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辰在江城这边过了几天悠哉悠哉的生活。
主要是最近没什么活动。
他和安茜都拒绝了今年的春晚邀请,马大缸虽然遗憾但是也拿钱辰没办法,而且他也知道钱辰拒绝了就是拒绝,请谁去说都没有用。
钱辰在江城这边逗留的时间,主要看黄山什么时候下雪。
他的行程是从江城直接去黄山画画。
因为要画雪景,所以就得有符合条件的风景。
那必须得下雪才行。
当然,画黄山雪景也未必一定要到现场。
苏东坡写《赤壁赋》,其实他去的是湖北赤鼻矶,和三国时候的赤壁没关系,但是这个也不妨碍他写出了《前赤壁赋》《后赤壁赋》,还有千古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
太出名了实在没办法,乾隆年间,这个地方就改名叫东坡赤壁了。
你说是就是吧,你说的都对。
还有范仲淹,他写了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但他没去过岳阳楼。
有的时候,不去的话,反而更有想象的空间。
思维不受拘束。
而且黄山那边也没意见,完全可以用无人机拍全方位的照片提供给钱辰。
省的这个大明星、钱家二公子爬山的时候路太滑摔倒。
水太凉,路太滑……
但是钱辰偏偏要去。
路滑根本不怕,想他铁腿雪上飘的绝顶轻功,根本就不在乎这点艰难险阻。
但是安茜也要跟着爬,他就觉得头疼了。
好在俩人都不是弱鸡。
雪爪、鞋套,还有登山杖,都是很不错的工具。
什么铁腿雪上飘肯定是假的,那是钱辰在媳妇面前吹牛皮,但是作为一个练功数十寒暑的高手,钱辰就算什么工具都不用走雪地也不可能滑到。
下盘功夫,必须得稳。
他不仅自己稳,还能扶着媳妇走,抱着背着其实也没问题,就是有点惊世骇俗。
安茜也不弱,她比普通人的平衡感都要好。
同样很厉害的还有摄影师。
摄影师是一个很神奇甚至离奇的物种,人们看到很多极限运动的高难度镜头,总觉得这些玩极限运动很牛,却忽略了拍出来的人更厉害。
因为很多时候,被拍的人没办法自拍,也没办法用设备。
就只能费摄影师了。
所以,钱辰就帮助摄影师拿了一些装备,完全没有明星的架子,换做是一般明星,怕是得让人冒着滑倒的风险,用肩舆给抬上去。
薄海内外之名山,无如徽之黄山。
这一次的黄山雪量适中。
实际上,最近这些年皖南很少能下太大的雪了,连皖北的雪都比十年前小了很多。
钱辰上辈子有机会去过一次徐州,适逢大雪,那个应该称之为雪灾。
大明灭亡,有一部分原因只能归咎于天命,小冰河时期太伤了。
天灾必然产生人祸,造反的就多。
如果说有一种风景能让你永生难忘,那么黄山绝对算其中之一。
冬天的黄山虽然冷了一点,但也不失风雅。
不仅能看到奇松、怪石,还能欣赏雾凇、云海和冰雪世界。
而雪后的黄山更是冰凋玉砌。
先去的是始信峰,这是黄山36小峰之一,海拔不算高,只有一千六百多米,从云谷寺索道上来,步行大概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山顶有一颗松树非常有名。
这里三面凌空,悬崖绝壁,以“奇、秀、险”着称,登峰环顾,日出的光芒正洒照在眼前的峰林和皑皑白雪中,冰清玉洁,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景色。
这就是钱辰第一幅画要画的地方。
先画草图,回去之后再画正式的,毕竟这样大工程的画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画好的。
摄影师会拍一些钱辰画画的场景,也会拍一些雪景给钱辰做参考——但其实钱辰只要看了,就已经记在了心里,尤其是观景时候的感觉,是摄影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
但是他为人比较低调,不会主动说自己过目不忘。
而且,别人也是在工作,何必为了装比剥夺别人工作的机会呢。
就跟那些用肩舆抬人上山是一回事,都是为了生活,真要是大家都不坐,他们可不就赚不到钱了嘛。
当然,下雪别喊人出来抬,有命赚钱没命花,很多顾客动辄0.1吨朝上。
钱辰这次画的是系列画,一共好几幅。
所以就不配诗文了。
只在首幅那一幅写一篇小序,按照委托方的要求用古文写。
钱辰不擅诗词,但是古文绝对没问题。
让他用古文写论文都可以。
每一幅画都有一个题名,然后落款盖章。
盖他长阳居士的章。
这个章他一直在用,大家也没有谁错误解读,毕竟文化人的事情,想歪了就太龌龊了。
就比如“揉指花欲露,入壑泉始出”。
心思不纯的人已经开始暗搓搓的嘿嘿嘿了,但其实这是人家贾岛的句子,《全唐诗》中晚唐诗人怀念追和贾岛的诗,达38首,大大超过了怀念追和李白、杜甫、韩愈等人的诗。
而且人家贾岛去做了和尚啊,怎么可能会污呢。
贾岛也游过黄山,写过一首《纪汤泉》。
贾岛不污,大公公自然也不污。
想歪的,自己扇耳光。
安茜也挺喜欢眼前这样的风景。
她旅游去的地方还挺多——营业太少,又有闲钱,肯定会到处走走——但是这样大雪天爬山却一直不太敢尝试。
这场大雪,漫天皆白,把天地之间点缀得如童话世界般梦幻。
雪后天晴,俯瞰山景,皑皑冰雪遍铺峰峦,雾凇晶莹剔透,处处银装素裹,奇松怪石在冬雪的映衬下更加巍峨壮观,美不胜收。
在山顶上,寒意沁人,还有微微的风。
但是安茜穿着羽绒服,又有大号暖手宝,所以根本就不觉得冷。
雪吹醉面不如寒,信脚千山与万山。
天甃琼阶三十里,更飞柳絮与君看。
和心爱的人一起看遍人间风景,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种感觉是单身狗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钱辰带着安茜走了几座山峰,采集够了足够的素材,然后回到当地给安排的酒店开始画画。
一共画五幅图。
五幅确实难以画尽黄山美景,但是比较代表性的也差不多了。
古诗云“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画山水画确实很耗费精力,如果算上画家酝酿构思的时间,一幅画创作三五年都很正常。
至于为什么很多名家都有大量作品传世?
这个就比较有意思了。
因为他们有代笔——比如明末董其昌、清代钱维城等人,都被证实有代笔。
至于现代的一些就更不得了。
论文可以让学生写,作品可以让学生画,连平时做饭打扫卫生都可以让学生帮忙完成。
学生能“干”的事情,多的超乎你的想象。
钱辰属于画家里的快枪手,他在脑子里构思完之后,不用去看素材本,不用去构思,手上就能一刻不停的画。
而且他晚上睡觉睡的也少。
只是现在增加了睡前小节目,不然一般的时间就够了。
即便如此,四五个小时的睡眠,也让他比一般人多出近一半的创作时间。
第一幅画很快就完成了。
剩下的四幅会等他回到首都完成。
画完第一幅画之后,钱辰还在黄山唱了两场戏,除了唱他自己的昆曲,还和当地戏曲家交流了“徽剧”。
徽剧没有黄梅戏那么出名,但它和京剧、昆曲一样都是很古老的戏种。
元朝末期,南戏与北方杂剧分庭抗礼。弋阳腔流传到AH衍化成徽州腔和青阳腔,并以此为主体,形成了徽剧的前身——徽池雅调。
明嘉靖年间,昆曲也在徽州一带流传。
昆腔剧本文词艰深,温文尔雅,以丝竹等乐器托腔伴唱,悠扬动听,颇受文人欣赏。
当徽州腔在徽州本地流行之时,一些流寓在外的徽商却喜欢附庸风雅,以听昆腔为时尚,甚至专门蓄养家班唱昆调。
这些演唱昆腔的徽商家班,随着主人回到徽州演出,也把昆腔带到徽州。
徽州腔同昆腔的交流,使徽调又有了新的创造,一变为四平调。
四平调又名二黄平板,也是后来四大徽班进京时所唱的主要唱腔。
不仅京剧是在它的基础上演变形成,华夏南方的许多地方戏曲剧种,也都与它有着历史渊源关系,其影响几乎遍及全国。
当然,钱辰唱的昆曲,尤其是一些古老唱腔,那绝对是戏曲之祖。
就冲这一点,任何地方戏曲都能从他这边吸收养分。
而他因为爱好这东西,所以也乐得和大家一起研究一起分享和研讨。
这种研究对徽剧非常重要。
老一辈戏曲家感动的热泪盈眶,钱大家终于来送温暖了。
民国十五年左右,由于京、沪等地京剧的蓬勃兴起,徽剧渐渐衰落,解放前夕几成绝唱。
在1951年进行的老艺人普查、登记中,当时的徽戏老艺人仅有72人。
这是一个差点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剧种。
幸好,它得到了挽救,现在虽然依旧不温不火,可至少是活下来了。
戏曲的发展是一件很窘迫的事情。
它跟不上时代。
但时代又是什么。
更多的是文化战争失败后的表现形式。
钱辰无意拯救各种戏种,这滔滔的历史长河,埋葬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谁也救不了它们,也没必要去拯救他们,他只是对这东西感兴趣,然后每到一地,就拉着当地志同道合的戏友们一起畅谈一番。
就跟安茜拉着凤凰传说一起去KTV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