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诧异地看着古玉如,微微摇头说:“你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看得出来,你很维护陶斌,明明知道他在做蠢事,却宁愿事后给他擦屁股,也不愿意违拗他。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和陶斌不对路,却对我这么放心,没有敢单独在这种场合和我相对。
“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冒着风险把我带到这么荒僻的地方,难道就一定相信我能帮陶斌?你哪来的这份自信?”
古玉如似乎对这一带的区域比较熟悉,她没有回答凌枫的话,而是稍稍加大了油门,把车往北开出了一公里多之后,又向右一拐,拐到了一条砂石路上,又开出五百米左右。
然后她把车熄了火,所有的车灯都关掉了。
古玉如把身体稍稍侧向了凌枫这一边,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却显得轻快了许多。
“凌枫,你没听出来么?你上车之后,也就是我们单独相处之后,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而没叫你凌主任。”
凌枫的脑袋当然转的够快,他稍稍沉吟了一下,问:“看起来,你是想和我拉近关系?”
古玉如微微点头说:“也对,也不对,实际上,自从上次我们俩在你那个朋友的咖啡馆见面之后,我们虽然没有在联系过,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所以,很自然地,我就不想在称呼你什么凌主任,觉得叫你的名字更顺口,所以说,这不算拉近关系,应该是原本就感觉关系不是很远。”
一边说着,古玉如一边向后调整了一下座椅,让自己这边的空间更宽敞一些,然后把身子更大幅度地转向凌枫这一边。
四周很安静,一切都隐在暗处,车上一对男女座位紧挨着,呼吸之声相闻,却看不大清楚彼此,自然氤氲出一种类似暧昧的气氛。
凌枫有些迷惑,也有些大体猜到了古玉如的用意。
他没有说话,也把上半身向古玉如这边转过来一些,尽可能地感知对方的用意。
调整好了座椅和坐姿,古玉如抬起左腿,压在右腿上,眼睛盯着凌枫的轮廓,轻声说:“你刚才说觉得我很奇怪,其实,你没有设身处地地站在我的角度,并没有想深入地了解我。
“如果你认真地想想我的处境,和我们曾经的接触,就自然会理解我的行为。就像你始终不肯放弃称呼我古科长一样,你是故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一点,我能理解,不是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吗?反过来也一样,虽然对陶斌,你未必有多恨,但是,你很讨厌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实际上,对他的所作所为,我也不喜欢,或者说不认同,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的法定丈夫,在人前人后维护他,是我的义务和责任,你说对吗?”
凌枫微微点头说:“看起来,费同是对的,最起码,你的这种观点或者说行为是值得尊重的。
“不管自己的意见怎么样,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丈夫,作为男人,我觉得这一点是女人高贵的品质。
“然而,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在当今这种各种思潮泛滥的社会,却不一定很容易就做到。
“很多女人标榜独立的个性,认为和自己的男人有不同的观点,持有自己独立的主张,是个性独立的表现。
“可是,她们忘了一件事,除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她和自己的丈夫组成的家庭,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不仅仅因为感情因素,还是一个小的利益共同体。
“尽可能维护自己的丈夫,也是在维护家庭这个共同体。当然,这样的要求不仅仅是对男人单方面的要求,男人也同样有维护自己妻子的义务,只是场合不同,对应的人不同,会发生角色的转换。
“不顾家庭这个利益共同体,刻意地追求个性独立,在不恰当的场合过分标榜、突出自我,这样的男人或者女人,潜意识中,都有背叛自己的另一半,而取悦他人的嫌疑。”
古玉如微微一笑,看着暗处的凌枫说:“谢谢你的理解,看来我单独和你出来是对的。你并不十分讨厌我这个人,而是讨厌我和陶斌一起做的事,对吧?”
凌枫略微想了一下,说:“嗯,这一点,我承认,可以说,我对你一开始是有些好感的,甚至期望也很高。
“只不过,因为你是陶斌的妻子,你自然地站在陶斌的立场上,我对你也就自然产生了一些敌意。
“你脱离开陶斌和我单独谈,就是想利用我对你原有的一丝好感,让我们的谈话能顺利进行。
“从这一点来说,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过,我相信,你最终要维护的还是你们共同的利益,所以,结果如何,还要看接下来我们要谈的实质内容。”
古玉如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职业套裙,因为天气比较凉了,下身穿的是比较厚的丝袜,脚上穿着的是高筒靴。
她单手托腮,,面向凌枫,微笑着说:“凌枫,如果因为陶斌的关系,你不愿意叫我嫂子,就叫我一声古姐吧,这样,我会感觉我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了。
“有时候该称呼对方的时候,什么也不称呼,挺别扭的。凌枫,你可能觉得我这个女人又是在利用你,感觉我是个有心机的女人。
“这一点,我承认,我是耍了点小手段。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相对,如果不是对对方有着很深的敌意的话,总会变得坦诚一些。
“尤其是这种荒郊野外的夜里,男人对女人多少会有一些保护欲,尤其是你这种有责任感的男人,看样子,效果真的不错。”
凌枫略微感到了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古玉如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从古玉如身上,他看到了一些他比较欣赏的中国传统女性的魅力,也正是这一点,他才对古玉如产生了一点好感。
可是,现在他感到了这个女人有了一些变化。
他暗自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能这么坦诚。”
古玉如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轻轻叹了口气说:“黑暗确实可以掩盖一些东西,可以让一个人更放松一些。
“这种放松不是单方面的,我也一样,尤其我对你也有好感。可能你觉得有些意外,这和我的行为和我的自我标榜有些矛盾。
“然而,这是事实,自从你掌握了我和文在军之间的秘密,而又没有泄露出去,我们之间似乎就有了共同的秘密,我对你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好感。
“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除了陶斌,你是我从女人的角度产生好感的第一个男人,这不是我在故意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事实。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对于这样的心理变化,其实我很痛苦,我知道原因所在,是我和陶斌之间出现了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文在军。
“文在军不仅在身体上侵害了我,他还腐蚀了我的心灵,从那以后,我和陶斌之间的问题就越来越严重。
“从陶斌来说容易理解,一个男人,自己的老婆被人曾经占有过,这是最难接受的事情,在过去,这叫夺妻之恨,是和杀父之仇并列的。
“尤其是对陶斌这种心胸并不宽阔的男人,更是难以接受。从我个人的角度,尽管我是被动的,或者说是被文在军所害,可是,我总感觉自己已经是个不洁的女人了。
“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从谈恋爱到结婚、生子,我只有过陶斌一个男人。
“对其他任何男人,我都没有过心动的感觉,更别说其他。所以,凌枫,我可以告诉你,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和陶斌之间的夫妻生活都是有数的,而且每次都不是很成功……
“陶斌对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在意了,如果是在从前,他是不可能允许我这么晚了开车和别的男人约会的。
“可是,这一次,竟然是他主动提出让我想办法和你单独出来谈谈的,还暗示我可以开这辆从我表弟那里借来的出租车出来……”
似乎感觉到古玉如的身体在黑暗中轻轻地颤抖,凌枫叹了口气,说:“所以,你不甘心文在军依然活在这个世上,是你想要他的命,而不是陶斌?”
沉默了片刻,古玉如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应该说,我和陶斌的想法是一样的,我痛恨文在军把我们平静的生活完全打乱了,陶斌也一样。
“否则,他就不会专门留心这方面的消息。我们俩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也许只有文在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才能让我们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忘掉所有的不快。”
凌枫暗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古姐,你觉得文在军的死确实可以让你们忘掉过去的一切吗?”
古玉如再次沉默,过了几秒钟,她叹了口气说:“也许能让我们的心态变得轻松一些。
“可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忘了那场噩梦,永远。凌枫,我一直想找个人说说,可是,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我不能和陶斌说,说了,只能让他更发疯,不能和我的母亲说,更不能和好朋友说,可是,我今天想和你说说,不然,我觉得自己也要发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