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缓缓溢散着热气。
张家栋和马脸隔桌相对。
自马脸问话之后，张家栋便沉默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
他现在的身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之前，他受到方和平调遣，在张胜身边做事，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了身份。只有等任务全部了结，他才能恢复身份，重新回到警队。
虽说他现在没有身份，却一直在做着警察该做的事。
这怎么算？
卧底？
线人？
失去身份的警察？
热血正义的普通市民？
“家栋，我可以给马脸出一份手续，事后保他做污点证人。”胡志鹏的话通过耳麦传进了张家栋的耳朵。
张家栋笑呵呵的对马脸说道:“你这么问我，无非是怕我过河拆桥。我可以给你吃一颗定心丸。抓捕大老板之后，你会没事，如果你想做一个普通人，我也可以帮你。”
张家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但他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种暗示了。
除了警察，谁能保一个毒贩洗去过往，重新做人？
马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如果可以，谁愿意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尤其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最希望的就是稳定和平淡。
马脸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这现实他不允许啊！”
这就是讨价还价了。
马脸最开始是想把大老板拉下马，做那个位置。现在他不坐那个位置，总得有些补偿才是。总不能打白工吧？他可没有雷锋那么高尚的情操。
张家栋笑呵呵的说道:“一百万存银行，每个月拿四千块的利息，在随便找个工作，每个月到手七八千，应该挺安逸的了。”
张家栋这是暗示，可以给马脸一百万的“线人费”。
这个价码虽然不算高，但也算是有诚意了。
马脸想了想，问道:“以前的账怎么算？”
“以前？什么以前？”张家栋笑呵呵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马脸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对，没有以前。”
没有以前。
翻过这一页，马脸可以重新做人！
做回一个普通人！
这个结果，是马脸一直向往的。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他已经不是热血青年。想上位，想当老大，那是他年轻时的梦想。
如今，他的血已冷，心思也没有那么多了。
昨天在火锅店，他也是思虑了很久，才决定把大老板拉下马。至于大老板落马之后，谁坐那个位置，他是有幻想过。可自家事自家知，他有几斤几两，他能不清楚么？就算勉强上位，还是会被人拉下来。倒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急流勇退，抽身离开这摊浑水。
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了更好的选择，谁非愿意撞一撞南墙？头铁么？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监视器后面的胡志鹏和张胜同时松了口气。
不过，策反马脸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接近大老板，第三步就是捕鱼！
胡志鹏道:“我不方便去香港，到了那里之后，你们多加小心。”
身为一个公职人员，请三天以上的假期都需要局领导签字批准。更何况是赴港？
出国就更麻烦，层层审批不说，还得提前三个月申请。
似这些公职人员，护照都早已经交到了局领导手里。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允许出国的。
哪怕是出国旅游，回来之后还得写个报告。别管是走形式，还是确有必要，这个步骤不能少。
这就是程序，也是规矩。
“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想去哪就去哪。”胡志鹏自嘲的笑了笑。
张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我们在哪个岗位，都有相同的目标。”
胡志鹏重重点头。
共同的信仰，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并为之努力奋斗。
江湖路远，有人同行，便不在乎山高水长。
茶室里，张家栋结束了和马脸的会谈，两人约定晚上先到机场坐飞机飞深圳宝安国际机场，再转机到香港国际机场。
白额虎在离岛区的东涌有个窝，约他们在那里见面。
香港国际机场位于赤鱲角，属于填海扩充后的产物，位于东涌以北，开车也就十来分钟。机场于98年通航，07年完成二次扩建。货运量位居全球第一，客运量位居全球前五。
一下飞机，虽是深夜，却仍然可见灯火辉煌，星光斑斓。
这座24小时营运的机场，无所谓白天还是黑夜。
那剧烈的喧嚣声，响彻夜空，竟比白天还要热闹。
和张家栋同行的就是红狼他们八个，张胜和霍玲远远靠后，并未与之接触。
这也是张胜和张家栋商量好的谋划，一人在暗一人在明，如果遭遇了什么突发情况，还有人可以支援。
张家栋他们和马脸一起出站，张胜和霍玲远远的坠在后面。
霍玲低声问道:“胜哥，马脸靠谱么？”
张胜道:“不管他靠不靠谱，都一定会带我们去见大老板。”
只要见到大老板，就抓了他慢慢问。他的骨头，总不可能比石头硬。
霍玲犹豫了一下，问道:“胜哥，你知道白额虎的底细么？”
张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都是自家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三眼佛手下有五虎十杰，帮助他打理全世界的毒品市场。这五虎就是白额虎，下山虎，笑面虎，开山虎，母老虎。其中，白额虎的势力，是其他四个人加起来的总和。”霍玲解释道，“这也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
张胜本想打苍蝇练手，再去打大老虎，却没想到，这不是苍蝇，而是一只小老虎。
张胜决然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管他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这次必须打掉他！”
霍玲笑了笑，眼睛里亮着光，兴奋道:“胜哥，我跟着你，真是来对了！”
缉毒警，本就是为了打击毒品。
他们为了打击毒品而甘愿放弃身份，成为卧底，可见其决心和魄力。
不止苍蝇要打，老虎也要打！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捕鱼行动，最后能活下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