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笑道:“上次姑父来的时候也跟我说了事情的大概,外公跟李修涯的生意,李修涯的宏大计划,其实我都知道,我又不傻,外公久居北境,若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轻易回来的,何况这次还是外公主动请旨而非父皇召见,将事情稍微串联一下,真的也不算难猜。”
韩图闻言脸色一肃,“此事你又知道多少了?”
“不多,也就我刚刚说的这么多。”
姚玉轩只是将新军以及联楚抗秦的计划说了说,当时韩图和姚玉轩还没有洞悉李修涯的真正计划,所以说得也不甚清楚,李闲自然知道的也不算太多。
“闲儿倒是越来越很聪明了啊。”韩图嘴角微微一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难道外公觉得我是一个愚笨之人吗?”
“自然不是。”
“那就行了。”李闲笑道:“我与李闲关系也算不错,外公与李修涯有所交往,我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
李闲说得情真意切,韩图见状心中也是暗自点头。
“你说得对,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外公倒也不用再瞒着你。”
李闲眼前一亮,“那外公快说,您这次回来,究竟要做什么?”
韩图微微一笑,“没什么,表一忠心罢了。”
“表...忠心?”李闲愣了。
韩图解释道:“你都知道李修涯将来是要联楚抗秦的,那外公作为大燕领军将军,到时候自然是要出战的,而李修涯手上有火器,这是李修涯为他的新军准备的,而外公现在也必须要取得陛下跟李修涯的信任才行,你明白吗?”
“李修涯手上有火器?”李闲闻言一滞,随后惊道:“是城外的作坊?”
“嗯。”韩图点头。
李闲恍然,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又说得通了啊。
当初姚玉轩为何走得那么匆忙?
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李修涯的作坊真相啊。
“那,外公跟李修涯的生意就是这些火器吗?”
韩图摇头道:“李修涯又不傻,若是没有完全信任外公,他怎么可能将火器交给被我?”
“也是。”李闲点了点头道:“那这么说,外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些火器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韩图嗯道:“我手下的边军作为大燕最精锐的战力,远远不是李修涯训练几年的新兵就可以相提并论的,火器在我们手上也能发挥更大的威力,我自然是要想办法弄到手才行,只要陛下点头,李修涯应该会愿意将火器与我分享。”
“有这么简单吗?”李闲有些怀疑,“李修涯是个多疑的性子,也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外公与他才见过一次,他又如何会信任外公呢?”
“只是因为,李修涯与外公一样,都是效忠陛下啊。”韩图咧嘴一笑,“李修涯不信任我,这很正常,但是他对陛下是信任的,是忠心的,这就足够了,所以我才说,只要陛下相信外公的忠心,那就是相当于得到了李修涯的同意,到时候再跟李修涯提这件事,那就是水到渠成了。”
李闲神色一动,看不清
喜怒,“倒也没错,李修涯无论是何种心狠手辣之人,他却也始终最是忠心父皇,但凡父皇想要做的事情,李修涯都会不余遗力的去完成,就像这次义务教育的事情。”
“而外公也是一样的。”韩图微微叹道:“陛下与我,确是心有忌惮,或许陛下他最开始扶持李修涯的目的,就是为了与我抗衡吧?”
李闲默然,很难说最开始李烜是不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有的。
从最开始的让李修涯以监军军师的身份去参与伐陈之战,应该就是想用李修涯来牵制韩图的。
只是后来事情变化太快,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特别是李康李旦的事情给予了李烜太多的打击,李烜的身体支撑不住,便只能将李兆给推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李修涯的计划也初具雏形,李烜也是咬咬牙,发了狠,铁了心要实现李修涯的计划。
故而直接将李修涯推到现在这个位置。
而按照李烜原来的预想,是想要将李修涯作为托孤众臣留给李兆的,也是将来用来对付韩图这样的权臣的。
李烜一开始就表现得很看重李修涯,却又不曾直接重用李修涯,众人也是看出了李烜的心思。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两年的时间,事情便有了大变样。
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吧。
作为韩图的外孙,韩图是个怎样的人,李闲也是非常的清楚,韩家是将门世家,世代为大燕镇守北境,家风严谨,世代忠良,就算权倾朝野,韩家子弟也绝不可能背叛。
而李修涯虽然也是东阳李氏的人,却全靠李烜撑着,李烜没了,李修涯也就没了,李修涯也自然对李烜有绝对的忠心。
所以韩图说李修涯跟他是一样的,这话一点也不错。
“李修涯手段的确厉害,就连强秦盛楚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仔细想来,我还长他几岁,却是远远不及啊。”
韩图见李闲神情有些许的落寞,大笑道:“千人千面,千人亦是千智,人与人终归不同,闲儿你在同辈人中已经算是出列拔萃了,李修涯他不同,他是个异类。”
“没错,是个异类。”李闲赞同的连连点头。
两人边聊便喝,竟是到了深夜,两人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韩图道:“太子回归之后,可有做任何为难闲儿之事吗?”
“那倒没有,太子殿下一向仁和,我又不曾得罪于他,他为难我作甚?”
韩图笑道:“外公是说,如今四皇子五皇子都不在了,陛下膝下皇子就你们两个了,太子他难道就对你没有一点忌惮?”
李闲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脸上露出笑意,“自太子回来,我便直接了当的跟太子说明了,父皇虽然就我跟太子了,但是太子终归是太子,李修涯不会允许他出事的。”
韩图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低声道:“这么说,闲儿果真试探过?”
“没有,外公误会了,是李修涯,他亲自警告过,非是我不知死活的妄想试探,我早说了,我现在已经无意太子之位了。”
韩图脸色稍好,微微点头。
李闲见状笑道:“外公难道还不放心我吗?”
“以防万一罢了。”
李闲笑道:“外公只要细想,我若是还没有死心,没有外公的助力,也没有李修涯筹谋,朝堂之中也没有半点势力,便是如何也不可能对太子有威胁的。”
“嗯。”韩图轻声应道:“你能明白这一点,那就最好了。”
李闲笑着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
韩图也是有些愧疚道:“你会怪外公吗?”
李闲摆手道:“我为何要怪外公?”
“怪外公不支持你?”
李闲笑道:“若是没有太子,那无需我多说外公肯定会想办法助我上位的,但是父皇既然选定了太子的人选,那外公若是还要帮我,岂不是就是谋反谋逆了吗?我又怎么会怪外公呢?”
韩图闻言,心中安慰不少。
“你们这么想,外公心中也是好受多了。”
“呵呵,外公自有苦衷,我也是清楚明白,便是这样也不错,太子哥哥也不会对我下手,将来做个逍遥王爷也不错。”
“呵呵...”韩图轻笑两声,“若是闲儿真想建立一番功业,倒也不必执着朝堂。”
“外公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闲有些发懵。
韩图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学太祖,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闲儿若有意,不若跟着外公去北境,为大燕镇守边疆,也好过在燕都这阴诡地狱如履薄冰。”
去北境?
李闲有些吃惊,僵在原地,一时不能应答。
韩图又道:“离开燕都,陛下放心,太子放心,你母亲也放心,天位已定不可更改,就是外公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你,也未必能成功,太子现在虽然并未为难你,但闲儿在身边,到底也是个眼中钉,若是离开燕都,方能保一世太平。”
李闲闻言露出迟疑模样。
韩图期盼的看着李闲,希望李闲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韩图失望了。
李闲脸色变换,神情纠结,却是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沉默良久,李闲也是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非是我不愿意跟外公去北境,论武功,比起一般士卒都不如,论计谋,有姑父在,何时需要我出谋划策了?在这花花燕都,我尚且还能逍遥山水,去了北境,怕也是很难建功立业,还得外公分心照顾,实在不必。”
韩图闻言有些失望,叹道:“大位无望,你便没了志气吗?”
李闲则是笑道:“等将来太子殿下登基,我也能辅佐他,做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呢。”
“哦,闲儿竟是有这样的想法吗?”
李闲微微一笑。
韩图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李闲了解韩图,韩图难道就不了解李闲了吗?
李闲拒绝跟他去北境,非要留在燕都,什么逍遥山水都是托词,明明是心有不甘,还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