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心来说,凌枫不是很在意刘丹凤的态度,他对刘维佳的真实心理更感兴趣,因为刘维佳才是刘家的真正主宰,即便是桀骜不驯的刘志龙,也不大可能真的敢不顾他父亲的意见,一意孤行。
因为刘志龙就算再蠢,也明白,没有他父亲,他不会有今天的“风生水起”,就算现在,今后,他父亲也是他的一个强大的靠山。
所以,刘维佳的真实想法,就是刘家人的真实想法,将决定凌枫在一定时期内,对刘家人的策略。
现在,从和刘丹凤的简短交谈中,他几乎已经摸清了刘维佳的底细,也就没有了想和她继续周旋的兴趣。
他知道,和这个头脑简单、任性的女人不会谈出什么结果,况且,他也不想和刘家有什么结果。
凌枫和于凤仪说的是真心话,只要刘志龙和刘维佳父子不再惹他,在一定时期内,凌枫不会主动出击。
想到这些,他看了一眼前面,车已经出城两、三公里了。
他侧头看着刘丹凤,说:“刘主任,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谈的。你说得对,就是因为你老公刘明辉和常宝堃的添油加醋、一再撺掇,促使了我和你弟弟之间的矛盾冲突发展到了现在。
“可是,你应该也清楚,你父亲和你弟弟是什么人,矛盾既然已经形成,想要回到过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是不可能了。
“就算我愿意,他们也未必肯善罢甘休。但是,前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父亲虽然和阴树德企图羞辱我,最后却并没占到什么便宜。
“换句话说,我也没吃什么亏,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刘丹凤转头看了一眼凌枫,有些疑惑地说:“听起来你好像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刘主任,说我不讲理,那是因为你父亲和我,也包括你弟弟和你老公,他们和我的立场不同,所以,你从他们那里听到的,当然不会有对我的正面评价。
“这一点我理解。可是,你也亲眼见到了,我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而且向来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难道你父亲不愿意?一定要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还是要把我赶出古榆市?”
刘丹凤的眉毛挑了挑说:“不会吧?我爸什么时候要把你置于死地了?你现在是市委书记秘书,牛的很,他怎么能把你赶出古榆市?”
凌枫笑了笑说:“刘主任,其实,我对你的感觉很不错,你很天真,很可爱。不过,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我们还是回去吧,因为有些事,你无法理解。
“我相信,你也没吃饭吧,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样?”
刘丹凤的脸微微发红,随即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什么呢?你才多大?二十五,我比你大九岁,你觉得我像小女孩吗?
“我知道,你虽然年轻,确实看起来很成熟,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当小孩子吧?况且,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代表我父亲来和你见面的,你怎么能这样?
“还有,请你别叫我刘主任了,听着像是叫我父亲,我不习惯别人这么叫我。吃饭你也不用担心,我带你去的地方就是去吃饭。
“虽然我的工资不高,一顿饭还请的起,谁让是我主动找的你呢?”
凌枫微微摇头说:“对不起,我可能是口误了,并没有恶意,我觉得你确实是一个比较真诚,也很率真的女人,和你弟弟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才这么说。
“至于称呼,我真的不知道叫你什么好。按理说,你比我大,我该叫你一声姐姐,可是,抛开刘主任对我的态度,他年纪大了,我不好跟他计较太多。
“你弟弟想要弄死我总是事实吧?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再和你姐姐、弟弟的互相称呼,你觉得合适吗?叫你名字,又觉得有些不敬。要不我就叫你丹凤小姐吧?”
刘丹凤神情黯然地叹了口气说:“算了,叫我丹凤就行,别加什么小姐了,挺难听的。凌枫,你真的认为志龙的那两个人是想要杀你吗?”
凌枫想了想说:“我不能十分确定,不过,我能理解你当姐姐的心情。不是说,孩子是自家的好吗?姐姐护着弟弟,看自己弟弟什么都好,这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你仔细想想,如果仅仅是想教训我一顿,他们两个流氓空手躲在暗处还不够吗?还一定要怀揣匕首?难道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我身手不错?
“这不大现实吧?不但刘志龙不了解我,就算我和你丈夫打过架,也只是推推搡搡,这一点涂明辉应该很清楚。
“实际上,那天晚上,也是他们太大意了,我自己又很机警,所以结果才会让你弟弟大失所望。有人说我心狠手辣。
“可是,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己不暴露身份,到大街上问问,超过二十五岁的,无论男女,有几个人不知道刘志龙是什么人?不客气地说,他就是黑社会,就是流氓恶棍的代名词。说他想要我的命,我丝毫不会怀疑。”
刘丹凤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说:“凌枫,我还是想好好和你谈谈,即便不能消除你和我弟弟、我父亲之间的仇怨,我也希望能把有些误解澄清。”
凌枫已经感到了这个女人的固执,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随便吧,我休息一下。”
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废话,索性闭上眼睛,靠在椅子背上,假装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枫感觉自己真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只是,他也不大敢真的睡着了,万一判断失误,被这个女人算计,可就亏大了。
反正车一直在行驶中,而且能感觉到速度一直很快,不会有人上车,他就不担心什么,既然有姿色不算差的女人相伴,她想开到哪里就去哪里吧。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忽然,他听见旁边的刘丹凤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到江边了,你不想看看深秋的江上美景吗?”
凌枫稍稍一愣。
他知道到国道以后,向春城方向再走七、八公里就到了松花江边,这一段在临江镇的下游。
不过,那里已经不是古榆市的地界了,而是属于江原市的辖区,江原市是地级市。
他坐直了身体,说:“秋天的江面上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他的目光转向了刘丹凤,发现对方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里透着阴冷。
他这才想起,刚才刘丹凤的语气也有些阴冷。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刘丹凤的情绪,和刚开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凌枫刚才虽然闭着眼,也一度有些迷糊,可是耳朵一直没闲着,听着旁边的动静。
他没听见刘丹凤的电话响,甚至连震动都没有,而且,也没有感觉到她除了驾驶车辆以外,有其他动作。
就是说,她的情绪变化来自内心,而不是外部。
凌枫思索了一下,他感觉很可能是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刘丹凤的情绪发生了变动,她已经感觉到接下来的谈话可能要劳而无功了,所以才又变得冷冰冰的。
想明白了这些,凌枫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早就预料到这次所谓的见面、谈判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抬起头来向前看了一眼。
此刻,路虎车距离江桥只有二、三十米远了,国道的左侧,江桥的北侧,有一条砂石路,通往东边。
凌枫知道,那里还是古榆市临江镇所辖,而国道的右侧,和江南岸就是另一个地区。
他忽然感觉到身下的车在加速。
侧头一看,刘丹凤的目光中有寒光一闪。
他立刻预感到了一丝危险:难道这个女人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难道自己真的给刘家,给刘丹凤这么大的压力?她要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他感觉到刘丹凤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
此刻,他的心底里也涌现出了一丝慌乱。
可是,他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候,这样的速度,跳车肯定是来不及了,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阻止刘丹凤,也很难。
如果她真的下了决心,这么短的距离,就算控制住了她,也说不定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他忽然想起刚才刘丹凤对他的提醒,让他看看江上的美景。
如果她真的下决心想和自己同归于尽,就没必要提醒自己了,直接从桥上撞断栏杆,开到江桥下面不就行了吗?
凌枫当然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同时,也不想让刘丹凤看出自己的胆怯,以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让她占据心理优势。
他决心用一个不同的方式试一试。
他轻轻地把左手放在了刘丹凤的右腿上,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轻声问:“丹凤,你女儿几岁了?”
刘丹凤在他把手放在她的腿上的一瞬间,浑身一僵,脚下明显放松了一些。
听到他提到女儿,像是才醒过来,脚下一动,踩住了旁边的刹车,路虎车在桥上停了下来,方向盘转了半圈,车头转向了桥的右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