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易峰被人抬至自己居住的房外,享受着夏日为数不多的清凉时刻。
薛礼走了进来,对着他轻点了点头。
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中已将徐世绩判了死刑。
“收拾,收拾,这次避暑应该快结束了。”
果然,就在他话刚说完,一个黄门就跑了进来。
“陛下口谕,巳时整班师回京。”
薛礼送走黄门,回身正待叫人将易峰抬进屋内,易峰却先开了口:
“仁贵,我的耐心已不足,传信义成和付苍,让他们快一些。”
自从与义成搭成协议后,易峰就将吐蕃的决策之人,从娜莎变成了义成。
娜莎虽足够聪明,但相较义成仍是缺少了砺练和阴狠。
至少义成可将颉利玩弄于股掌,而娜莎却只能由得颉利威胁。
薛礼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而后郑重的点点头。
回到长安,易峰受够了自己这样活死人的样子,叫来家中的木匠,以最快的速度打造了一辆医院那样的手推车。
弹簧已经研究了许久,但还是不顶用。
当时设计的手弩,最终也是用钢丝混合熟牛筋所做的弹力机括。
为了小车防震,易峰只得还是用熟牛筋代替。
潜心在家中做着发明,似乎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
………………
徐世绩是在回京的途中,被控制起来的。
心中虽惊慌,但想着自己一直禁足,应该不至于有何错处。
他想过李二或会算旧账,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他自认将李二看得清楚,
依李二骄傲的性子,翻旧账应该尚不可能。
他不知道的是,李二在位期间还真翻过旧账,挥鞭抽魏征墓碑就是其中一件,只是那时的李二已垂垂老矣。
“老夫要见陛下。”
被抓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与易峰刚穿来时一样的决定。
不管何事,只有见到李二才能清楚,况且要想李二念旧情,也得直面朱颜才行。
只是旁边的衙役,个个一张死人脸,并无一人搭腔。
“老夫要见戴胄。”
依然没有人帮他通禀,但不一会戴胄却主动到了他身前。
“徐侯,陛下此刻不会见你,至于为何将你控制,到得长安城,本官自会说与你知晓。”
说完,就再次回到了马车里,没有再多看徐世绩一眼。
虽然大理寺的动静不大,但该传开的,还是传开了,只是具体原因尚不得知。
老程、秦琼等瓦岗旧人,纷纷落足,来到徐世绩的囚车前。
“懋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琼的身体相较去岁,有了明显的改善。
孙思藐和易峰两人合力,研制了一套食补的方子。
“叔宝,你何意老夫不懂。”
秦琼失望的摇了摇头,退了两步,终还是不忍,再次开口道:
“无论如何,我与咬金会求陛下,饶你一命。”
老程走近,面上没有早先的桀骜不驯,也没了上次看不贯徐世绩的神情,深沉的道:
“我与叔宝尚不知何事,只知陛下此次震怒,若你有亏,还是尽早与陛下说清楚为好,陛下宽佑,必不会毁你性命。”
“何必假惺惺,我一生做事无亏于心,纵然今次在劫难逃,又有什么。”
老程苦叹一声后退几步,并未像往常一般插科打浑。
见两人走了,徐世绩的双眼眯起来。
从两人的神情来看,这次的事小不了。
进了大理寺才知,自己家已被圈禁起来,他开始嘶吼,申言要见陛下。
审案的过程异常简单,第一次过堂,戴胄就将事情完全说明。
徐世绩愣了好一会,才大声斥辩:
“我未见过萧氏,此全是易峰小儿的阴谋,我要见陛下…”
戴胄和李孝恭对他保持了起码的体面,并未用刑逼供。
连着两日,过审了两次,结局同样。
戴胄作为主审,犹豫了半天,终还是进了宫。
李二只问了他一句话:
“徐世绩有无罪?”
戴胄只得请退。
接下来,他也不打算再审,依照现有的证据,写一份结案呈辞就行,至于如何判决,那还真是李二的事。
第三日,老程和秦琼两人连袂入了宫,只是让两人失望的是,李二根本就不召见。
八月五日,李二在朝堂上宣布了对徐世绩的判处。
易峰因伤未好,并没有上朝,听说李二又是愤怒,又是悲哀,还当着百官的面哭得声嘶力竭。
只是下手时丝毫不软。
徐世绩不臣、私藏玉玺、勾结外族,被判三日后弃市;
其所剩家人也没了几个,大部被充作教坊司,还有部分被发配。
“安排一下,放人,给老管家一张千贯银票,到岭南安生渡日吧。至于徐府的其他人…算了吧。”
薛礼点点头,就待去安排,听易峰接着道:
“我要见徐世绩一面,明天吧。”
未判刑的重犯或不让人招见,但一般死刑犯,并不禁他人的看望。
第二日晌午,易峰到了大理寺。
凑巧的是,徐世绩关押的是与自己当初同一间牢房。
徐世绩见到是他,只是斜了一眼,并没有喝骂和挣扎,只一点就让易峰对他保持了一丝敬佩。
“你错在不该与我为敌。”
旁边的牢房空置,薛礼等人又将牢役支出老远,所以易峰可以随意的说。
“其实你我若不为敌,或可成为忘年交,毕竟你为大唐所立的功勋是实打实的,这点就算是史书也不可抹杀。”
前一句话徐世绩只轻哼一声并不理睬,这一句话倒让徐世绩的愤怒起来。
“你会如此想,可是有人不这样想,仅凭一块破石头,一封仿信,就如此轻易的杀我,哈哈…,老夫自认聪明过人,能看清这世间一切,但时至今日才知,我看错了你,也看错了宫中的那位。”
徐世绩虽然很愤怒,但仍是坐在牢房的角落,不起身亦不挣扎。
“徐世绩,曹州离狐人,出身高平北祖上房徐氏,十七岁时见天下大乱,汇军瓦岗,献策翟让,败隋张须陀,随李密投唐,武德二年封莱国公,太上皇怜其纯仁,乃赐国姓……”
一桩桩一件件,易峰如同背书一般,清楚的背诵下来。
徐世绩听至半数时,已是泪流满面,待易峰说完,他奋起至牢房辕木前,嘶吼道:
“易峰,你今日是来诛心的。”
易峰淡然一笑:
“徐世绩,信是我找人仿的,玉玺也是我从萧氏手上讨要所得,你家中的老管家是个善人,一切我已道明,愿你黄泉路上好走。”
“易峰,你不得好死……”
易峰摇摇头,招手让薛礼来推他出去,最后看了眼徐世绩道:
“你不该在草原谋划狼牙,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死后若有阴魂,你慢慢悔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