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他们的意志那样强大, 昭昭很难反夺身体。
她很清楚不能按部就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神女和沧海峙的那一刻到来, 她越发抢夺不到身体了。
她只能睁睁看着两人兵戎相见。
“沧海。”神女开口了,没有血『色』的唇微微勾起, 笑伤人自尊,“你就这样恨我?”
“杀了我一次的人,我不该恨吗?”沧海睛变成了红『色』, 这是入魔深的表现。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之前都还很黑的, 她一直将他保护很好。
是她的责任, 一切都是她, 神女低头看看被魔神烧起来的巫山, 她连巫山没保护好。
沧海和巫山,总要有一个是完整的, 可现在看来, 她么都没留下,么都没守住。
天上传来雷声, 神女抬眸, 看见了支援来的神族。
乌云之后千军万马的身影让魔神十分忌惮, 已经在摧毁巫山的魔臣们速度慢下来,开始逃窜。
魔神在远处传音道:“沧海,该你了, 本座会你争取时间, 不让人打扰, 你照本座说的方法剥离你的神魂,之后杀了巫山神女,毁掉巫山, 与本座回魔界逍遥自在!”
沧海是向往自由的,在陪伴神女的数个日夜里,他总想着去外面看看。
可每次见到不能出山的神女,他又觉没关系的,只要有她在,是一辈子守着这个寂寞的地方没么。
他不会觉累,不会觉腻,只要有她在就好了。
可他没想到,在天上发现了他之后,她做出的选择竟是杀了他。
沧海悲哀地看着神女,她垂眸睨着遍地火海的巫山出神,他毫不设防。
只要他想,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该杀掉她的,她在他们最温存幸福的时刻杀了他不是吗?
在责任和他之间,她选择了前者,他凭么要输给她,输给这段感情?
是她生出了他,巫山是她的责任,难道他就不是吗?他是她的责任啊。
是他做主要来这世上走一遭的吗?不是的,是她将他带来,却又在最后放弃了他。
沧海闭上,手中化出一把匕首,匕首上是属于魔神的气息。
这把匕首可斩天神,哪怕是巫山神女不能幸免。
魔神曾与他立下盟誓,按他说的做,再用这把匕首杀巫山神女后,他就能到想要的自由。
他可去看遍天下,逍遥自在。
他再不需要在这段毫指望一直被辜负的感情中备受折磨。
她可去了。
一如她送他去的时候。
这样想着,沧海已经拔出了匕首。
荆沉玉在他的身体里感受着他的感受,有些知道昭昭自己是何感情了。
让她回应这样的他,好像确实有些难人了。
他从前觉自己可想到办法让她喜欢自己,现在却发现,这异想天开了。
他永远不会找到办法,这是条路。
她哪怕喜欢上一条狗,不会喜欢他这个刽子手。
他还不止杀了她一次,虽第二次非他本意,但用剑的人是他。
荆沉玉闭了闭,沧海的身体跟着闭了闭,他抬起了匕首,想要刺进神女的心脏,可在闪着血光的匕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前一刻,沧海硬生生停下了。
昭昭从神女的睛里看到了沧海的变化,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上,分明是荆沉玉的神『色』。
他看上去很绝望,比沧海还要绝望,可他没有动手。
昭昭法抢夺神女的身体,她觉那实在难了,都已经做好失败地在沧海匕首下的准备,却发现荆沉玉成功了。
他是怎么成功的?他意志力该有多强大。
“沧海……”神女开口了,语气有些『迷』『惑』又有些释,“你想杀我,,你是该如此,我了你才能解恨,你才会开心。”
她有些失神:“我害了你,你恨我,恨不我,这些我都知道的,可我……”
哪怕怎么知道,都没办法接受。
昭昭满心酸涩,她被神女的悲伤淹没,仿佛感受到了面自己时荆沉玉的感受。
她说不出话来,比神女还要失神。
突,一道天雷劈向沧海,荆沉玉控制着沧海的身体不去躲,似乎打算沧海的来结束这场幻境,但在那之前,神女挡在了他面前。
荆沉玉怔怔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昭昭,虽那不一定是她的本意,可那是她的脸。
进了幻境,两人变成了沧海和神女,但脸还是他们的脸,只是装扮不同了。
所在他看来,还能自欺欺人地认这是昭昭。
在幻境里他们是换了位置的,所这一幕在现实里,算是荆沉玉在昭昭挡天雷。
荆沉玉低头看着匕首,魔神还在传音催促沧海动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沧海是如何被神女辜负。
看着神女的背影,她在了他与上天作,神族的千军万马居于云层之外,与魔神的魔臣们峙着,巫山遍地火海,这个他们相守百年的地方就快毁灭了。
“巫山神女,你生出心魔,任由心魔犯下大错,罪可赦,今日在此处夺你神格,剔你神骨,判你永世不入轮回,不超生!”
事已至此,已经不简单是贬凡人可解决的了。
神女需要付出的,是永世不超生的代价。
换言之,她将永远不复存在。
荆沉玉能感觉到沧海听到这句话时的错愕。
很震惊吗?或许在沧海原本的经历里,这个时候神女已经被杀掉了,所他不会看见神女挡在他身前,不会看见她需要此付出么。
“我接受惩罚。”神女仰头看着天空,“但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她不等上方的回答转过了身,一不错地望着沧海。
“沧海。”神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自由,和魔神合作是想换取与我分开的方法。我就快了,永世不超生,在这之前,我们分开,否则你会。”
沧海呆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像不认识她了一样。
“你何必去寻魔神呢?其实我知道分开的方法。”神女笑了一下,她笑那样温柔,一如他们百年里每一次他逗她笑,“从知道你想出去看看,向往自由开始,我就一直在找分开的方法,可我舍不。我一直装傻,舍不用,我怕连你离开我,偌大的巫山再次留下我一个人。”
她有些茫道:“巫山真的很冷,很寂寞,一个人在这里千年,我真的很怕,我怕你走了,再没有人来看我……”
沧海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神女接下来做的事,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昭昭感觉天灵一阵剧痛,后颈处撕裂般的疼,神女她在——抽出自己的神格。
昭昭难置信地承受着和神女一致的疼痛,试图阻止她,但不行,神女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大。
“神格,我还给巫山。”神女将神格扔下去,金『色』的神格笼罩着整座巫山,巫山遍地的火瞬间熄灭,被烧毁的树木重现生机。
“至于你,我的沧海。”神女捧住沧海的脸,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唇。
两人相贴的唇齿间,有么东西被她渡了过去,昭昭就在她体内,知道那是么,荆沉玉在沧海体内,猜到了那是么。
是神女毕生的修,三万多年来所有的神力。
“这些都给你。”神女笑起来,那样神圣冰冷的她笑温柔而缱绻,“这样你就能够从这里逃脱了,不被任何人束缚。”
她『摸』『摸』他的脸:“现在我们可分开了,你要自由自在好好活着,一定要逃掉,不要被魔神桎梏,不要被神族抓到。”
“你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过快快乐乐。”
“不要怪我,沧海,我不做神女了,巫山不再是我的责任,后我的责任只有你,我再不用辜负你了。”
神女缓缓闭上睛,随着她唇瓣离开,她缓缓跌倒。
昭昭随着她跌倒,心里所感受到的,却是那日在诛魔台,荆沉玉面三界众仙时的心情。
原来是这样的么。
昭昭茫了一瞬,就这一瞬,错过了神女分开与沧海之间联系的方法。
她只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再之后就没有了意识,神女没了气息。
心魔心魔,真正想要解开联系不在神魂,而在心。
从神魂剥离或许会有分割开的可能,但不完整的神魂不会稳定,沧海迟早还是会。
必须从心分割开他们的关系,才能真正的变成互不相干的个体。
神女付出了一切,神格,修,还有自己的心。
她挖出了自己的心,失去了生命,手中托着的心脏跳动着,上面每一根属于沧海的血脉都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沧海要做的,只是将这些心脉收己用。
那样就能自由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神族和魔神都不会给他多时间,一旦他们从神女的所作所里回过神来,就会来抓他。
这个时候,沧海动了。
是荆沉玉。
沧海已经完全法『操』控这具身体。
作最后一丝残魂的大魔守着自己的墓『穴』,在昭昭和荆沉玉进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他将他们一步步引到这里,走进他与神女的过往中,想看看他们会如何选择。
却没想到,荆沉玉带着他,看见了他当年的另外一可能。
若他没有狠下杀手,在魔神催促时夺走了神女的生命,她是会……的。
只那,是了他。
这是她的残念吗?沧海知道,那进入她体内的心魔在最后始终法『操』控她的身体。
那是她的执念,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不见了。
她彻底离开了。
多少年了?沧海不记了,他只是透过荆沉玉的睛,呆呆看着他捧起那颗跳动的心脏。
幻境还没有结束,荆沉玉作沧海,做出了一个选择。
他没有用心脏上的血脉分割关系,只是快速研究了一下,做出判断——不一定要剖心这样极端,神女这样做,更多是法面后面的一切,一心寻。
他若要分割和昭昭的关系,的确从心脏入手,但不至于走到剖心那一步,可即不这么做,后果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可能会心的缺失,变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没关系。
没有关系。
抬头望向魔神,方还在说神女是在欺骗沧海,其实真正的分割方法是神魂剥离,神女这么做是想彻底毁掉沧海想要自由的梦,是在害他,他应该站在同族的魔这一边。
而沧海在原本的轨迹里,应该是按照魔神所说,在杀神女前剥离了神魂,所最后才会。
后留下了这座墓,留下了那个方法,被他们知道并使用了。
已经使用了,昭昭要如何逃离的命运?沧海那样的上古大魔都没逃掉。
荆沉玉忽意识到,不破不立。
沧海没逃掉,是他根本没有完全分割开,宿主还了,没重来的机会,但荆沉玉还活着。
昭昭这次了没有关系,他还在,既神魂剥离不算完整分割,他就还能将她从黑暗里带回来,重头来过。
等到那时,他就能将自己的心换给她了。
荆沉玉缓缓站了起来,手里握着那把魔神让沧海杀掉神女的匕首,低声说道:“我要做一件事,结束这一切。”
沧海在心底问他:“你想做么。”
“做你现在想做,我想做的事。”
荆沉玉扬起了匕首,在沧海的注视下,狠狠『插』·进了心脏。
“你应当不想用她的心。”荆沉玉嘴角流出血,“你应该不想独活。”
神女和沧海,是宿主和心魔,他和昭昭是。
这看似相同的关系,却男女相反而变不一样。
他和沧海是男子,所做出的选择,和神女与昭昭这样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一如沧海曾经的狠毒到底,一如此刻幡悔悟,拔刀自刎。
巫山之上,沧海的身体缓缓倒下,倒在了他最爱的神女旁边。
他看着她,慢慢伸出手,和她一起,捧着她的心脏。
所到了最后,到,他们还是没有分开。
这比那个各自赴的结局让沧海平静多。
幻境慢慢消散,荆沉玉闭上过又睁开,第一看见的,是早已守候在身边的昭昭。
她见他醒了,有些高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怎么出来这么慢?我们都还活着,没有,你出来这样迟,是不是找到了破解办法,知道如何分割关系了?”
荆沉玉看着她,见她那样高兴,其实分不清她是有了分割办法而高兴,还是他醒来高兴。
事实上连昭昭自己都分不清。
“昭昭。”荆沉玉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温和平静,“你真聪明。”
昭昭愣了一下,高兴地问:“真的找到办法了?”
“嗯。”荆沉玉闭了闭,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有办法了,我终于可兑现我的承诺了。这次我不会食言,不会再失败。”
昭昭望着他握紧自己的手,心脏她这话而砰砰跳动。
她知道那是么意思,不逃避的时候,她很难装傻。
“只是……”荆沉玉再次开口,有些停顿。
昭昭抽回手,半坐在一旁问:“只是么?”观察了一下他失神的表情,她歪着头猜测,“是这个办法有么难言之隐吗?”
荆沉玉又是一笑:“你真聪明。”
“所呢?”昭昭心里『毛』『毛』的,『摸』『摸』手臂说,“你不要老夸我,就直说是么难言之隐吧。”
荆沉玉抿抿唇,有些说不出口,只是道:“若你我干涉,沧海会按照魔神所说,剥离神魂后杀神女,他原本这样做之后的结局你应该能猜到。”
“……”昭昭看看周围,这里是沧海的坟墓,“他了,那个法子是错的。”
错误的方法,他用了,掉了。
了?
那样强大的上古大魔都了吗?昭昭神空白了一瞬,忽明白过来。
“他是剥离后就杀了神女。”她喃喃道,“我们的干预,神女没立刻,她后面做了么?”
荆沉玉嘴唇动了动,却没说神女具体做了么,径自道:“神魂剥离不算完整分开,是错的方式,魔神不想留着沧海,用这样的方法让他自寻路,一箭双雕。”
昭昭看着他。
他却避开她的睛:“就是说……你我如今不算完全分开,你神魂不稳,是神魂不全,这段错误已经形成,要真正分开,用神女的方法分割,就要一切重头再来。”
昭昭已经明白了。
她缓缓站起来,心事重重地看了他一会才说:“所我这次还是要,才能真正与你分开。”
到了最后竟还是要。
昭昭望向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颗心上又要多一个窟窿吗?
真是可怜。
她的沉默有些漫长,漫长到荆沉玉浑身僵硬。
他艰难地爬起来,不去管伤可见骨的双腿,撑墙站着道:“昭昭,我没骗你。”
昭昭望向他。
“我不是想趁机杀你才这么说,这是真的,不破不立,若你想长久自由地活下去,只能如此——”
“你,可愿信我?”
他一身血污,平日那样自负的人,现在却满脸的卑微与不自信。
“恐怕你不信我,我要这样做,没时间了,了让你活下去,哪怕你恨我,我……”
“在所不惜”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听见了昭昭的回答。
“我信的。”
荆沉玉怔住,她信了,他反倒震惊。
“我信的。”
昭昭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夹杂着许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如蒙着薄雾,他如何都走不出来,听不清楚。
“只是你告诉我,这样做之后,神女的方法又是么?”昭昭『逼』视他,“在幻境里,神女是用么方法分割她与沧海的关系的?”
与其说她是信荆沉玉,倒不如说是信神女。
她曾在神女的身体里,在失去意识之前,完全知道神女是真的掌握了分开的方法,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所——
“代价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