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驿站外,自认为是东西厂杀星的赵怀安自然不会错过这场龙门大戏,在拒绝苏楚的招揽后,便快马加鞭的向龙门赶来。
只不过,他和两名同伴刚到龙门关外便听到周围议论纷纷……
“哎,真惨啊!”
“简直是作孽啊!”
“是啊,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死了也不能落个全尸,只剩下个头挂在那里,太可怜了……”
“…………”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赵怀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跳动的心脏骤然一停,眉头紧皱对身边说道:“国洲、崇正,我们过去看看。”
“好!”
两人对视一眼,好像看出来赵怀安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不过,并没有反对。
他们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敢与东厂作对。
然而,当三人到达那里后,看到那颗人头后,神色却是各异。
东厂大档头生怕有人看不清人头的样子,完不成贾精忠的交代,还让人找专业高手将其处理过,高挂的首级除了极为苍白以外,和睡着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忽略没有身体的话……
令国洲和崇正除了对东厂的手段表示愤慨,和对它在多记上一笔账外,只剩下对这颗人头主人的惋惜。
多么漂亮的人儿,也不知生前怎么得罪东厂那帮畜生,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然而,当他们转身看向身边的赵怀安,立马大吃一惊。
此时的赵怀安像失了魂似的,面色惨白至极,虎目竟然流出两行热泪,浑身剧烈颤抖的向那颗人头走去,口中还在不停的喃喃着什么……
两人顿时感觉到不对,连忙拉住他的肩膀。
却被赵怀安内力自动防卫震开,轻易地挣脱两人的拉扯。
当看到那个头颅孤零零的挂在那里的时候,赵怀安整个人就直接傻了,脑中深处的回忆顿时像开渠的洪水一般,她的笑、她的忧、她的哀、她的怨、她的痴、她的情,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都无可阻挡的出现在他眼前,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刻骨,是那样的铭心,是那么的痛不欲生……
“赵大哥,你看我漂亮?”
“赵大哥,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赵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
最后一次相见,那绝美的俏脸依旧带着让人心动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憧憬,痴痴地道:“赵大哥,我要是在找到你的话,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原本他以为他不在意,原本他以为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躲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要真的不喜欢,不在意,他也就不会刻意的躲藏,去回避,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所以他一直在回避着她,让她一次次的失望,那充满希翼的眼光射过来,他回以的永远都是冷漠。
他的心早已为她而波动,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固执的以为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然而,此刻,他心中的答案,却让他后悔万分,让他再次感觉到那种悲痛和无力……
他每向前一步,就会感觉心更痛一分,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他并不陌生,是那样的熟悉,是那样的撕心裂肺,是那样的让他痛不欲生,快要窒息的感觉……
“站住。”
头颅下方守卫的军士,手中长枪一摆拦在赵怀安的面前,似乎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太对,明显与周围其他看热闹的人不一样,连忙小心戒备起来。
但是,两者实力的差距不是小心就可以弥补的。
“锵!”
长剑出鞘,清脆的剑鸣响起。
“死!”
一道凄厉的嘶吼声传来,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
阻拦在赵怀安面前的军士顷刻间被枭首,刺目猩红的鲜血激射向四面八方,顿时引起了无尽的骚乱,赵怀安被喷个正着,面貌狰狞血红的双目满是无穷的杀机,更像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赵怀安,快撤,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令国洲和崇正在一旁焦急的喊道。
然而,赵怀安就像着了魔似的,对他们两个的话聪耳不闻,一步步艰难的向那颗高挂的头颅走去,又怕走过去面对那颗绝美的脸庞,会让他心痛到窒息死去。
他不怕死,他怕死后在见到她时:
她依旧那样痴痴的望着他笑,笑着问他:‘赵大哥,你有没有帮我报仇啊?’
生前,他不明白自己的心,对不起她。
他绝不想死后,再让她失望,绝不……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赵怀安又一副失魂的样子,令国洲和崇正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苦涩笑意。
事已至此,大不了舍了这条命就是。
想要他们舍弃同伴,独自苟活,抱歉,他们办不到。
两道宝剑出鞘声,两人持剑杀向想要背后偷袭赵怀安之人。
顿时,喊杀声响起。
不远处的鼓楼中,东厂大档头拿着单筒望远镜微笑着注视着下方的骚乱,大手一挥,顿时无数隐藏在暗中之人从四面八方包围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何时,赵怀安脚下的黑色布靴已经被染成了殷红之色,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剑,脚下不停的走向她仅剩的头颅……
通脉后期的赵怀安短时间内,面对包围过来的敌人尚能以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但是内息巅峰的令国洲和崇正面对无数敌人却只能一点点的败退。
“啊!”
一声忍不住的痛呼声,崇正在面对四面八方终于达到了极限,被一名东厂高手偷袭,左手齐腕而断,鲜血如水枪般激射而出。
“崇正……”
令国洲看的赤目欲裂,立刻要举剑杀向那名东厂高手,为其报仇。
刚要扑过去的他却被崇正一把抓住,自知必死的他绝不能让好兄弟步其后尘,嘶吼道:“快去找赵怀安,不要管我。”
说完,用尽最后的内力将令国洲甩向赵怀安的方向。
鼓楼处,东厂大档头看到数百人都没有围杀了区区三个人,不禁面色难看起来。
当即,命令黑衣箭队出手。
至于误伤?
呵呵,废物而已,死了也活该!
此刻,死于赵怀安剑下不下百人,将他周围大地,染红了一片。
赵怀安终于来到了高挂那颗人头之地,仰头看着紧闭着双眸的她,终于恢复了神智。
身影一跃,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闻着她散发出来刺鼻欲呕的气味,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有无尽的悲痛抑在胸中无法散发……
“啊……”
情不自禁的发出绝望又悲痛的长啸。
然而,此刻周围不知何时出现无数黑衣劲卫,全部都手持长弓。
“嗖……”
“嗖……”
“嗖……”
黑色箭矢如雨般破空而至。
周围包围赵怀安的军士也在覆盖范围中,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令国洲一边努力的格挡箭矢,一边跑向赵怀安方向。
当他看到数道箭矢射向赵怀安,而后者却没有什么反应之后,眼中闪过一道悲哀之色,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向他的背后扑过去……
“噗嗤!”
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射而出,令国洲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看着赵怀安不敢置信的眼神吼道:“赵怀安,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给我清醒过来。”
“国洲……”此刻,赵怀安看着令国洲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眼中满是歉意和自责。
“你……快……走,千万……不要让……我和崇正……死不瞑目。”
说完,令国洲瞪大着眼睛倒在赵怀安的怀里在无声息……
“不……”
握紧周中宝剑的赵怀安强忍着想要去拼命的欲望,看着那颗绝美又熟悉的头颅,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我发誓,不死不休。”
被令国洲和崇正之死刺激过后,已经彻底恢复神智的赵怀安,直接将那最后的寄托放入到怀中固定。
趁着因为箭雨的关系,原本牢牢包围他的军士已经四散开来,经过这一轮的无差别打击后,士气瞬间降低到负数。
赵怀安当机立断随手抓起一具尸体当做盾牌,硬顶着箭雨,冲入混乱逃跑的人群中……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能死。
他,要报仇!
即便付出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