌上心头来。
这些，都是王沐雪帮忙布置的。两人在一起的点滴又浮现在眼前……
“莫心寒！你这是在做什么！”
莫心寒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不要在去回响。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也就没资格想其他。
她们不是白月光和蚊子血。
自然也不是白米粒与朱砂痣。
莫心寒把可可带到许老头家时，没有细说这次的情况。
只说有事，要出去一段时间。
“这还是你来到这以后，第一次说有事要出去。”
许老头摸着胡子，审视着莫心寒。想要从莫心寒的表情中看到一些端倪。
莫心寒沉默点头。
“让我猜猜。”见莫心寒表情古怪，许老头反倒来了兴致去猜。
“呃……是你来村子之前的事？”许老头试探着问道。
莫心寒摇头。
“哦？不是？”许老头斜着眼睛看莫心寒。
“不是来村子以前的事，那就是来村子之后的事。”
许老头盯着莫心寒，“难道，是小安的事……”
莫心寒这次没有摇头，只沉默着不开口。
“那你和小雪……”许老头欲言又止。
摇着头叹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懂。当初那样告诫你，你也不听。现在又闹这一出。”
许老头说着还是有几分生气。
“你跟小雪好好的，前两天不是还请教我去见她爸该准备什么。怎么忽然间说走就要走！”
许老头深深皱着眉头。“这不是瞎胡闹嘛！”
莫心寒也解释不了什么，只低头轻声说道，“对不起，许伯，我有必须要去弄清楚的事情，必须要去！”
许老头见莫心寒表情沉痛，语气坚决。叹着气问道，“几时回来？”
莫心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安冉晴。
他所知道的，不过就只有一个安冉晴出现过的医院的名字而已。
“唉，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许老头叹气。
“我是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许老头说到，“事情处理好了，就尽快回来吧。小煤球，我也帮你照看不了太久时间。”
许老头的话，让莫心寒几乎落泪。
但他忍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啊？”许老头又问道。
“明天一早。”这次莫心寒回答的清楚。
许老头先就问莫心寒什么时候回来，才问莫心寒什么时候走。
莫心寒心里暖暖的。
“行。估计你也不用收拾什么行李。钱有吗？”许老头问道。像是要送儿子出远门的老父亲那般。
莫心寒点头。“有的。”
来村子以来，莫心寒都是靠自己的辛苦劳作，赚来一点钱，用来买地盖房，又布置采买日常。积蓄已经不多了。
但是莫心寒之前在做医生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积蓄。那部分钱，还一直在莫心寒之前的银行卡里。
到村子里来之后，莫心寒什么东西也没拿，自然也包括自己的证件和那些银行卡。自然那部分钱一分都还没花。
这次到城里，莫心寒只要补办一张身份证。然后就能补办那些卡。
虽然说不上是一笔巨款。但至少够莫心寒在城里待很久。
“行。那就行。”许老头喃喃说道。
莫心寒从许老头处回来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莫心寒回家后，也没有点灯。
说要收拾东西，但是其实说起来，也并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一个人两条腿而已。
莫心寒躺在沙发上，脑袋里思绪万千。
明天就要出发了。
而一切，都还只是一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