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远见那袁乐林杰靠墙的一角,张瑞靠墙的另一角,两组人很有秩序的谁也不和谁搭话。
而方才那句带着三分戏谑的语气,正是来自于袁乐。
“嗯,我回来了。”
郭鹏远略一点头,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和那公主共度良宵呢!”
袁乐眯着眼睛说道。
咦?你在说什么?
郭鹏远不是傻子,头脑一转就明白了袁乐的意思。
“我辛辛苦苦的来救你们,你就这么想我的?”
郭鹏远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来应付袁乐,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荀攸的询问,公主的请求,但是,他什么都不愿意。
最后公主给了他手谕,让郭鹏远来救他的朋友。
“老大,你就不要和郭公子置气了。”
林杰安慰着袁乐。
“郭公子,你也不要和老大计较,她这是在吃醋呢!”
林杰转过头来与郭鹏远说道。
“胡说,我吃什么醋?”
“怎么可能?”
郭鹏远和袁乐同时道。
他们不是第一次同时抢话了,对此,林杰一笑置之。
“这儿终究不是闲聊之地,老大,你看……”
听林杰这么一说,郭鹏远这才想起几人的尴尬处境。
他们这是在地牢聊天哪!
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咳咳,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郭鹏远干干的道。
“等等,郭鹏远,我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与老巫婆约定了什么所以老巫婆才放了我们的?”
“约定什么?卖身契吗?”郭鹏远不觉好笑道。
“还有,老巫婆?这要是被公主知道了非把你凌迟处死不可。”
“又老又没人要,不是老巫婆是什么?”
“好吧,随便你。”
郭鹏远没有闲心和袁乐在这儿胡吵争辩,他现在只想着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就在几人从地牢出来要赶往不同的住寝方向时,郭鹏远突然叫住了袁乐。
“等等。”
“还有事吗?”
袁乐疑惑。
“有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想告诉你。”
郭鹏远严肃的说道。
“什么?”
袁乐脸色微红。
“其实,每个人的思想都被过去或未来所占据,他们很少会考虑到现在。现在永远都不是我们的终点,过去与现在都是手段,只有未来才是终点。所以,这样的话我们永远没有生活过,只不过是希望能生活着。就像我们准备着幸福,结果却无可避免的陷入永远不能幸福的境地一般。”
“啊?”
袁乐瞪大了眼睛。
她那无辜的神情好像是在询问,你在说什么天书?
这是帕斯卡尔“思想录”中的一段,很真实,也很现实。
然而,只是很多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帕斯卡尔精辟的言论,简直堪称传世之经典。
好吧,和一千年前的人来讲哲学思想,确实有些超前了。
郭鹏远是想劝袁乐不要太执着于过去,有失才有得,只要你能放下,那么你就可以得到。
一个局外人,永远都能打着善意的幌子来说些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箴言,然而,“放下”二字,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吗?
郭鹏远打了个哈欠,他看着袁乐认真思考的神情,不觉好笑。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不要……”
“我明白了。”
啥玩意儿?
郭鹏远睁大眼睛,即使连哲学专业的人都不一定能体会明白,你听了一遍就明白了?
那你得多么有哲学天赋啊!
“不早了,我就寝了。”
袁乐朝郭鹏远露出白白的璀璨一笑,然后便去了那个老巫婆给她安排的房间。
这一刻,郭鹏远睡意倒是削减了几分。他不介意和袁大小姐聊聊哲学的,你这么有慧根,要不咱们来探讨下“形而上学”?我还有些部分一知半解呢!
不说那些,咱们来谈谈思想录也好啊!
无奈的,郭鹏远只好也回了自己的狗窝。
从没有一次睡得这么沉过,在经过了与荀攸的斗智斗勇,与公主的探讨责任,顺带着给袁乐讲了点哲学之后,郭鹏远很美好的睡下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秋风萧瑟,大汉王朝摇摇欲坠,在这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境况之下,又有谁能翻云覆手扭转乾坤呢?
辗转难眠的公主思考着郭鹏远所说的“阿姐的责任”,半晌后,她冷哼一声,哪有什么亲情,比这更重要的,明明是大汉的尊严!皇族的尊严!
为此,哪怕红颜消陨,她也是不在乎的。
在公主心中,没有自我,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皇室而生,也终究会带着属于公主的荣耀为皇室而死。这是她作为公主的责任。
袁乐虽然说着要就寝,但是她没有睡着。
纸窗挡不住秋风的呜咽,夹杂着郭鹏远的那些话,充斥在她的耳畔。
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活?我们只是希望能生活着。
那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放下过去,放下执着,这才是郭鹏远想告诉她的吧!
放下缠绕着她的仇恨,放下围绕在她身边的低迷……
那么,她的人生还会剩下些什么呢?郭鹏远,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
三年了,我还能放下吗?
或许真的会有放下的那一天,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怎么来放下。而令她放下的又是谁呢?
那是以后的事情,总归不是他现在所应该考虑的。
中军师府邸。
这夜,也有一位未眠人。
中年人和着大氅,眉目低敛,但是他却在想些想不明白的问题。
丞相为何吩咐要护那郭鹏远周全?丞相莫不是老糊涂了?那郭祭酒,不是清清楚楚的调查过没有兄弟的吗?
看这两人的样子,那也不像啊!
而且,丞相还吩咐说任凭那郭鹏远的意见,只要监视着他的行动就够了。
丞相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
远在荆州的丞相,不知道可准备好了?百万大军,无往不利,丞相亲讨江东南郡,到底还有何用意?
他只是揣测怀疑,也仅能这样。
这夜,唯有郭鹏远才是睡得最安稳的那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