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微微一笑说:“付主任太客气了,虽然我和黎珺离婚了,你不再是我老婆的同事,可是,我和黎珺有个约定,彼此还是好朋友,而不会像有的夫妻那样,离异以后成为仇人。
“你既然曾经是她的同事,也可以算作我的朋友。昨晚,你也是唯一没有对我冷言冷语的人,我对你的印象非常好,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付海洋又迟疑了一下,低声问:“凌老弟,既然你觉得对我印象不错,我也和你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有句话我想问问,你知道郑三儿,对就是郑小龙犯的是什么事儿么?
“不瞒你说,有好几个朋友关心他的事儿,可是,我找刑警队的朋友打听过,据说他的这个案子很严重,都单独关押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凌枫故意踌躇了一下,说:“凌主任,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当时刑警队的领导就交代过,不许随便向外面透露案情。
“可是,你大晚上找到了我,如果我什么也不说,也太见外了。你也是一中的领导,我相信你的觉悟,所以,我可以稍稍向你透露一点,不过,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了。”
凌枫心里明白,付海洋很难保得住密,不过,这个案子在案发的时候,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李晓典的咖啡馆又地处闹市,当时现场就围了很多人。
从郑小龙车里搜出猎枪和毒品的事,很快就会传开。
付海洋这么问,不过是个引子,或者说虚晃一枪,为他后面要说的话做准备。
所以,他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故意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据我所知,那小子这次的事儿不小,两个罪名:涉枪、涉毒,这可都是大事儿啊!”
付海洋故意装作吃了一惊,说:“不能吧?那小子混蛋确实是有些混蛋,有俩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我都没少劝老郑好好管管他那个败家侄子,老郑就是不听。
“可是,那小子能有这么大胆子么?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凌枫皱了皱眉说:“付主任,你啥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给他造谣还是怀疑我给他栽赃?你不信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付海洋见凌枫一副急于撇清自己的样子,赶紧道歉说:“凌主任,凌老弟,你别误会,我就是随口一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能干出啥事儿来?我和他也不熟。
“你消消气儿,算大哥错了还不行吗?”
凌枫这才又重新坐好,说:“凌主任,你还有事儿么?要是没事儿把我送回去吧,省得我再打车了。
“我家里还有两个客人等我回去喝酒呢,刚才我是说担心红酒不够了,谎称买酒才出来的。”
付海洋立刻笑着说:“别急,老弟,我还有几句话,等一下前面有个大超市,大哥给你买两瓶红酒,让你拿回去圆谎。”
凌枫心里暗笑:这小子还真上道,他原本就想再买两瓶红酒,从昨晚费同的酒量来看,那家伙似乎和猴子差不多,比自己还能喝,两瓶红酒四个人喝确实少了点。
他这么说,就是想让付海洋出点血。
不过,凌枫嘴上还是客气了两句,付海洋很坚决地制止了他,说:“本来我应该请老弟喝一杯,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等过两天事情差不多了再说。
“今天大哥买两瓶酒,就算是给兄弟的见面礼,以后老弟在一中有啥事儿,尽管说话。”
凌枫只好无奈地表示了感谢。
稍微顿了一下,付海洋再次压低声音说:“兄弟,还有件事,听说你是学法律的,你朋友也在刑警队,你说郑老三那小子进去以后,能不能把别的事情也说出来。
“比如说,像他叔叔郑长峰有啥不法行为,他会不会都说出来?”
听到付海洋这一问,凌枫终于松了口气,他明白,两个人的正式谈话,从这里才开始。
他微微皱了皱眉,说:“这种事很难说,就看审讯人员怎么问了。如果刑警队的人有意识引导,让他说出他了解的其他人的犯罪行为,这算是立功表现,在将来对他的量刑上,会给予考虑的。
“这方面,在刑法上有明确规定。至于郑小龙能不能说出他叔叔的事情,取决于三个方面,一个是公安局的人会不会在这方面给他施加压力;
“第二,是郑小龙的心理素质怎么样;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要看郑长峰本人有没有事儿了。
“如果郑长峰本人是清白的,谁拿他也没办法,如果他本身不干净,进去就是早晚的事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是说着玩儿的。
“再说,我就不信,就他这种小人,除了我以外就没得罪过别人,就算我有意放过他,别人也早晚会找到他的头上。
“就一中那点事儿,谁不清楚?随便找几个班主任老师,查一下每年收费情况,然后再查一下合理支出,中间出现差额如果说不清楚,那就是贪污。”
凌枫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到最后几乎有些义正词严的味道了。
听得付海洋浑身直冒冷汗。
他从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凌枫,见凌枫的神情也非常严肃,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浑身有些发软。
不过,他还是硬撑着,等到凌枫停下来,不由自主地问:“凌主任,你说要是有人拿了小金库的钱,算不算贪污啊?小金库的钱不是国家的吧?”
凌枫冷笑一声说:“付主任,你糊涂。小金库的钱是哪来的?是你们各位老师存在那里的钱么?还不是从学生家长那里收来的?
“小金库本身就是不合法的,小金库的钱属于学校的,或者说是学校替家长保管的,而学校是国家的,也就是公家的。
“不管怎么说,私分公款或者私分公家保管的款项,都属于贪污,这个你可以找人打听一下,你或者买一本关于刑法的书研究一下。
“如果你们把这笔钱用在教学上,最多是个违纪,可是,如果真的有人敢于私分,或者变相私分,那都是贪污。”
付海洋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他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过了三、四秒钟,才有气无力地问:“凌,凌主任,你说如果分到这笔钱了,始终没花,一直在账户上放着,是不是就不算贪污?”
凌枫摇了摇头说:“老付啊,看起来你们真需要学点法律啊。钱到了你的账户上,那就是你的钱了,谁管你花没花了?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被抓的贪官,很多钱都没动,那就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了?你觉得可能么?”
说到这里,凌枫稍微顿了顿说:“老付,我不管你说的是谁,不过,看在咱们兄弟一场,我给他指一条路吧。
“如果真的没动那笔钱,可以告诉那个人,主动到反贪局或者纪检委投案自首,然后把事情说清楚,就说自己根本没想要这笔钱,但是当时迫于某种压力才没有上交。
“现在主动上交,并揭露其他人的罪行,纪检部门或者反贪部门如果能认定你是主动上交,很可能会免予处分,否则,就算你现在把钱还回去,如果别人东窗事发,还是会牵连到你。”
付海洋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
突然,凌枫的手机响了起来,吓得付海洋一下子坐了起来。
凌枫看了一下来电,是猴子。
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猴子这小子,办案呢给我来什么电话?”
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接听键。
听了两句之后,他高兴地说:“突破了?太好了,猴子,这次你可立功了,该提拔了。嗯,嗯,我知道了,等一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现在我有点事在外面,不大方便。”
收起电话,付海洋疑惑地看着他,问:“是你刑警队那个朋友?”
凌枫点了点头。
付海洋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刚才说突破了,谁突破了?是郑三儿么?”
凌枫微微摇头说:“老付,猴子说的也很含糊,所以,我……”
付海洋摇了摇头说:“我明白了,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能乱说的。”
说着,他似乎下了决心,坐直了身体,然后又转向后面,问:“凌老弟,你告诉我一句准话,如果我把他们的事情全说清楚,是不是就不会进去了?公职能不能保住?”
凌枫想了一下,微微摇头。
付海洋一下子瘫了下去。
凌枫拉了他一下说:“老付,你别着急,这件事我确实没法给你保证,因为我不是办案人,也没有调查。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主动上缴赃款,而且能证明,当初你不想收这笔钱,有很大可能会对你免于起诉。
“你再主动揭发别人的问题,这就是立功,更会受到司法机关的谅解,最后不但可能保留公职,可能你的职务都不会受到影响。
“因为你是受到意志以外的原因才被迫拿的这笔钱,如果时间还不长,就说明你主观上没有贪污的故意,如果我是你的律师,就会做无罪辩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