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丹凤再次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凌枫的表情。
从他的脸上，她没看出反感和不耐，才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在市里的领导中，你原来真正能够信任的，除了你的师母，就是王市长，可能现在又多了一个你的顶头上司于凤仪主任。
“而对于书记，从感情上来说，你未必感觉到怎么亲近。我爸觉得，你这么想是有道理的的，可是，如果让于书记感觉到了你还怀有异心，这对你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而且，即便你完全站在于书记的立场上，如果你想在古榆市有一番作为，你最后要依靠的，还是古榆人，不应该把所有代表古榆势力的人，全部推向你的对立面，古榆人中，未必就没有你可以利用的力量。”
凌枫微微一愣，沉吟片刻，问：“丹凤，你父亲觉得王市长代表不了古榆人？真正能代表古榆势力的只有他和姜市长？”
刘丹凤微微摇头说：“不是这样。对古榆的本土势力，我爸曾经有个一番分析：如果说，以前如果你这么看，也许还勉强说得过去。因为那时候，父亲还在人大主任任上，大家也都知道他在古榆市曾经一言九鼎。
“不客气地说，虽然我爸当年最巅峰时期也仅仅是市长，算是二把手，可是，黎书记在的时候，他的为人决定了，他在古榆市的实际影响力赶不上我老爸。
“对姜市长这个人，我爸的评价是：老好人，格局太小，不是大将之材。所以，尽管，我爸退下以后，有一部分人会选择投靠他，但是，不会太多。
“至于王市长，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古榆人，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基本上站在了于书记一边，这也符合他的个人利益，无所谓对错。
“其余的人，也许林市长进入常委之后，可能会收编一些古榆市的本土干部，不过，这个人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他是个很圆滑的人，到关键时候，未必肯站出来为本土势力说句话。
“所以，他其实还不如姜市长。其他人么，大多也已经老了，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可是，却都有一些心腹手下。”
凌枫缓缓点了点头，说：“我有点明白了，按照你父亲的意思，古榆市目前缺少有代表性的旗帜性的人物，所以，他退下去之后，基本上就形成了战国七雄的局面。
“而可以称得上代表人物的，还是他和姜市长，所以，我和你父亲合作，对我是有利的。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刘丹凤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凌枫笑了笑说：“丹凤，我承认，你父亲的分析不无道理，从历史上看，也不乏和敌方阵营合作，继承敌方阵营的遗产，然后担负起照顾敌方阵营的遗老遗少的责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乏是一个很高明的策略。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古代，有很多理念上的东西恐怕是无法改变的。
“另外，你觉得，我和你父亲大张旗鼓地合作，对我真的会很有利吗？你觉得我真的能甘心做别人的傀儡和干儿子吗？”
刘丹凤微微摇头说：“你理解错了，凌枫，我父亲虽然希望你能对他言听计从，恨不能你真的能成为他的继承人。
“可是，他也了解你的性格，他有自知之明，明白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他也猜到了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认为，从性格上来说，你和他很像，你们都不是甘居人下的人，都很霸道，讲义气，对自己人护短，这一点你不用否认。
“你现在的地位还没到那么高，可能，有些方面表现的还不那么明显，而且，你的护短可能更有原则性。
“因为你张口闭口不离法律，这是你骨子里的信念，也是你和老爷子不一样的地方，他自己也承认，他在这方面不如你。
“所以，他不会强求和你在理念上保持一致，他只是希望你和他之间保持一种有限度的合作关系。
“这种合作，是秘密合作，知道这种合作关系的，只有我们三个人，而我就是那个中间传话的人。
“你不用承担任何义务，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要他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辜负你。就像你那位好兄弟侯智的事情。
“其实，根本不用罗涵那小子在你面前装好人，于叔叔已经跟我爸说过了，他今天一早就给祁局长打了电话。
“小枫，我刚才说过了，我父亲和我都有事情要和你说，我父亲想说的，就是暗中与你合作的事情。
“我想提醒你的，就是这个罗涵。我看出来了，他们罗家似乎也有意和你保持一种不错的关系。
“小枫，罗涵在工作上很能干，可是，我觉得他这个人有些浮躁，而且很势利，这一点，他们父子都是如此。
“所以，小枫，我不反对你和他交朋友，也反对不了。可是，我希望对这种人，你多留个心眼，不要像对待侯智那样，毫无防备。”
凌枫看着刘丹凤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像一位关心弟弟的姐姐一样谆谆告诫，他有些恍惚。
他暗自感叹造化弄人。
就在一天前，他和刘家还是冰火不同炉，互相仇视，没想到，仅仅过了昨天一晚上，情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刘丹凤转述刘维佳捎给他的话，虽然说的不是十分清楚，他还是明白了刘维佳的意图。
刘维佳提醒他的那些话，都不过是由头，老家伙不可能猜不到，他说的那些，凌枫也都能想到。
实际上，刘维佳的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就是想和他进行有限的合作，真实意图是想和他达成一种同盟关系，利用刘维佳在古榆市残存的力量，暗中支持凌枫的工作。
按照刘丹凤比较正式的说法，是他们刘家不图回报。
可是，凌枫明白，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这是刘维佳针对凌枫的性格在故作大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