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朝廷会对那些与大明朝休戚与共的勋贵动刀子。
而且一上来就是疾风暴雨。。。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大理寺和刑部就接收审判了上百起案子,其中牵扯到勋贵三十二家,被判秋后处斩的一百二十三人,被判流放戍边的八百三十一人。
甚至有两家侯爵直接被抄家。
从案子开始审判的第二天开始。
各家勋臣的奏疏就开始像雪花一般飘入宫中。
这些勋贵不单单是北京城里的勋贵,还有南京城的勋贵,甚至还有各地藩王。
大明立国百五十年,这些勋贵、藩王早已经通过联姻相互结成了利益共同体,现在朱元璋对北京城里的勋贵动刀,就等于对全国的所有勋臣贵戚动刀。
这自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太祖爷,您这一次的动作也太大了!”
“我绝对不看好您!”
“您别忘了,那些勋臣手里都是握着兵权的,万一他们起兵造反怎么办?”嘉靖皇帝满是忧虑的劝说。
朱元璋一边看奏疏,一边咧嘴笑了起来。
“咱就等着他们造反,等着他们再来靖难呢!”
“若是他们有当年老四的气魄,这个大明也不会衰败成这个样子!”
朱元璋随意的把手中的奏疏扔下道:“不信的话咱们打个赌,赌他们敢不敢起兵?”
“怎么个赌法?”嘉靖皇帝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模样。
“他们若是敢起兵,咱就打你一顿出气。”
“若是他们不敢起兵……咱打你两顿出气。”
“这个赌你接不接?”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很危险的光芒。
“我特么疯了才接!”
嘉靖皇帝心里吐糟,面上却是一苦,咧嘴道:“不肖孙……认输!”
朱元璋不再理会这个总喜欢在自己身边找存在感的嘉靖皇帝,他继续查看奏疏。
又是半个月。
朱元璋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出面把所有勋贵都招进了宫。
“圣上,您要救一救我们啊!”
“那个海瑞、还有胡宗宪、徐渭快把咱们这些人整死了!”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咱们勋臣才是大明的根基,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啊!”刚一见面,定国公徐光祚就扑倒在朱元璋脚边开始哭诉起来。
“哼!”
“瞧瞧你那熊样!”
“你别忘了,你老子是谁,是中山王徐达,一扫北方,替咱打下大半个大明的徐达!”
“你再看看你?”
“现在像什么样子?”朱元璋恨声道。
他之前在清末可是看过没有被他改变的大明历史的。
当年北京城破的时候,定国公府的国公爷是带头投降的。
不止是定国公,整个大明朝被满清铁蹄横扫的时候,这些号称国之柱石,与国休戚与共的勋贵九成都选择了投降。
他们连崇祯皇帝的一成都不如,最起码崇祯皇帝在国破家亡的时候,还有上吊自杀的勇气。
而他们连这个勇气都没有。
“圣上,我们是不像样子!”
“但还不是那些文官把咱们的权利夺走导致的,若是咱们还有兵权,哪至于像现在这样窝囊。”徐光祚今天也是豁出去了。
他死了两个儿子,整个徐家宗族死了二十六个族人,连他自己定国公的爵位看样子都要保不住了,他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给你兵权是让你吃空饷,还是搞贪污?”
“你说说,咱若是把三大营给你,你能带好吗?”
徐光祚很想说能,但他看到朱元璋的脸色却是把这句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心里是真怕朱元璋真把三大营交给他。
今时可不同往常,有海瑞这个煞星在,兵权这东西已经变成烫手的山芋了。
他不敢拿。
他怕自己到时候忍不住伸手,然后被海瑞抓住,被大理寺判死。
到时候,圣上可不会为自己说情。
“废物!”朱元璋真想一脚把这个狗东西踹死。
“皇上,俺老徐是烂泥扶不上墙,但皇亲勋贵之中烂泥扶不上墙的多了,你也不能只盯着俺一家啊!”徐光祚被当众骂成废物,是真的有些破防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还有哪一家?”朱元璋眯着眼睛问道。
“开封的周王、西安的秦王哪一个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俺可是听说,就在半个月前,秦王还强占了人家三百多亩良田呢,周王看人家新娶的娘子漂亮,直接就给抢过来了,这情节可比俺家那几个小子犯的事严重多了。”
“圣上,难道您只在北京城里铁面无私,北京城外的事情就不管了吗?”
徐光祚此刻是真豁出去了,脑子冲血不管不顾了。
反正他老徐家已经玩了,既然如此那大家索性都别好过。
旁边另外几家公侯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内心深处,大家却都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老徐还是勇啊,什么大实话都敢往外说。
但事实就是如此,皇上您老人家只管在北京城里指使着海瑞当包青天,但您想过没有,您自家皇室屁股上的屎都还没擦干净呢!
“吕芳……!”朱元璋寒声开口。
“奴婢在!”旁边吕芳赶忙上前。
“这件案子交给你来查,按照定国公给出的线索,给咱认认真真的查清楚,若是周王和秦王在地方上真有贪赃枉法、抢占百姓土地,强抢民女的情节,就把这两个不肖子孙的后人给咱抓回来。”
“是!”吕芳恭敬点头。
“圣上……您,真要查?”
“这……这如何使得!”
“老臣就是一时口快,当不得真的!”徐光祚有些慌了。
他本来也只是拿皇室的事情来将皇上的军,让皇上知难而退,点到为止也就算了。
哪成想,皇上这是疯了,竟然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难道他就不怕后世的史书说他残杀皇族吗?”
“难道他就不怕皇族离心离德,大明江山社稷不保吗?”
“在咱面前,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如果想要收回,那就是欺君,你说说欺军是个什么罪啊?”朱元璋幽幽开口。
“这……这……老臣,老臣……!”徐光祚本来年级就很大了,此刻内心焦急,脑袋充血,一个没挺住,嘎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朱元璋身后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幕的真嘉靖皇帝以手扶额,有些无奈。
“这个徐光祚也真是没事找事,你说你好好在家里配合三法司查案不好吗?”
“非要来捋太祖的胡须,太祖也是你能惹的?”
“这不是孔夫子门前卖《论语》——自不量力是什么啊!”
“看看这个废物死了没?没死的话就抬下去救一救!”朱元璋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吩咐道。
很快徐光祚就被抬了下去,朱元璋又看向剩下那些勋贵。
“你们是不是也有什么人想要举报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没……没有!”剩下的勋贵闻言赶忙摇头。
“若是陛下没什么事,那老臣就告退了!”徐光祚这一晕,英国公张溶就成了带头大哥,但他哪里还敢争辩什么,现在他只想赶紧回家躺床上,让小妾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别的是真的什么也不敢想,不敢做了。
“告退?”
“咱的事情还没说呢?”
“你告退什么?”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道。
张溶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等人是被朱元璋召来的,而不是他们主动来的。
他都被刚才徐光祚给吓懵逼了。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张溶恭敬道。
“别说咱没给你们机会!”
“你们每一家两个名额,把家里最上进,最有希望的子弟送到新组建的三大营里,咱给他们一个实权百户官做做。”
“至于以后能成长到哪一步,看他们自己!”
“至于你们……还有你们家里那些蛀虫,要么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要么就给咱去新建起来的钢铁工坊里去打铁去……。”
经过这次谈话,北京城里的那些勋贵们顿时都彻底的老实了下来。
抢占的农田主动退还给了百姓,身上担任的官职也一一辞退。
这些人中胆小的已经闭门思过,躲避风头,胆大一些的开始主动迎合朱元璋的政策,积极对三大营的的组建献言献策,以期在这彻底重组的三大营里占据一席之地。
对于这样的人,朱元璋也并非完全不用他们,只有有点能力的勋贵,甚至那些即便没多少能力,但肯学习的,他都招进了三大营,进行适当的重用。
毕竟正如徐光祚所言,勋贵和皇室的确是大明的根基之一,他不可能真的把这些人全部一棍子打死,也完全没这个必要。
他这些日子做的只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而已。
而在这期间,朱元璋也有意把明初一些在对付异域异兽之战中表现优异的小将带了过来,安插进三大营的中上层。
比如三大营中最重要的一营三千人的铁骑指挥使的位置,就被朱元璋交给了明初的一个千户沈金。
经过这两三个月不易察觉的一系列变动,朱元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文官手里收回了三大营的控制权。
甚至直到此时,文官集团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三大营的改制重建,一直都是张居正在负责的。
而具体掌控三大营的也是俞大猷、戚继光、王崇古这三位新晋伯爵爷。
在他们看来,被胡宗宪提拔上来的这三位伯爵爷,即便成了伯爵,也依然是能够掌控的。
这并不值得担心。
或许也只有身在其中的张居正自己才明白,那位高居宫中的圣上现在变得有多么可怕。
不说那些不知道圣上从哪里调过来的中层将领,单说俞大猷、戚继光、王崇古这三人,现在也早已经被圣上彻底笼络了。
现在莫说别的文官,恐怕就连自己,就连胡宗宪都快要指挥不动他们了。
在大家都在吃瓜,看勋贵遭殃的乐子的时候,京中的军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易手,被圣上牢牢握在手里了。
当然这些事情,张居正只是藏在心里而已,他谁也不会说。
他和朱元璋已经有了政治默契,他也知道朱元璋收拢兵权是为了什么,他对此没有担忧,他只是期待着。
期待着大明的国运再次强盛起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