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最大的酒楼叫如意楼,楼高三层,装修奢华,每日宾客不断,出入者非富即贵。
与酒楼一街之隔的原是两间打通用于卖皮毛生意的铺子。
铺子生意一般,因为皮毛卖得极贵,且掌柜根本就没做生意的态度,每月都会发生一两次与顾客争吵、强行将顾客赶出之事。
部分稍有背景的顾客也托人想将此铺子告倒,结果每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此店铺背景不一般。
又因不知道具体背景是谁,烧香的人不敢烧,无事之人懒得上竿子找气受,所以生意越来越差。
四日前,此铺突然关了门,就在周围店家不明就理时,来人将店里重新进行了装修。
旁边人看着这个装修风格独特的店铺,心里根本就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的。
招牌虽已挂了上去,但被一块红绸盖着,两边还各有一块长牌,同样也被红绸所盖。
又是一日,店铺前面多了一大板,板是漆黑色,上面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笔所写,字是白色。
板上写着一首名曰将进酒的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现今识字率很低,更多的只是看一下热闹,还有一些虽识字,但根本不解诗中之意,犹如牛嚼牡丹。
但也有识货之人,站在板前迟迟未动,摇头晃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似乎觉得如此看不过瘾,于是高声吟诵起来。
于是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中午时分,随着如意楼的客流增加,很多人未进楼之前,都看到了对面的热闹景象。
王圭今日下差,腹中馋虫作崇,想起如意楼的招牌菜天下一品来,就约着几位好友同来。
萧禹、宋濂、李纲,皆是儒学大牛,宋濂和李纲,现在更是宫内的先生,负责教育皇子。
几人到了如意楼,发现原本热闹不已的如意楼,今日冷清了不少。
“几个先生光临,如意楼蓬荜生辉,是否择常去的雅间?”
掌柜的记性从来都不差,且几个老头经常来,三两次掌柜就搞清楚了对方身份,此刻招呼的更是热情。
“今日如意楼为何不像往日一般热闹?”
掌柜听到王圭这一问,顿时又是一张苦瓜脸。
“老先生不知,街对面的店铺,不知作何营生?也不开门迎客,今日居然在门口写了一首诗,小人粗鄙不知道好,但所有的客官在听到他人吟诵后,都跑了过去。”
几个老头对视一眼,眼神看向了街对面。
“哦,还有此事?”
萧禹随口答了一句。
本不打算理会,但对面此刻传来了一阵吟诵声: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间隙性传至几人耳中的诗句,让几个老头如百爪挠心般,心痒的不行。
宋濂是个急性子,抬腿就往对面走去,另三人当然不甘落于后,纷纷跟着走了过去。
掌柜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自己多嘴干嘛!
所带的家丁小心的分开人群,让几个老头站到了黑板的前面。
只一眼,几个老头就相互对视了一眼。
“此为何体,为何如此古怪?”
“不怪不怪,甚是有形。”
“宋兄所言甚是,此体至瘦而不失其肉,字里行间透着风姿绰约,其意天成也。”
李纲沉思了片刻,摇头叹道:
“我搜肠刮肚,确信没有见过此体,不知各位是否目睹过?”
三人皆是摇头,继而大惊。
“想来又一位书法名家诞生了,不知其为何人,是否我们同道?”
四人没有看内容,只针对字就研究了半天,叫家丁进内去请店家人,四人则开始看起内容来。
片刻后,李纲首先大怒:
“混帐,如此藐视圣贤,虽有才华,但实不为人子,不知何人所书,我当与他争辩一二。”
“李兄,也说其有才,当真是难得。”
“我与李兄不同,我却看到了五音繁会,气象不凡。笔酣墨饱,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为此诗,当浮一大白。”
“气势豪迈,感情奔放,语言流畅,当为名家手笔。”
几个老头表情各异,但无一人说此诗不好。
这时家丁叫掌柜请了过来。
“几位先生不知有何见教?”
掌柜一看四人就知身份不简单,所以持礼甚恭。
“此诗为何人所书?”
王圭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并没因对方是个商贾而自持。
“老先生见谅,非是小人不肯说,是主家要求不得泄露。”
见其中两人脸上明显泛起了怒色,掌柜再次一躬道:
“不过主家说,明日还有一诗,请几位先生到时再来品评。”
萧禹缓和了怒色,指着黑板道:
“此字是何人所写,总可告诉老夫吧。”
掌柜脸上露出苦笑道:
“不敢隐瞒先生,此诗和字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告诉您是谁写,主家的怪罪实不是我能承担。”
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四人皆是大惊。
王圭右手颤抖的指着黑板确认道:
“果真是出自一人之手,你可不许诓老夫等人。”
在得到确定答复后,四人面面相觑。
“既然有诗书双绝之人,为何老夫不曾听闻?”
另三人也是一样的感慨。
此刻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王圭直接让家丁到如意楼借来纸笔,就在现场临摩起来。
一诗写毕,老头搁下笔,摇头一叹:
“差点意思,差点意思,当要看其现场手书才知起承转合。”
另三人又分别点评了一番王圭与黑板上字的差异之处。
根本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吃饭。
此刻,如意楼的掌柜都快在茅房内哭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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