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依犁不停摸梭着手中的玉佩,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家侯爷是英雄,敢带着三千人灭了颉利,当真为大智大勇之辈,待至逻些城中,我自与他补上义酒。”
郭促心中大喜,面上却还是郑重道:
“若松赞得灭,党项将永为此地一族,侯爷允诺,他的兄长及子侄当为侯爵之尊。”
这句话很有意思。
一是告诉拓跋不要有取松赞代之的心思,另一方面将对党项的安排明白的说了出来。
依犁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既已为兄弟,我族之事,就是易峰之事,自有他来安排。”
说着再次将手中的玉佩递给郭促,就在郭促一脸不解时道:
“情义我已收到,想来你还要联络吐谷浑部,他们以狼为尊,此物送与他族头人最为恰当。”
郭促双手抱拳,面上大喜道:
“多谢头人。”
“我会让玉奴随行,联络白兰和吐谷浑,五日后共同出兵。”
拓跋玉奴,是依犁的大儿子,今年已十六岁,酷肖其父,生得虎背雄腰,英威不凡。
五月初,以党项、白兰、吐谷浑三族形成联盟的军队开始往逻些进发,总指挥由依犁担任,联军人数仅有三千两百余人,加上狼牙四十。
三族头人在见识到炸药之威后,都觉逻些的城门不足为惧。
人数不多,所以全为骑兵,不足三百里的距离,两日即到。
“大相,西门出现大批骑兵。”
禄东赞听得汇报心中咯噔一声,他不知道骑兵是来自何处,但在此特殊时机,对方想来是敌非友。
“可探明是哪一支部族?”
“斥候回禀,骑兵自正西而来,约有三千余,想来是党项、白兰诸部。”
禄东赞双眼微眯。
两族受赞普打压最重,所有铁器被收得一件不剩,如今敢来,想来是得到他人的资助。
“南门防务不变,抽调东门防卫,增加西门的防务。切记不得放一人接近城门,城内同样,不得让陌生人靠近城门。”
城内的命令他早已下达,现今只是重复强调一番。
他担心对方用火药炸开城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城门几百步之内,不准他人靠近。
逻些的城墙是由石头混着沾土、糯米水垒就,足有两尺余宽,想来炸药威胁不大。
禄东赞虽然做了安排,但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一夜坐在中堂几未合眼。
第二日上午,外间的骑兵仍没有进攻,反而扎起营来,禄东赞不放心,亲上西城墙眺望远方的敌军。
只见人头涌动,旌旗随风飘动,他轻哼一声:
“一群牧娃居然还有军旗,滑天下之大稽。”
恰在此时,家中的老仆从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面上欣喜,三两步就往内城走去。
未进王城,就碰到娜莎正在大门处等候。
“大巫在此,为何不见你家中忠仆?”
禄东赞一直认为窦怀仁是娜莎收编的仆人,娜莎也懒得解释。
“现今三门紧闭,无大相之令,任何人别说进出,就是靠近城墙都不行,家中仆人也是靠秘法才给我送的信。”
娜莎笑语盈盈,似乎对?东赞如此小心很是赞赏。
逻些城三面草原,一面高山,算是依山而建,所以城门只有三处。
“不知忠仆有何手段,将那雷火弹弄到手?”
禄东赞心思慎密,有些事他不问清楚,终是心中存疑。
“那易峰也非圣人,此火药唐军并未配备,他所制造的地方就在离吐蕃不远的益州,而益州本就是窦家重点经营的州,所以消息灵通。
恰巧易峰占了窦家的私冶铺子后,就用那地制造雷火弹,而里面的一些人乃是窦家余孤,只是被易峰胁制不得不屈从……”
看似很不合理,但禄东赞却是相信了。
若雷火弹乃吐蕃利器,他自认怎么防护都不为过,若是内部没人,不可能将此利器偷出。
“有多少?”
禄东赞心中认为,雷火弹乃是窃天之威,此物制造定是繁复不易,已存了吐蕃不能仿制的心思,所以偷来的量多少,就成了问题。
“大相,窦怀仁并非我的仆人,他只是个商人而已。”
禄东赞大笑出声,至此也彻底放下心,对方只是求财那就好。
“钱财小事尔,待得赞普得胜归来,定会让其满意。”
“首批三千余斤,两斤一只羊可否?”
“甚为合理。”
三言两语将价格确定下来。
“请大相传令,我好令人将雷火弹运至城内,大相也要择地存放,此物危险不可沾火。”
禄东赞心中欢喜正待命仆人持他信物开城门,突然心中一动道:
“此物放在逻些城用处有限,不若劳烦窦先生将此运至赞普军前如何?”
“这?”
娜莎面露为难之色。
“若完成交割,我再赠送五百头牛如何?”
娜莎点点头,而后道:
“请大相派人领我出去,我来与他们细说。”
南门外,娜莎与窦怀仁碰上了面,娜莎的仆人分站四周,将两人护在中心。
“我不管是帮大唐,还是你们另有目的,但我希望你们能守约。”
窦怀仁直视娜莎,若对方有一丝慌乱,他就打算点燃火药与她同归于尽。
“吐蕃之地并非我们的容身之所,广阔的大海才是,一座小岛的主,我还能做。
窦怀仁,我们并非大唐皇家,没有斩草除根的心思,放了你杀了你,与我们来讲并无不同,况且我们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盟友。”
窦怀仁其实也没办法。
窦家刚覆灭之时,他还存了报仇之心,但这许久时间,他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报仇?
到底是杀易峰,还是杀李二?
他现在心灰意冷,只想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生渡日。
“忘了告诉你,芍儿有了孕事,想你窦怀仁不久就将有后了。”
窦怀仁面上大喜,再三确定。
“娜莎此是我最后一次涉险。”
“卧古!”
一个四旬的汉子走至娜莎旁边抱拳施礼。
“卧古是我自小的仆人,我自小远离父母,他与我来讲情同父亲,今次我让他跟着你,若你有异心他会第一时间击杀你,若你功成他会护你离开。”
窦怀仁心中稍定。
他并没因娜莎安排人监视他而恼怒,相反从娜莎这一举动来看,自己并不是送死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