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莉不顾谢凯阻拦，直接进航站楼指挥中心打电话，谢凯叹了一口气，想要跟着去，田莉却不让。
“你这是何必？你啥时候成这样的人了。”当田莉打完电话回来后，让那机长等着，根本不顾机长不屑的冷脸，谢凯无奈说道。
“谢凯，你代表着404的面子。郑主任说过，任何人，可以落他的面子，就是不能落基地的面子！”田莉告诉谢凯，这是郑宇成的吩咐。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面子有多大。”那机长好像根本不在意两人的话。
“如果今晚运十不来，你们就自己想办法过去吧！”、
“运十来了，也不用坐你们这破飞机！”谢凯无法再压制自己的火气。
这机长就是吃饱了撑的。
双方的冲突，让送谢凯跟田莉两人过来的基地守备团飞行员傻眼了。
他们现在也没法走了，要是机长真把谢凯两人给丢下，他们得送到别的机场。
“田姐。这事情……”飞行员一脸愁苦地看着田莉，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先回去吧，这事情跟你们没有关系。现在不需要坐他们这破军机了，一百吨起飞质量都没有，还牛气哄哄的！”田莉现在的表现跟之前截然相反。
谢凯从来没有见过田莉这样。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那机长也是不服气，哪怕是副机长催促该起飞了，他也是不在意，说是要看看这两人的面子究竟有多大。
一行人就这样在机场等着！
“你们不是说运十过来吗？现在过去都四个小时了，你们的运十呢？”机长不时地看着手腕上的表，不由有些后悔，跟两年轻人赌气干什么。
“急什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田莉没有丝毫的退缩。
谢凯叹了一口气，为了斗气，十多万的燃油费用就没了。
田莉这妞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运十飞行的所有成本，都将由404的财政支撑。
谢凯可以想象，郑宇成要把这成本算在他的脑袋上面了，让他偿还这钱不可。
“机长，要是运十不来，你这延误了任务，这咋交代？”谢凯有些同情这脑筋有问题的机长。
四十来岁的机长，还很年轻，空军运输机本就不多，能飞运-8这种大飞机的，出来后，更是前途光明，在民航当机长，那日子绝对好过。
为这么点事儿，他脱下身上的军装，进民航也没了指望。
“只要运十来了，我脱下这身衣服，都不会后悔！”机长对着谢凯很认真地说道，“原本，我将会是运十第三架试验机的机长。可惜，运十停飞了，第三架，估计也就没可能了。相比运十的前途，我个人的未来算什么？”
机长的话，让谢凯无语，这样都行？
难怪对方听到运十后反应这样大。还以为他真的是脑筋有问题。
尤其是谢凯嫌运-8货舱坐着不舒服，让他去坐进口的民航客机，那飞机坐着舒服。
感情这火是因为运十下马，而不是其他。
“机长，您怎么就确定第三架运十的试验机就是您当机长？想要飞运十的飞行员，可不是少数。”谢凯试探着问道。
现在，他也觉得这机长不是那么可恨，反而有些可敬。
用自己的前途去赌已经下马了的运十前途，任何聪明的人，在遇到这事情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知道怎么选择。
运十都下马了，还用自己身上的制服去赌。
不是他们对运十有信心，而是他们不希望运十这种中国自主设计，建造的大飞机下马。
如同机长所说，相比他个人的未来，运十的前途更重要。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未来，只要运十能继续飞。
遇到这样的情况，谢凯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有的，只是感动。
亏得他在之前最终同意接手运十项目，甚至第一期经费先行拨付两千万。
不管事为了经费还是为了试飞任务，只要马凤山不糊涂，今天晚上，运十肯定会到达这座机场。
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运十飞机依然没有到。
谢凯等人，在凌冽的寒风中，等待着运十的到来。
就连马凤山等人，同样也是在担忧运十飞机是否在指定时间内到达指定的机场。
事情得回到三个半小时前。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郑宇成，亲自打电话，请求马凤山安排运十进行项目划归到404基地之后的第一次试飞。
是的，请求，不是命令。
因为这一次，运十的试飞还担负着一项使命，从西北某指定机场接两个人再直飞沪市……
“现在经费已经彻底没了，他们的钱还没到位，哪来的钱加油？”程不时问着马总。
运十可以飞起来了，项目可以不用下马，新一轮的试飞工作，在未来几天就进行。
回来后，消息通知到整个单位所有同志后，大家都在兴奋地准备，就连在外面跑经费的技术人员，也得到了消息，正在赶回来。
可现在接到郑宇成的请求，让他们马上起飞，进行试飞工作，同时帮忙接人。
试飞是次要，接人才是主要任务。
“飞西北的这次航程大，强度高，也是我们新一轮试飞工作需要的！在试飞工作的130个架次里，虽然最远航程飞过3600公里，最长空中飞行时间持续了4小时49分钟，不过这一次，来去的航程加起来超过5000公里，虽有降落，可以检修，起降时间短，也是一个考验！”马凤山说道，“民用飞机，必须能保证这样的飞行状态，高频率起降。何况本来也是下一阶段试飞任务。”
高频率不断起降，这是运十下一轮试飞工作的重点。
之前每飞一次，都需要进行检修，找出故障。
现在飞机状态良好，能找出来的都已经完全解决了，需要更高强度试飞，来证明设计的合理性，找出隐藏的故障。
“我不是说不飞，而是怎么解决买油的问题。”程不时满脸无奈。
708所跟7503厂，都拿不出执行这次试飞的需要的燃油。
运十停飞，就是没钱买油。
现在没钱加油，怎么飞？
“而且还得加满燃油，进行最大航程的试飞。”
“5吨商飞航程可以达到8300公里，加满油完全足够，这趟的航程只有5500公里，既然没钱，按照6000公里的航程算，可以少加十多吨的燃油……”马凤山平静地说道，“加上油箱剩的，四十吨油就足够。现在油价一吨2800多，也就是只需要12万左右就够了，先欠着吧……”
“他们能同意吗？之前还欠二十多万呢。”程不时担忧地问道。
“我亲自去找后勤供给部的人。”马凤山起身就向外走。
“马总，这都快九点了，谢科长早下班了。”程不时提醒着，见马凤山根本没有理会，赶紧追了出去。
运十是跟海航共用的机场，组装厂就在旁边，不过也驻守着海航的战斗机。机场后勤保障油料供应是充足的。
运十跟海航的航空部队不一样，队伍使用油料，那是训练经费。
运十加油，虽然也由后勤保障，但是得独自掏钱结算。
这时候要想给运十加油，必须得机场后勤供应科科长谢凌云点头同意。
“又欠着？不行，绝对不行！”谢凌云并没下班，大多数时间，他都呆在机场办公室里面，他喜欢守着那些战斗机。
哪怕他从来没有开过。
见到马凤山，他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对方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来意，居然又问海航借油。
“马总，不是我不同意，而是上面交代了。运十已经全面停飞，上面好几年没有再拨经费吧？您得理解我的难处啊……”谢凌云一脸痛苦地说道，“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上级领导也批准了，之前那一百多吨油就算我们海航支持国产大飞机建设了……”
“谢部长，这次我们只要四十吨！最多十天，经费到了，钱就偿还给你们。”马凤山对谢凌云认真地说道，“我们的项目不会停，已经拿到钱了，还没到账。”
“马总，我可没有听说国家批准你们的经费。”谢凌云一脸不相信。
不过以他的了解，马凤山这样的身份，不至于为了四十吨油欺骗人。
运十项目面临下马，多不多这次试飞都没有作用。
“不是国家，是一家单位把我们项目要过去了，我们回来就是准备继续试飞以及组装车间里面的那架实验机。”程不时对着谢凌云说道。
“上级可是交代了，我们这是后勤保障，咱们的经费也不多，飞行员训练也不是天天都能进行的……”谢凌云为难地说道。
他不相信程不时的话。
国家都支撑不起运十，哪家单位能有钱支撑运十继续搞下去？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谢部长，你相信我的为人吧？”马凤山认真地问着谢凌云。
谢凌云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却无法摇头说不相信。
“我用我的名誉担保，我们真的有经费了，就这几天，手续办好后，两千万经费就会到账，到时候不仅这次的，前面欠你们的二十多万油费都会还给你们。”马凤山的脸上是庄严的自信。
“真的能继续了？”不是谢凌云不相信，而是谁都知道运十的命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