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晃了晃脑袋,又用自己的手背试了一下额头说:“好像没事啊,我怎么没觉得冷?也没试出来发烧?”
李晓典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这个大傻瓜,你自己怎么能试出来发烧不?我这屋子里开着空调呢,温度设定在二十七度。
“你没看见我穿这么少都没觉得冷吗?你穿多少?已经穿上秋装了,还没觉得热,没发烧才怪呢。”
一边说着,李晓典迅速跑去自己卧室,拿来了体温计,想要把凌枫的西装脱下来。
凌枫赶紧说:“我自己来吧,还没到不能动的程度。”
凌枫虽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可是,有人这样跑来跑去的伺候他,关心他,还是让他感到很温馨。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黎珺,相比较来看,黎珺确实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妻子,在他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过他生病的时候,黎珺这么紧张过,这么又是找药、又张罗上医院的。
想到这些,他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沉湎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也不应该像那些因为离婚而闹得不可开交的夫妻一样,只想着对方的坏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头发晕、发沉。
他勉强把西服外套脱下来,去解衬衫扣子的时候,明显感到手有些哆嗦。
李晓典用力甩了一下体温计,看到他半天都没把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解开,叹了口气说:“哥,你就知道逞强?来吧,我帮你。”
凌枫只好放弃自己的努力,颓然垂下双手,说:“麻烦你了,晓典。”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音竟然有些嘶哑。
李晓典很快把他上面的第二、第三颗纽扣解开,然后把体温计插到他的腋下,又用嘴唇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微微摇头说:“哥,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我怎么感觉更热了呢?”
凌枫微微摇头说:“先试一下体温再说吧,晓典,麻烦你把感冒药和消炎药都递给我,我先把药吃了,确实像是感冒了,怎么这么快呢?我身体不错啊,很少感冒。”
李晓典叹息一声说:“小枫哥,你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可能比一般人一生经历的都多,内里有火,一直都在挺着。
“前几天,你精神紧张,还坚持得住,昨天喝酒太多,今天又办了离婚手续,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就被疾病给打垮了。”
李晓典已经把刚才烧好的开水倒进杯子里一些,用嘴唇试了一下,温度正好。
她用手心捧着药,直接喂进凌枫的口中,然后再把温开水喂给他。
吃完了药,李晓典看了看自己的沙发,又看了看凌枫说:“枫哥,我的沙发太短了,你躺在这里肯定不舒服,要不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吧,吃了药,你也需要出一身汗,才会好些。”
见凌枫又在犹豫,李晓典这次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她蹲在凌枫的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小枫哥,你要是再客气,我就认为你是嫌弃我了,昨晚你虽然醉得厉害,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一个女孩都敢直接睡到你的床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我家又不是仅有一张床,睡在我的床上难道就会脏了你?”
凌枫费力地摆摆手说:“晓典,你误会了,我反应有些迟钝,可能是感冒引起的,药物作用没这么快。
“你别说了,傻丫头,你这么对我,我怎么还能嫌弃你呢?好了,添麻烦的话我也不说了,你稍稍拉我一下,我头晕得厉害。”
李晓典这才回嗔作喜,笑吟吟地拉着凌枫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伸到他的左边腋下,搀扶着他,嘴里还提醒他说:“小枫哥,右臂不要抬起来,下面夹着体温计呢。”
凌枫站起来之后,并没有立刻移动脚步。
虽然感到头晕,四肢乏力,他的头脑基本上还是清楚的。
他让自己稳定一下,头晕的感觉减轻了一些,然后伸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手包。
李晓典站在他的身侧,白了他一眼说:“又逞强?”
她抢先把凌枫的手包拿在手里,然后又迅速挽住他的左臂,说:“去我妈妈房间吧,她的屋子里有空调,我刚才已经打开了,现在温度和客厅差不多。
“我的卧室现在温度要比客厅低得多,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进入温差太大的房间。”
凌枫感激地点点头说:“谢谢你,晓典,你真细心。”
李晓典撇了撇嘴说:“那要看对谁了,只有有心,才能细心,心里没有,就什么都想不到,也做不到。”
凌枫楞了一下。
他无法判断李晓典的这个理论是否对每个人都适用,可是,他这个时候却一下子回忆起来,大约一年前的那次生病。
那次和这次情形差不多,也是酒后感冒了,是因为晚上睡觉忘了盖被子,受凉了。
那是个周末,前一天晚上有应酬,也喝了很多酒,回家的时候,黎珺就很不高兴。
其实,当时凌枫也是清醒的,只是动作有些迟缓,而且手脚也不是那么灵活。
他知道,黎珺的睡眠不是很好,晚上他有应酬的时候,回去晚了,黎珺一直都睡不着。
所以,每次回去晚了,他都会感觉很内疚,动作尽量放轻。
然而,每次黎珺都会知道他喝多了。
这次也一样,他看出来黎珺脸色不好,只是洗了脚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凌晨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是被头痛疼醒的,感觉头痛欲裂,身体也在发烧,可是,身上却没盖被子。
凌枫知道,黎珺夜里有和他抢被子的“习惯”,一定是她睡梦中把被子抢过去,缠在了身上。
他勉强睁开眼睛,向旁边看了一下,果然是这样。
他因为发烧,身体已经冷得发抖,只好轻轻地拉起被子一角,试图在不影响黎珺睡眠的情况下,把被子争取过来一些。
可是,黎珺还是被他弄醒了,不高兴地嘟囔说:“干嘛抢我被子?人家睡得好好的,把我弄醒了?”
凌枫赶紧解释说:“我有点发烧了,太冷……”
黎珺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嘟囔着说:“你咋知道发烧了?抽屉里有体温计,你试试再说。”
说完,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场景又清晰地出现在凌枫的脑海里,让他挥之不去。
从理智上来说,他很理解黎珺,她在家里是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一直被父母和两个哥哥宠着,不大会关心和照顾别人很正常。
然而,此刻,看到晓典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让他油然而生出一丝酸楚。
都说夫妻之间应该患难与共、患难见真情,可是,生病的时候,人生走向低谷的时候,不就是一种患难么?
如果这种时候不能“与共”,所谓的夫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思想不受控制地自动生成了这条结论,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他被李晓典搀扶着,机械地走进了郑阿姨的房间。
果然,房间的温度和客厅里差不多,凌枫坐在床边,看着李晓典说:“你自己房间没安空调?”
李晓典点头说:“是啊。其实,我们这里空调的用处不大,主要是秋天没有采暖前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和春天刚停止供热的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这两段时间一般室内有些阴冷,我担心妈妈受不住。两段加起来,一般也就一个月左右,我可以在咖啡馆住,就算回来,也就晚上睡个觉,没啥大问题。”
凌枫点点头说:“你是个孝顺的女儿,这几年,叔叔不在了,让你早早就承担起了不该由你承担的事情,你要比同年龄的女孩子成熟、懂事得多。”
李晓典靠在他身边坐下,歪头看着他问:“真的吗?你真的这么看我,小枫哥?”
凌枫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我接触过的女孩子虽然不多,也听人说过一些,像你这么懂事的,确实不多见。”
李晓典看着他,微微摇头说:“我知道你是在夸我,小枫哥,可是,成熟,对女孩子来说未必是好事啊?
“女人的成熟往往被人和世故、世俗联系在一起,而很多男人们喜欢的是女孩子的单纯、天真,会撒娇,甚至傻傻的可爱也被人喜欢,唯独很少有人认为女人的成熟讨人喜欢。”
凌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也许就是恋爱和婚姻的区别吧,也许在恋爱中的男人,很多像你说的那样,喜欢单纯简单的女孩,可是,一旦上升到婚姻的程度,成熟、理智的男人往往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李晓典看了看凌枫,抿嘴一笑说:“好了,哥,你先在这坐一下,等着量体温。我去把我的枕头、和床单、被罩换过来。
“老妈用的这些东西太土气了,你用不习惯,我有洗好了没用过的,和你家里的风格差不多。”
凌枫伸手虚拦了李晓典一下说:“不用了吧,我就合衣躺一下,别太麻烦了。”
李晓典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麻烦,哥,我老妈用的东西都是暮气沉沉的,不适合你用,你就听我的吧,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