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宝堃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凌枫,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你还年轻,做事冲动,这一点,我可以理解。
“但是,这个社会你还不十分了解,有些人你是得罪不起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向调查组说明我们之间是个误会。
“实际上,也确实是个误会,我接到耿振东那小子的电话,当时很生气,大家都知道,耿振东是我的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等于看不起我。
“所以,我觉得在临江这个地方,还有我治不了的人?耿振东提出我的名头都不好使?我确实想要给你个教训。
“当时,我对你并不了解,我也有些冲动了,如果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让我们俩变成仇人,有些不值,你觉得呢?”
凌枫定定地看着常宝堃,他听出来了对方的威胁意味,这在他知道是什么人找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说:“常镇长,一见面你就觉得我很有锐气,恐怕你是弄错了。我这个人一般不会主动惹别人,也从来不会给别人找麻烦。
“这一点,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多大变化,老街坊邻居们都知道。就算有人欺负我,只要让我过得去,我也不会太计较。
“有人说我老实,也有人说我窝囊,我觉得,这叫涵养,因为我不跟你计较,不是我怕你,是因为我觉得小事不必计较,不值得。
“可是,今天这件事,是耿振东开始就让我过不去,而且,他本身就不具备一名警务人员的素质,让这种人混进公安队伍,是公安机关的耻辱。
“另外,据说是你叫人用砂石车把我家的大门堵住的,我想请问,常镇长,这还算小事吗?
“我本来和你没什么私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你利用公权力,把一个治下老百姓家的大门堵死了,你的这种做法还配做一名党员干部吗?
“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个人从来不惹事儿,可是,也绝不怕事儿,你的威胁对我来说根本就没用,就凭你刚才的威胁,如果上级部门不查处你,我会和你干到底。”
常宝堃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可是,他强忍着怒气,一直等到凌枫说完。
他眯了眯眼,斜睨着凌枫,微微点头说:“果然够狂妄。你以为你仗着你有几个好同学就有资格跟我叫板了?就你这黄嘴丫子都没褪净的小孩崽子,也配跟我叫板?
“你信不信,只要我打个招呼,今天晚上,你家的院子我都可以给你拆了?你才吃几天咸盐?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
“告诉你,别说这么点小事,比这大的多的事情,老子也干过,照样当官。你以为你把市委领导惊动了,就能把我咋样?做梦吧。
“就算换个地方,老子的级别还是科局级,你小子就算满身能耐,十年内照样赶不上我。
“放聪明点,按我说的去做,我们还可以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这句老话在哪里都适用。
“我是真心不想看着你这么年轻,就把路走死了,才过来亲自和你谈谈,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凌枫,识相点,认真想想我说的话,再做决定还不晚,否则,今后你家在临江镇会寸步难行。”
凌枫鄙夷地看着常宝堃,连连摇头说:“老常,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敢拆我家房子?我敢跟你打赌,你敢拆了我家房子,明天你就进监狱,你敢不敢?
“就你这满嘴炉灰渣子,还配做一个镇的地方主官?不知道是当时提拔你的组织部门眼瞎了,还是你这些年发生了蜕变,你现在自己想想,你还像一名党员干部么?
“你可能真的觉得,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件小事儿,如果你真是这么想,这就太可怕了,说明到现在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现在,我不妨告诉告诉你,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邻里之间,因为个人恩怨,是我家邻居找来几辆车把我家的门堵了,这还真不算大事儿,就是邻里纠纷,把警察找来,让他把车开走也就算了。
“可是,你是一镇之长,你利用手里的权力,调动机动车,封堵一户居民的住宅,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都能上焦点访谈,你以为还是小事?
“可见你的觉悟有多低,你已经不可救药了,别说当镇长,就连做普通干部、普通党员你都不配。
“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吗?我看,你倒是应该好好想想,早点找调查组去承认错误,那样,我还可以原谅你对我的威胁。
“听我的好言相劝,别再越陷越深了,到时候丢官罢职都是轻的,弄不好监狱才是你的归宿。”
凌枫的这番话,让常宝堃有些心惊。
他不是傻子,既然来找凌枫,就是想要和解的,既然想要和解,说明他也有所顾忌。
不然,像他这种嚣张、跋扈习惯了的人怎么了能来找凌枫这个小毛孩子“谈谈”?
无论他说的有多冠冕堂皇,仍然摆脱不了一个事实,他主动找凌枫,就证明他在示弱。
所以,虽然他一直在故作镇定,可是,内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尤其当凌枫提到“焦点访谈”和“监狱”的时候,让他后背有些冒冷汗。
这些年,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他当然知道,要是真有人和他不死不休,他还真的担心自己后半生的自由有没有保障。
常宝堃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气又怕,故作镇定地说:“你胡说,我是镇长不假,可是,我并没有利用镇长的权力报复你。
“那些车,都是私人的,我朋友的,并不是公家的车,算不得公务行为。”
凌枫怜悯地看着他,微微摇头说:“老常啊,你好歹也是一镇之长,说出这种话来,不可笑吗?
“请问,我和你个人有什么冲突,你找朋友堵我家的门?还不是因为你是镇长,为了讨好别人也好,或者是为了我冒犯了你的爪牙也罢,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
“退一步说,就算是你和我之间有私人恩怨,别人可以这么做,你一个镇长这么点觉悟都没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知道?你还配成为镇长么?
“再说,如果你不是镇长,你一个电话就可以调来四辆翻斗车?凭什么?如果没有头上镇长这个光环,就你这素质,狗屁都不是,还以为会有人搭理你?”
凌枫骂得痛快淋漓,声音大的后面收拾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凌枫的父母满眼都是忧虑。
黎珺紧紧攥着凌枫妈妈的手低声安慰着她。
胡波和宁宇也都变颜变色。
胡波皱着眉头走到凌枫父亲面前,低声说:“凌老师,你这儿子咋回事儿?疯了么?怎么这么跟镇长说话?”
凌枫的父亲叹了口气说:“你们等着我,我去劝劝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大呢,啥话都敢说?”
说着,他就要往过走,手臂一下被孟岚拉住了。
孟岚看着凌枫的父亲,微微摇头说:“叔叔,您先别急,再等等,凌枫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转向胡波说:“这位先生,刚才凌枫说的话,看样子你也都听见了。你觉得凌枫的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胡波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他这种态度就不对,镇长是他的领导,下级怎么可以威胁领导?”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凌枫的父亲:“刚才说话的女的是什么人?说话怎么和你儿子一样冲?”
没等凌枫父亲说话,李佳伟已经挤过来,站在孟岚和凌枫父亲前面,低声说:“我是春城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的李佳伟,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胡波一愣,再看看凌枫的父亲和李佳伟,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说:“没事,没事……”
他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凌枫和常宝堃那里又已经剑拔弩张了。
凌枫的几句话,把常宝堃顶的又气、又恨,又害怕。
威胁、利诱的办法他都用尽了,现在已经黔驴技穷。
他大声喊道:“小赵,赶紧给我打电话,叫派出所的人……啊,不对,叫梁凯带着几个人过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小崽子?”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老常啊,原本我还只是以为你是水平低,没想到,你还不是一般的低,说不过我,竟然想找社会流氓来对付我。
“我看你还是换个人吧,梁凯见了我也点头哈腰的,未必能听你的指挥。再说,宁所长就在那里站着呢,他能让你和我打群架吗?
“如果他敢放任不管,不怕丢了他头上的乌纱?”
听到凌枫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宁宇不敢再装聋作哑,立刻跑过来说:“镇长,有话好说,别动肝火。”
常宝堃这下可找到了出气的对象,眼睛一瞪,说:“宁宇,你和他一个鼻孔出气嘛?没看到这小子目无领导,无组织、无纪律,如此嚣张地威胁的党政领导吗?
“你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如果你再纵容他,明天我就去公安局,要求撤换临江镇派出所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