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顶,急风乱卷,砂石飞扬,苏星河望着眼前的棋局,皱眉苦思,手中白子迟迟不落,忽而一片枯叶落下,苏星河顿时面露不虞,将手中白子朝着一处掷出。
当的一声,白子被一记剑光绞碎,随之剑光如银河倾泻,入目所见皆是白芒一片,苏星河见状微微惊讶,继而摄入一枚棋子,朝着白芒弹去,咔嚓一声,棋子虽是应声而裂,但是那剑光也是骤然收拢成一束,变成一柄短剑,苏星河手指一点,一道气劲射在那短剑之上,短剑顿时一缓,再是倒转剑身,向着来处射去。
“你是灵鹫宫的人还是天涯海阁的人。”
苏星河看着手握短剑,站在一座巨石之上的阿青,出声问道。
方才那一招“九天银河”分明就是天山派的点星剑法,除了师父之外,也就只有李秋水几人修得。
“苏师伯,弟子阿青,拜在星宿老仙门下。”
阿青脸色凝重的看着苏星河,之前只听说这位苏师伯一向喜欢奇门遁甲,武功内力皆是平平,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传言有误,即使比不过师父,此人功力也是极高,远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
“呵,原来是丁春秋的弟子,罢了,我也不和你这小辈纠缠,缥缈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苏星河一听阿青说出自家身份,顿时脸色一变,但又不好和小辈计较,警告之后,袖袍一甩,重新落座下来,继续观察棋局。
“苏师伯,师侄此番前来不过是为师父探路,如今师父已是准备上山拜见祖师,还请苏师伯行个方便。”
阿青从巨石上飞身下来,恭敬的对着苏星河执礼道。
“哼,你去好苏丁春秋,让他死了这份心,只要有我在,他永远别想上缥缈峰!”
苏星河头也不回,伸手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之上,阿青见状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道一声是,就在她离开之时,突然袖口中飞出两道飞针,闪烁莹莹蓝光,无声无息的射向苏星河。
“在我面前放暗器,你真是胆子不小。”
不见苏星河有何动作,那两枚飞针进到苏星河三尺之外便突然改变方向,嗖的一声被吸在了那枯树之上,霎时接触处顿时漆黑一片。
“腐尸毒,年纪轻轻,心肠如此歹毒,留不得你!”
苏星河原本不甚在意,但是看到那漆黑的树皮,脸色蓦然一变,怒喝一声,挥袖一扫,霎时地上的枯叶旋转而起,汇成龙卷,再是向外一甩,那枯叶铺天盖地朝着阿青打来,招未至,但那股迫人威压已是让阿青脸色大变。
唰唰唰,阿青不敢后退,当即短剑急挥,运起点星剑法,只见一团白芒浮现身前,随之点点星光纷射而出,与那枯叶龙卷撞在一处,霎时黄白二色不断冲撞,一开始阿青还能坚持,但是不过数个呼吸后,顿时压力大增,急忙后撤暂避锋芒,但是哪知那枯叶龙卷霎时分成两股,旋转更急,绕到阿青两侧,齐齐攻来。
呲呲呲,阿青连连挥剑横扫,但每一次斩在龙卷上面都是如砍铁墙,不但未曾击破,反而被反冲的劲力震得气血翻涌,这边刚挣得喘息之机,那边另一股龙卷又是冲了上来,眼见双股龙卷分袭而来,阿青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蜡丸,用力一捏,顿时漆黑如墨的毒瘴弥散开来,那左侧龙卷将毒瘴卷入刹那,霎时无影无踪。
而右侧的那道龙卷,阿青手持短剑旋身一冲,娇喝一声后,身剑合一,剑光破龙卷,漫天碎屑如雨纷落,苏星河看着消失不见的阿青,盘踞半空的那团森密毒瘴,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灭灵瘴,丁春秋你真是畜生不如!”
这灭灵瘴是记载在天山禁录上的一门歹毒瘴气,可以削神灭灵,销魂损元,炼制手法极为残忍,每练成一道,必须来得以生灵血祭为其开煞,若是被其沾染上身,功力深厚者非得元气大伤,而功力浅薄者用不了片刻便会化为血水。
方才要不是他见机快,少不得要吃一个大亏。
苏星河小心翼翼的以内力包裹住那团滚荡的毒瘴,将其炼化成一个黄豆大小的漆黑珠子后,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将其塞了进去。
阿青脸色苍白的下了缥缈峰,刚到山脚,丁春秋的法驾就到了。
“师父,弟子无能,连苏星河一招也未坚持住,反被他击伤。”
看着跪在面前的阿青,丁春秋微微抬抬手,让她起身,望着云雾缭绕的缥缈峰,淡声道:“看来我这位师兄这些年也没有白活。”
阿青的武功在他五个弟子中是最高的,能一招击败她,苏星河已经算是顶尖高手了。
“师父,是不是要暂缓一步,弟子无能,这样打草惊蛇,恐怕苏星河已经有了防备,万一……”
“不用,阿青,力高,古道,还有你们几个随我来,其他人就暂时留在山下,我倒要看看他的奇门遁甲能不能挡得住我。”
丁春秋缓缓从步撵之上下来,吩咐一声,先往山上走去。
阿青三人见状道一声是,连忙带着其他十二个弟子跟了上去。
就在丁春秋等人上山不久之后,虚竹也是从另一侧的半山腰往缥缈峰爬去。
“小和尚,等你等你找到逍遥子后,就来天涯海阁,要不然,你这位阿紫姑娘可就性命不保了。”
虚竹晃晃脑袋,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这才驱除心中杂念,拢了拢身上崭新的衣袍,迎着冷风,缓慢的前行。
“师父,这山腰处的雾气越来越浓了,应该是阵法。”
阿青手握短剑,环视四周。
“不错,这苏星河弄起这些门道来还真是一些意思,放在平时我或许还有些兴趣,但是现在……”
丁春秋本就对阵法不甚了解,看此回的阵仗又是不小,他可懒得规规矩矩的破阵,当即伸手一抓,一个倒霉弟子顿被他抓在手中,在他求饶声中,一掌将他打在空中,再是一声惊爆,血肉飘散,丝丝血水落在那雾气之上,霎时入目皆是一片赤色,浓重的血腥味散开,让阿青三人惊恐不已。
“区区小阵岂能困我!”
丁春秋略一感应,发现那滚荡的雾气又滞重之象,眼中精光一闪,将那碧色飞蛛放了出来,嗡嗡震动一会之后,飞虫分散,不到数个呼吸,东南西三方皆有飞虫回来,而唯有北面那处却是迟迟不见归来,丁春秋眼神一闪,将飞蛛收了回来。
“往这边走。”
丁春秋一语惊醒阿青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紧紧跟上。
“这阵法不过如此。”
甫一往北面走去,那泛着赤光的雾气顿时翻滚起来,阿青等人如临大敌,纷纷运起真气抵挡,却见丁春秋不管不顾直接走了进去,随着他迈步进去,那翻滚的雾气陡然向两侧排开,露出一条清晰的山道,冷风吹来,卷起他的衣袍。
“师父,你看。”
阿青走出阵法,突然眼神一凝,伸手指着前方,丁春秋看着那满溢霞光的所在,双眼一眯,迈着步子沉稳而行。
“师兄,你真当自己是缥缈峰的主人了,身为弟子拜见师尊那是应有之意,你设阵阻拦,莫不是要软禁师父,你简直是欺师灭祖!”
丁春秋运起内力向着山上喊去,浑厚之音回荡在正座缥缈峰,正在另一侧爬行的虚竹险些被这音波震得掉下山去,急忙抓住一块凸起的山石,这才稳住身形。
“不好,是星宿老怪,我得抓紧时间。”
虚竹生怕晚到一步,逍遥子就被星宿老怪给害了,手足并用,不知不觉间竟是运起了易筋神功,足下乱蹬,茫然无措之时,已是跃去数丈,几个跳跃过后,已是攀上了峰顶,不待高兴,脚下一滑,登时摔落下来,落在苏星河身边。
“小和尚,你是谁?”
正在运转阵法的苏星河暗暗吃惊,山下有自己的所布的阵法,寻常之人根本无法上来,若不是察觉虚竹身上并无一丝戾气,苏星河已是出手将他毙杀。
“晚辈虚竹,少林寺弟子,奉方丈之命来缥缈峰找一位逍遥子前辈,这位前辈,您可是逍遥子?”
虚竹听到问话,赶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枯叶,恭敬回道。
“逍遥子是我师父,你……”
苏星河还要再问之时,突然耳边一动,连连点头,随后苏星河目光复杂的看着虚竹,纳气回元,将投入阵法中的真气收了回来。
“虚竹,想要见我师父,需得破解这珍珑棋局。”
“可是晚辈并不会下棋啊?”
虚竹面露尴尬,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头。
“珍珑棋局,只待有缘,你既然在这个时候到了,定是天缘,试上一试也无妨。”
苏星河伸手作请,虚竹见状也只好跟着过去,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虚竹顿时脑袋都大了,待得苏星河下了一子后,示意虚竹出招,后者不通棋理,随手将一枚黑子放在了一处必死边局上。
而就在这是,虚竹心神猛然被摄入棋盘之中,身处旷野之中,一望无际,满天无光,唯有簌簌冷风,让虚竹不由心生恐惧,就在此时突然天开一线,八道虚幻人影从天而降,分列八方,将虚竹团团围住,一声声质问之音让虚竹不堪其扰,头痛欲裂,神色霎时变得狰狞无比,体内真气自发而生,毫无意识的向着八道人影打去。
轰轰轰,数声巨响过后,虚竹浑身浸湿,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上,双目却是越发黑亮,过了好一会后,虚竹盘膝而坐,默念经文。
而在外间,虚竹这一手下去刹那,苏星河脸色顿时一变,但是还不待他斥喝虚竹,却见那必死边局却是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星河恍然大悟,面有疯狂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恢复正常,看着形如雕塑的虚竹,苏星河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开,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巨响从山下传来,同时一块巨石飞了过来,苏星河见状立刻使了一招“碎石掌”,掌力打在巨石之上,巨石无声无息化为一大堆碎石,被苏星河以内力操控半空,再是缓缓落下。
“丁春秋!”
苏星河看着缓步走来的紫袍银发老者,冷哼一声。
“师兄,许久未见,你还是这么硬朗。”
丁春秋呵呵一笑,看着棋盘旁边的虚竹,眼神顿时一厉,暗暗给了阿青三人一个眼色,三人当即抽出兵刃,向着虚竹走去,苏星河暗道不好,就要出手阻拦,却被丁春秋一掌逼到一旁。
“今天你若是放我入洞,我可以看在同门份上饶你一命,否则,今夜就让你尸骨无存!”
“放屁,有我在这,你休想进去。”
苏星河身法一动,丁春秋也是同运流云飞步,直接挡在苏星河面前,后者见状面色不变,屈指一弹,几道气劲射向丁春秋。
“老不死的连弹指神功都传给你了,当真偏心!”
丁春秋看着地面上被射出的几个圆圆小洞,顿时怒喝一声,心中妒意狂生,出手便是腐骨掌,只见他双掌瞬间漆黑,一股腥臭味道弥散开来,携带厉风扫向苏星河。
呲呲呲,弹指神功与腐骨掌不断碰撞,不过交手数合,四周顿时气劲狂扫,一道狂飙席卷开来,那力高下盘功夫稍弱,登时稳不住被卷入进去,惨嚎一声后便化成碎末,再被风一卷,什么也没剩下。
阿青与古道脸色陡变,此刻也顾不上对付虚竹,只得运气抵挡。
“砰”的一声,苏星河与丁春秋对了一掌,受了轻伤,强行压下之后,看着对面负手而立的丁春秋,双手掐诀,忽而狂飙一个兜转,呼呼而啸,竟是为他所用,朝着丁春秋卷去。
“好一个苏星河,还有这么一手,真是小瞧你了。”
丁春秋微微吃惊,闪身躲避,目光扫视着四周,惊见四周突然升起一座座石柱,其上插满霜刃,反射寒光,不停绕旋,一道道森冷剑气不断射来。
他虽是不同阵理,但也能看出这阵法威能不小,应该是苏星河留着对付自己的底牌。
山洞之中,张纪正与逍遥子以内力斗棋,听着外间的动静,张纪再是以内力化成一颗棋子落下,淡声道:“丁春秋不好对付,逍遥先生就不怕贵徒有闪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