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辉仰望长空,长长松出口气:“终于到了塞外!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应该到大同了吧!”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高兴!”碧霞嗤之以鼻:“现在,可比你们约定的时间晚了三天。照你们先前的计划,那位恒山弟子应该到了‘呼伦湖’畔,并且传回了那批军械的方位和路线。而你现在的情况,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字字珠玑,压得容辉面沉如水。
“好吧,好吧,你说得对!”容辉感受到体内“太阳期”功力,商量碧霞:“‘不尔罕山’附近,还有二十天开春,我休息半个月,还有时间赶过去。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条河道布阵,走吧!”纵身窜出,化作一道清影,直往北去。
南坡陡峭,冰雪初融。北玻和缓,矮曲林绵延百里。朝阳当前,容辉飞出丛林,凭高远望,在天际边发现一片蓝冰。飞到近前,果是河道,于是商量碧霞:“当初我们决定在阴山峡谷中设伏,可我们一路过来,发现山中巡防极紧,显然行不通。”指向林边河道,正色询问:“在这里布阵,怎么样?”
“树木固土,雪水来后,不会形成沼泽。路也是现成的,适合过大队物资。”碧霞凝神四顾,又见北方草色凌乱,点头赞同:“如果我压辎重,也会走这条路。不过阴山山脉如此之广,像这种冰雪冲出的河道,绝不止一条。最后却必然汇聚成一条河道,流入一处咸水湖,不妨让另两路人在东西其它支流配合。毕竟是秘密行事,他们也不会直走一条道路。”
容辉点头赞同,翻手取出“灵犀珠”,传入讯息后,再不犹豫。飘然落地,抬手轻挥。锈风荡过,现出一堆石桩。灵光闪闪,五颜六色。正是大阵基柱。按阵图凝神定位,亲自布置。
他忙活半日,将阵基一一钉入地下。最后取出阵盘,飞到道河道中心,慎重埋入。抬起头来,已是正午时分,长长抒出口气:“下面,就是守株待兔了!”
碧霞站在岸上,摇头微笑:“你还是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吧!”转身走进树林。容辉也知眼下一寸光阴一寸金,从善如流。走进树林,挥手布下一道结界,放出火鸟兜风。取出一粒“培元丹”服下,轻扬下摆,盘膝坐定,开始打坐练气。
九百万斤上茶被烧,“踏天”修士身死。消息传到前线,牧族小王子震怒,命令青城骑兵,全力追缴。青城大营派出三个骑兵纵队,由萨满主阵,直追车队。
运俘车队中众修士受容辉鼓舞,紧守阵位,奋力突围。大同守军接到求援,全线出击。草原各部,亦派兵阻截。双方各无准备,临时遭遇,接上手即打得难舍难分。
牧族骑兵,雄霸草原。大同守备,甲于天下。双方持续增兵,或追或堵,或围或剿。拦截包抄,围点打援,各投入兵力数十万,在青城至大同之间,里三层外三层,进一步生,退一步死。求生路上,只能以命相搏。运俘车队终被挡在大同五万里外,一场会战就此展开。
九边重镇,牵一发而动全身。银川大战,一触即发。西起宁夏,东至蓟州,百余万里,皆有战事。战损伤亡的奏报,催粮求援的题本,纸片般飞进兵部大堂。
大战一起,天下震动。南指急剧下挫,金价直往上涨。帝君莫名其妙,只好趁春江水涨,命南京户部在江南调粮,请各大仙派出修士助战,催各大商行捐粮捐饷。
时至三月,南风北渡,降下一场春雨。清晨时分,大雨倾盆。容辉穿了身蜀锦深衣,趴伏在地,悄声询问:“这哪有什么山呐……”
碧霞在青丝襦裙外披了条蜀锦斗篷,趴在容辉身边,悄声告诫:“望山跑死马,你趴着的地方就是了……他们人呢,怎么一个都没来……”
“没听说过‘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吗……”容辉硬着头皮,悄声辩解:“这片山坡太缓,差个千八百里也正常。趁着大雨,我们翻过这座山看看……”抬起头见两座坡头皆有哨塔碉楼,于是双手撑地,轻轻一摁。身在草石之间,贴地滑出,直奔山坡上一片缓谷。
碧霞暗皱眉头:“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会跟这个家伙到这里来……”腹诽一通,暗运神功,变化形容。依样画葫,随后跟上。
容辉绕过山谷,往下飞出一阵,忽见烟雨中灰影斑驳,连忙停下,凝神细看,竟是一片穹顶大帐。帐外设栏,圈着羊群马匹。谷中草木斑驳,溪流蜿蜒,正是一片营区。待看清形势,低声询问:“你看,这是不是‘斡难河’源,就是我们说的‘黑水’。”
“百溪汇河,听说过只有一个源头的河吗?”碧霞趴伏在侧,低声解释:“就算是,也只是‘黑水’源头之一。”
容辉忽听雨水中传来一声犬吠,心头微凛,压低声音嘱咐:“不好,快跑……”转过身缓缓后退。
“为什么……”碧霞沉声询问:“它没发现我们……”
“现在起的是南风,这是上风口。等雨一停,它就会发现我们的。这种狗,我在金城战场上见蛮子用过,连凝血闭气装死的人,都能闻出来……”容辉压低声音:“再说,谁让你擦香的,它闻不到才怪……”趴伏在你,蹑手蹑脚,缓缓后退。
“我哪有……”碧霞羞红了脸,蹙眉轻嗔,只好转身跟上。
两人敛气收息,退到谷外。待绕到北面坡上,大雨已停,升起了一层浓雾。容辉趴在坡下石间,听见羊鸣马嘶,伴着招呼声自谷中传来,更觉得山谷宁静。心有所感,传音碧霞:“真是好地方好,要是我们也能找片这样的山谷,养一群牛羊,那多好啊……”
“滚……”话没说完,碧霞蹙眉喝止,又传音询问:“是这条山谷吗,他们人呢……”
“张珣跟在他们后面,说就是这条河……”容辉传音解释:“别慌,萧采薇和魏无枝在我们东边二十里外,柳飞絮和田萌躲在西边山坡后。他们说了,‘不尔罕山’附近,也只有这片营地最大。十有八九,就是这里……”忽觉微风拂来,颈上渐暖,连忙传音:“不好,起风了,要出太阳了,我们快下去……”说着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似清风,贴地滑出。
风起云飞,日出雾散,显出山谷全貌。小溪在北坡下流淌,再往上是一片石滩。谷地中央一座金顶大帐,四周围着八座小帐,再往外是百丈空地。空地外围着圈弧顶圆帐,绵延数里。
帐下男子,身穿“拽撒”,头戴罩帽,正骑着马驱赶羊群。众女子头戴羽冠,均在长衫外罩半臂坎肩。五颜六色,花枝招展,正忙拂下帐顶水渍,提着桶着往溪边打水。少年们骑上马结伴而去,商人们拿出货物,聚到广场边上摆开。纷繁中更多一份淳朴,热闹下还有几分喜庆。
中午时分,大地轻颤,谷口走进一列骑士,手扶弯刀,顶盔冠甲,缓缓驶入。众人察觉,精神振奋,欣然围观。容辉换了套羊绒“拽撒”,戴了一顶羊绒罩帽,作草原商人装扮,和碧霞混进人群观看。只见谷口棕熊拉车,武士压阵,缓缓驶入。
熊身高达丈许,体长两丈,身罩鞍辔,小山般在前爬行。身后黑箱,两丈宽高,七、八丈长,底下垫着雪橇,缓缓驶入。车上青年,身穿黑衣,腰佩长刃,手持长缰,笔挺如松,正是东瀛武士。
熊车一辆接一辆驶进山谷,在广场上一共停了一百零八辆。每辆车旁,均站这三、五个黑衣武士。容辉叹为观止,又见金顶大帐中走出一队侍女,或牵羊,火烧水,或起锅,或在帐外生火……顿知正主来了,这是要烤羊待客,当即传音碧霞:“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动手……”游目四顾,忽见众武士中走出四人,当先一个中年身穿麻衣鹤氅,脚踏白袜木屐。他左手边跟着个黑衣青年,右手边站着个赤膊胖子。胖子肩上,还坐着个紫衫丫头。认出四人,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他们怎么来了……”
他看向中年,中年随即投来目光,微微一怔,大笑起来:“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可喜可贺!李真人,别来无恙?”一语出口,群情激奋,齐刷刷看向容辉。
容辉被人当众揪出,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沉声大喝:“走—”纵身腾起,双手在身前一绕,向下挥出。袖风卷过,风云色变,显出一簇黑球,冰雹般直砸广场。
老者轻哼,车前众武士齐齐甩手,“嗖嗖嗖……”飞镖激射,直打黑球。黑球受击,轰然爆炸。气浪所及,其余黑球乱窜,或飞入人群,或飞上广场。随后爆炸,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