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放利子钱的人,你认识吗?”陆逸屈指敲着桌子,问道。
海无平摇头。“谢伯父从来没说过,我怕被发现,就躲着的,连那个男人的脸都没看到。”
陆逸暗暗惋惜,高声叫了声掌柜,立马有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见陆逸气质不凡,还带着两个随从,心知这是大家族的公子,便恭敬道。“公子有何贵干?”
“掌柜的,你有没有见过……”陆逸简单的将王管家的外貌描述的一下。
那掌柜连连摇头,抱歉的拱手道。“小店靠着路边,往来的人不少,实在记不住这名茶客的长相!”
“多谢掌柜了!”陆逸拱手道,他也不知道掌柜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人家在王家边上做生意,哪里敢得罪王家。
陆逸留下了茶钱就出来了。“虽然谢光远死了,但放利子钱的肯定不会罢休,还会来收账,到时候抓了他一问便知!”
陆逸安慰海无平道,其实他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甚至那个放利子钱的不会出现。随着谢光远一死,这些事情根本没办法查下去,就算把王管家抓起来,没有物证,没有人证,王兇又会从中阻扰,他也不可能会交代什么的。
王家并未与族人居住在一起,自从做了通判之后,家势极大,正值鼎盛时期,就在安国候府邸不远处修建了豪宅。
王家门楣极大,粗看有些僭越,细看才发现都是擦着边儿过。只有家中有人做官,或者出过做官的人才能有门楣,分品级高低来限制门楣规格,要不怎么说寒门呢,其实第一个寒酸的就是门。
两个守门的门子见陆逸走了过来,连忙挥手。“来人止步!递过拜帖吗?”
“没有拜帖,你去通报一声,就说陆逸来了!”陆逸淡淡道。
门子见陆逸口气这么大,有些不悦道。“笑话,每天来拜访我家大人的不知道多少,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的腿还不跑断去?”
陆逸摇头。“我不找你家老爷,找你的管家!”
那门子一脸的不耐烦道。“管家也不行,快点去做个拜帖吧递上来,排队等着吧!”
“等多久?”陆逸又道。
“少则七八日,多则月余,早点递拜帖就能早点见着了,当然,还得靠这个……”门子嘿嘿一笑,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做了个暗示。
王家的权势竟然如此,想见个面都得等上几天,陆逸呵呵一笑,递了一锭银子上去,门子刚收下,就见王管家从宅里出来,一眼看见陆逸,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陆……陆大人!”
“你们王家的门真是难进……王管家,我们又见面了!”陆逸笑吟吟道。
“是啊是啊!”王管家堆着笑附和两句,完了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门子就是一顿臭骂。“不开眼的东西,还懂不懂规矩,敢收推官大人的银子!大人,我家大人还在府衙呢,你来的不是时候!”
两个门子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仍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新上任的推官和自家老爷之间的摩擦他们都知掉,但是他们没见过啊,心里委屈的要死,这个什么推官又不说明身份,我哪里知道他是哪根葱?
陆逸呵呵笑道。“王大管家别骂了,我不找通判大人,今日专门来找你的!”
王管家心道这厮的笑容怎么有种欠抽的感觉,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带着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家夫人找小的有要事,可能没有时间!”
“我知道!”
陆逸大步走上前去,站到王管家前面,王管家对这个煞星怕的要死,慌忙欲躲,又觉得太没用了些,门子也不敢过来拦,只见陆逸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着王管家下了台阶。“王大管家,我知道你要出门,正好咱们一道吧……”
“我……我……”陆逸速度极快,王管家被拖得来不及迈腿下台阶,差点要倒,慌忙问道。“大人,陆大人要去哪里!”
“请你喝茶啊!”陆逸诡异的笑了,他比王管家高出一个脑袋,手臂勾着对方的脖子,王管家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了,更加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小板栗将王管家给夹在中间,一行五人又原路折回。海无平狡黠的笑着,兴奋的捏着小拳头,狠狠朝王管家小腹处擂了过去。
“嗷!”王管家被这一拳捶的两眼翻白,更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海无平身形瘦小,做的这一切门子都看不到,两人也愣住了,呆呆的望着王大管家被拖走,不知道该做什么,一直等到王兇回来,才通报此事,当然,这是后话了。
陆逸几人架着狼狈不堪的王管家扬长而去,又回到了那家小茶馆……
王管家低着头坐在凳子上,捧着茶杯,对面陆逸和海无平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后站着的两尊铁塔让他如坐针毡,时不时的挪动一下身子,两方就这样僵持着,没多久王管家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大人,你这是何意,难道我犯了什么错不成?刚才这个小孩还打了我一拳,你们是滥用私刑!”
“小孩子没站稳碰了你一下,别危言耸听,王大管家,请问你初三下午做什么去了?”陆逸的眼神就像在审犯人一样。
王管家背后一寒,强自镇定道。“我在王家!”
陆逸冷喝道。“还不老实,你分明去了灯笼匠谢光远的家中,向他下了一张九百九十九盏灯笼的订单,许下重金,待人家借了二百两利子钱把花灯做出来了,你却无故毁约,是不是!”
“不知大人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肯定谢光远在胡说八道,我王家的灯笼年年都是在董记做的,怎么会找这种不出名的工匠去做!更别说一次订购千盏花灯了,大人叫谢光远拿出字据来,他肯定拿不出!分明就是陷害,诬告!”王管家断然否决道。
陆逸也不辩驳,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一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不是就不是嘛,说清楚就行了!歧视,我也是这样觉得,谢光远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你们王家豪门大户怎么会找这么个小灯笼匠订灯笼!”
海无平坐在陆逸旁边,望着王管家两眼几乎喷火。
“是小的激动了,多谢大人明察!”王管家不知陆逸何意,平息了一下呼吸节奏,后背已经被汗水侵透。
正是因为他对陆逸心存畏惧,又是做贼心虚,被陆逸这么一惊一吓。
陆逸端起了茶杯,轻啜了一口。“耽误王大管家的时间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大管家也回去吧!”
“陆大人,告辞!”王管家匆匆拱手,片刻也不想多待。
王管家一走,海无平就忍不住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平时有人来买灯笼,也没立什么字据,谢伯父是个老实人,忠厚,看到王家这么大户人家来买花灯,肯定没想到要写字据!这个人分明知道谢伯父已经死了,还要他拿出字据来对质,真是畜生!”
海无平认定王管家害死了谢光远,还这么得意,当然愤怒极了。
陆逸在一旁皱眉道。“我看凶手不是他!”
“你要帮他说话?”海无平愤怒的瞪着陆逸。
陆逸解释道。“不是我帮他说话,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谢光远已经死了!否则的话,他一口咬定不认识不就行了?说的多错的也多啊!”
说到此处,陆逸突然眼前一亮。“他说每年的花灯都在董记订的?董记,是不是谢光远的师弟董常在开的店?”
“哦,是了!”海无平想了起来,点头道。
“真是奇怪了,王家每年都在董记订购花灯,为何今年去找摆路边摊的谢光远,还故意玩出这种花样?”陆逸默默想着各种可能。
“今日天色不早了,海无平你也回去领你娘的鞭子吧!明日一早,本官带人和你茵茵姐一起去董记取花灯!对了,你带个话回去,尸体现在应该还没换衣服装棺吧,这就对了,先把灵堂搭好,尸体留着,我会叫仵作再验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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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达拿着银子买了寿材寿衣,又请了人帮忙搭建了灵堂,望着谢茵茵发呆,谢茵茵一身素缟哭的梨花带雨,弱不禁风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徐公子,天色将晚你请回吧!”谢茵茵低着头不去看徐闻达,声若蚊吶。
徐闻达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道:“嘿嘿,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好,我左右无事,在这待着,也能震慑那些想图谋不轨的地痞闲汉!”
“徐公子心地善良,小女子多谢了!”谢茵茵屈腰行了一礼,更加柔弱了。
两人各自坐在一条凳子上,之前从未见过面,自然没什么话说,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安静极了,谢茵茵已经哭不出了,只是默默流泪,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徐闻达望着宛若茉莉一般俏丽的谢茵茵,消瘦的身子,没有半点血色的薄唇,都是那么的清秀可人,想起一句话:女要俏,一身孝!
徐闻达忍不住都想要去抱一抱谢茵茵了,又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心道:要是陆逸在这,肯定就抱了,他才不管君子不君子,我要是有他那样洒脱无羁就好了。
“谢姑娘,我给你唱一首词吧!”平日里爽朗的徐大喇叭实在找不到话题了,挠头提议道。
谢茵茵这才抬头,看了徐闻达一眼,之前一直没仔细看,现在才看清他的长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便吐出了一个沙哑的音节。“好!”
徐闻达清了清嗓子,放声吟了起来:
繁灯夺霁华,戏鼓侵明发。物色旧时同,情味中年别。
浅画镜中眉,深拜楼西月。人散市声收,渐入愁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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