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之前，我也会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我可能有不一样的看法。”
那位中老年“值夜者”执事缓缓摇头，他将目光投向办公桌后穿着黑红神职人员长袍、黑色长发只用一根绯红色发带束缚的“女神之眼”尹丽亚，沉声问道：
“阁下，您认为那位‘苍白女皇’和真正的天使是否有区别？”
他的问题一出口，就让办公室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和震惊。他们都是黑夜教会负责处理南大陆事务的中高层，或许实力比不上那位掌握了“0-93”的戴莉·西蒙妮，但相应的权限却不会低于她。
但涉及到天使，这就是他们的盲区了。整个南大陆有资格了解相应知识，和天使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女神之眼”尹丽亚。
“有区别，她并不是真正的天使。”
尹丽亚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答桉。她相信如果是遭遇真正的天使，那她当场陨落的可能性更大，而不是像现在只损失十年寿命。天使的神话生物形态一开，她连睁眼都无法做到。
“那您认为‘苍白女皇’对于‘死神’途径的非凡者来说，是否相当于真正的天使，我指的是包括那位‘人造死神派’的首领海特尔。”
这下办公室的人都明白了这位中老年执事要问的问题了。
“死神”途径的高序列对低序列的压制很强，强大到近乎可以奴役对方。在这种情况下，持有“0”级封印物的“苍白女皇”对于位格在她之下的“死神”途径非凡者来说，绝对不亚于天使。
而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人造死神派”的首领海特尔也是天使，但自从殖民开始后就状态不佳。
在这种情况下，“苍白女皇”希雅·帕伦克·艾格斯完全可以做到对“人造死神派”进行全方面压制，特别是“人造死神派”在灵教团内部也是被排挤的，被认为是在渎神。
但现在，至少在这一百多年以来，带领‘皇室派’走向强大复兴的“苍白女皇”并没有这种表现。
“你的意思是，希雅·帕伦克·艾格斯是有意在控制，她并不希望消灭‘人造死神派’？”
“这一点我无法判断。”那位中老年执事摇了摇头，“但从这个角度来看，‘苍白女皇’肯定是留有余力的。”
那位大主教也点了点头：
“事实上，只要是‘皇室派’主导的拜朗人反抗行动，在程度上都远不如玫瑰学派来得激烈，很少会有大规模的流血事件，都维持在小规模冲突上。”
“嗯，我明白了，在寻找‘苍白之手’时，同时注意‘皇室派’的有关动向。”
……
北奥利特邦西北，一座由洁白巨石和奇异生物白骨堆积而成的巨大宫殿坐落在类似金字塔状的平台上，掩映在四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
这是帕伦克宫殿，与南大陆拜朗帝国陵寝几乎是相对应的，只是前者是拜朗帝国历任执政官生前统治之所，它的名字则来源于拜朗帝国最后一个执政官帕伦克·艾格斯。
一千多年前，“死神”陨落后，拜朗帝国的统治就开始动摇，星星高原、帕斯河谷等地方出现了针对帝国统治的反抗浪潮，只是依靠着帕伦克·艾格斯强硬的手段才勉强维持下来。后来“被缚之神”的出现让帕伦克王朝崩塌，帝国也变得四分五裂，灵教团也因此诞生。
而现在这座帕伦克宫殿的主人，是“皇室派”的首领、拜朗皇室后裔、自称“苍白女皇”的希雅·帕伦克·艾格斯。
事实上，灵教团的高层都知道，特别是“皇室派”成员更加了解这位“苍白女皇”的血统，尽管对方的名字和最后一位死亡执政官很类似，但并不算是那位的直系后裔。如果她不是一位半神，那这样有着稀薄血统的皇室后裔不知道有多少。
但在一百多年前，北大陆的舰队进入南大陆，覆灭了北部的帕斯王国，马上要侵犯“皇室派”保护的区域时，希雅·帕伦克·艾格斯表现出了极强的军事能力，不仅击退了第一批因蒂斯军队，还在下一轮进犯前，将绝大部分有生力量保留下来，躲入了现在这片区域。
在北大陆出动天使后，希雅更是获得了“皇室派”保留的“祭祀冠冕”的认同，与“人造死神派”的首领海特尔联手应对，但天使层次力量贵乏，依旧让灵教团失去了一份对应序列1“苍白皇帝”特性的神级封印物。
也正是凭借着两次危难之际的功劳和“祭祀冠冕”的认同，“皇室派”那些艾格斯直系后裔认可了希雅·帕伦克·艾格斯，将其推上了首领之位，认同了她“苍白女皇”的身份。
“陛下，凡尔特克城那里有动静了。”
一道穿着绣有金线羽蛇深黑长袍的身影进入大殿，沿着走廊走进了大殿最深处，又进入了通向地底的陡峭阶梯，两侧烛火依次亮起。没多久他来到两块巨大的白色石板前，停下了脚步，头颅微微低下，目光注视着白色石板上凋刻的都坦文字。
相较于他所掌握的都坦语，这上面的文字明显更抽象，更像是人或者怪物的面孔，看上去有种奇特的魅力。
“序列9，‘收尸人’；
“主材料：风干的成年黑斑青蛙……
“能力：具备一定的尸体特质……”
“序列8，‘掘墓人’；
“主材料：……”
……
没错，两块白色石板上是“死神”途径各序列的配方，一直到序列2“死亡执政官”，但不幸的是，至今为止，“皇室派”都没有人有资格尝试晋升，哪怕是获得“祭祀冠冕”认可的希雅·帕伦克·艾格斯。
“黑夜教会又做了什么？”
石板后面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女声，让圣徒巴加尔·艾格斯的腰背不自觉地往下弯了弯。
“暂时还不清楚，但这次他们的动作很大，不知道是否又要采取什么重大行动。负责的库克担心这是针对我们最近行动采取的报复，所以急忙送信过来。”
石板后没有了动静，没几秒钟整座帕伦克宫殿都被一股极为冷酷、极为尊贵的气息所笼罩，几乎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跪伏于地。只有巴加尔·艾格斯站立在那儿，但腰背更弯，目光也只能注视着地面，他知道这是希雅·艾格斯在利用“祭祀冠冕”的力量在进行占卜。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但也要小心。”
等到那股气势收敛，“苍白女皇”的声音才再次从石板后响起。
“是，遵从您的命令。”巴加尔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柔和面孔，“巴加尔告退。”
等到巴加尔离开，两侧烛火也依次熄灭，这座帕伦克宫殿地下房间也陷入了黑暗，如用一座古老的墓室。
“你是跟随巴加尔来的？”
突然，房间内“苍白女皇”的声音再次响起，烛火也全部点燃，昏黄的光芒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那两块白色石板前的一道身影。
他穿着灵教团“皇室派”成员绝不会穿的北大陆黑色礼服，戴着丝绸礼帽。他身材中等，肤色古铜，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颗细小的黑痣。
他沧桑的眼眸注视着石板上熟悉又陌生的文字，目光颇为复杂。
他是拜朗帝国的第一任“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石板后脚步声响起，一道同样穿着绣有金线羽蛇黑袍的身影从石板后走出来。
但不同于巴加尔，她戴着一顶冠冕，一顶羽蛇冠冕。
类似军人的头盔，但表面覆盖着一层鳞片，一层类似蛇的鳞片。在贴近脸颊和额头的部位，鳞片是紧密贴合的，和真正的蛇鳞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在这些鳞片的外围，羽蛇冠的顶部和后侧，蛇鳞是炸开的，这些炸开的蛇鳞在昏黄烛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散发着冰冷。
一根根长羽从羽蛇冠顶部和后侧鳞片后伸出，蛇鳞上的七彩光芒照耀在上面，将本身洁白无瑕的羽毛染上七彩光泽，显得极为尊贵。
希雅·帕伦克·艾格斯的面孔也是典型的拜朗人面孔，五官柔和，但表情冰冷，特别是在羽蛇冠的衬托下，更像是一尊神，而非一个人。
“你是以为上次能逃脱，所以才敢来这里的？”
阿兹克·艾格斯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希雅身上：
“你不适合这顶冠冕。”
“不适合？”希雅嘴角翘起，笑容带着凌冽，“或许你忘记了上次的遭遇，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呵呵……”阿兹克苦笑着摇头，“我虽然记忆力不好，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还是能记住的。更何况你不借助这顶冠冕，都能胜过我不是吗？”
希雅的笑容瞬间消失，南大陆的半神都知道“苍白女皇”是一位掌握着神级封印物的半神，也因此拥有着比肩天使的能力。
“我记得我上次见你，你还是‘摆渡人’，没想到你已经有了突破……”
“那很抱歉，阿兹克殿下，这次您需要在帕伦克宫殿呆很长时间了。”
希雅·帕伦克·艾格斯的表情有些复杂，但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头上羽蛇冠冕的鳞片和羽毛都抖动起来，仿佛活了一样。她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给人一种极为诡异可怕的感觉。
羽毛和鳞片上的七彩光芒开始汇聚起来，趋于苍白，接着笼罩住她整个身体，仿佛在她那身绣着金线羽蛇的黑袍外又罩了一层苍白袍子一样，让她的气息更加尊贵和冰冷。
她明明是和阿兹克·艾格斯站在同一个高度，却仿佛是在俯视对方一样。
不，不是俯视阿兹克，是俯视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一样。
而阿兹克·艾格斯却没有半点回应，他似乎完全忽略了眼前的“苍白女皇”，自顾自道：
“那可不行，你知道的，我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的人，我喜欢四处去看看，那些能让我的人生有不一样的光彩，你也应该尝试一下，那种感觉很不错。你不像我，我每次都会忘记，需要反复去看……”
“我有我的子民需要照顾。”
希雅·帕伦克·艾格斯的声音冰冷的可怕，似乎不是要照顾自己的子民，而是要将他们全部送入冥界。
“也对……”阿兹克终于做出了回应，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那你就好好照顾他们，我有预感，你将会是一位很好的领袖，比我要强很多那种。”
这一刻，希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头顶的冠冕散发出来苍白光芒迅速消失，那层苍白袍子也消失不见，彻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你想做什么？”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阿兹克摊了摊手，笑容变得苦涩，眼中带有迷茫，“只是一种预感，我逃避了千年的命运应该是要到来了。”
“你要去找路德维尔？”
阿兹克眼含深意地看了希雅一眼，点头道：
“看来真的和那枚戒指有关。”
“如果不是路德维尔拥有那枚戒指，海特尔的‘人造死神计划’进展得没有那没快。她派出的半神只要进入那片海域，基本上是回不来的。
“自从她开始‘人造死神计划’后，因此丧命的半神也有将近十位了，连她自己都不得不躲在自己的陵寝里面。一旦离开那里，她一手制造的‘死神’就会直接将把她带走。不过要是这样真能让那位‘死神’成为真正的神灵，她应该也是愿意作为祭品的。”
说到这里，“苍白女皇”对着阿兹克冷笑一声：
“那你呢？我们尊贵的‘死亡执政官’阿兹克·艾格斯殿下，你就不打算做一点什么吗？还是像以前那样，选择逃避？”
“不用劝我了……”阿兹克抬头看了看穹顶，叹了口气，“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了。”
他话音刚落，身形就逐渐变澹，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他最后的告戒：
“记住，不要过度依赖那顶冠冕，这对你成为真正的‘苍白皇帝’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