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阻止的,还是那名筑基后期修士,只听他说道:“就算杨馆主构陷同僚,这两百鞭也足够惩罚他了。庞副主科,观主可是有过交待,不得过分!”
庞俊臣恨恨地将鞭子收起,喝问道:“杨馆主, 你还不肯交待吗?”
杨珍闭目养神,恍若未闻。
“彭监院,”庞俊臣对那名修士道:“杨馆主不肯配合,我也没办法啊!”
彭监院冷哼一声:“你是筑基修士,神魂强大,以神魂压迫,逼他说出便是,何必以刑具折磨?”
“这……”庞俊臣神情一滞, 暗暗琢磨起来。
高阶修士在问讯低阶修士时,常用的一个手段便是神魂压迫。当对方战战兢兢,心怀恐惧时,往往便会口吐真言。当年陈茹等散修出崀山秘境,云庆宫便是采用如此手段。
只不过庞俊臣心知肚明,杨珍其实是冤枉的,你让他口吐真言,那岂不证实对方无罪?
除非,能完全压制对方神魂,继而达到控制的效果,那个时候,他想要杨珍说什么,他便说什么。
只是这样做,容易被旁人看出端倪。因为神魂被控制之后,此人往往表现出痴呆傻笑的模样, 一看就不正常。
要不要试试呢?他心中迟疑。
管他呢,先拿到供词再说!
念及此处,他不再犹豫, 当即全身法力涌动,强大的筑基威压朝少年覆盖而去。
……
杨珍的神魂一直很强。
还是在孩童时代,他便能抵挡涫阳郡观虞主科针对练气修士的神魂攻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成为练气后期修士,又经常服用如沙殇果茶这类增强神魂的灵茶,神魂,比之往昔,更加强大!
只是因为修为的限制,他神识强度有限,但也已经远超同阶。
筑基后期修士的神魂压迫,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当年虞主科给他的压迫更大。
然而,就在他意守泥丸宫,准备全力抵抗的时候,却听脑海传来衣衣的轻呼:“放他进来!”
杨珍毫不犹豫,当即放开心神,任庞俊臣神魂罩向自己。
如果是神识的攻击像一把尖刀,那么神魂的压迫,则如狂风,如巨浪,倾泻而下,席卷而来,瞬间将杨珍包裹。
一缕神魂,在庞俊臣的控制下,悄悄钻入少年的泥丸宫,
泥丸宫乃神魂居所,只有控制了这里,这个人便如行尸走肉般,任自己摆布。
所以,任何一个正常状态下的人,都不会允许对方的神魂随意进入自己泥丸宫。若要进入,必将是一场神魂之间的战争。
这就像人体细胞的免疫反应一样。
庞俊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掌控对方神魂,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放出了这一缕神魂。
反正自己神魂远超对方,即使不能成功,也可全身而退。
结果大出他所料,这缕神魂,竟然毫不阻碍的,进入到对方的泥丸宫。
难道这少年,肉身如此强大,神魂竟是如此不堪?
正在奇怪中,少年的泥丸宫中,一道白光突然亮起,狠狠打在他这道神魂身上。
“噼啪”声中,这缕神魂顿时灰飞烟灭。
“啊!”庞俊臣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呼。神魂湮灭,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却也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
他捂着头,嗷嗷嚎叫,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一脸的痛苦不堪。
“我要杀了你——”失态的庞俊臣抽出一柄宝剑,便要刺向少年。
杨珍冷冷的盯着他。
你若真敢动手杀我,我便将你劈成焦炭!
正在这时,却听大殿门口传来“哐当”声响,一个人跌跌撞撞摔了进来。
张观主!
只见他慌忙从地上翻了个身,也却不敢爬起,而是屈膝跪地,双手支撑在地上,对着门外连连叩首。
殿内众人看得傻了。
就连庞俊臣也忘记了杨珍这个仇敌,呆呆地望向门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属下,叩见殿主。”
门口,传来张观主诚惶诚恐的声音。
窦希常!
他,来了!
……
窦希常并不想这个时候出现。
可是,他不得不出现。
时间,回到今日清晨。
天佑峰,镇国殿
镇国殿门前有一块石头,高三丈,浑身青褐色,乃是凡间极为常见的青石。
然而这块石头,模样却像极了天佑峰,而且是浑然天成,没有丝毫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是百年前镇国殿一名弟子在外游历时偶然发现,回来献给当时的殿主殷吕巷。
殷殿主大为喜欢,认为这石头乃是天佑峰佑护许国的象征,将之摆在大殿门口,视为珍宝。
然而这一天的清晨——
“轰”的一声,一只玉手化作的巨掌击在这块石头上,当即将它劈成两段。
“窦希常,你给我出来!”
镇国殿外,水虹真人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副来着不善的模样。
一众弟子吓得纷纷躲避,有腿快的赶紧进去报告。
不一会儿,头发雪白的窦希常走了出来,看见水虹这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奇怪:
“水虹真人,我窦希常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当然得罪我了!”水虹气势汹汹道:“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你会处理,结果呢,现在人都被你们郡观关了起来,四五天都没有放出。这就是你的处理吗?你是不是觉得,老娘那么好糊弄!”
窦希常一愣,只是瞬息之间,他便想起是哪件事情。
“你是说你小徒弟的那个道侣吧!放心,关他几日,又伤不着他,到时他还是好好的做他的县馆馆主。那些捏造事实,肆意污蔑的人,我饶不了他们!”
“我呸!”没想到水虹丝毫不给面子,继续骂道:“窦希常,你肚子那些花花肠肠,我还不明白吗!你不就是想清理崇州的州宫郡观,找不到好的理由,所以坐看他们怎么演戏,怎么欺负我那徒儿的道侣吗?”
“告诉你,老娘最瞧不起你这种行为!好好一名修士,逆天争命的人,做的却跟凡间那些官僚一样,精于算计,蝇营狗苟,你窝不窝囊,害不害臊啊!”
“你堂堂一个金丹后期,又是镇国殿的现任殿主,有实力,又有名分,你怕什么呀!你想怎么做,就大胆去做呗!居然还跟凡人一样,玩什么官场谋算,真是没得让人笑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瞧不起殷吕巷吗?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窦希常,你可别让我瞧不起!”
水虹噼里啪啦一顿言辞,简直是毫不留情,如一记记耳光,接二连三打在窦希常脸上。
只是水虹所言,却毫无虚言,恰恰切中了他的心思。
前次青州伏击战后,他趁机处理了一批人,换上自己的亲信。结果在镇国殿激起极大的不满,有人甚至给远在瀚州的殷吕巷写信,呼吁他回来主持公道。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他想继续处理的崇州等地,只得暂且搁下,等待时机。
然后,他便听说了杨珍打人这件事情,也知道了州宫和杨珍的矛盾。
这让他大喜过望。这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契机,只要州宫在处理杨珍一案中表现不公,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撤换掉那名宫主。
所以,他一直冷眼观察,按捺着没有任何举动。
然而现在……
……
窦希常脸一阵红,一阵白,胡子气得之翘,有那么一阵,他恨不得飞起一掌,将面前这个刀子嘴的婆娘一掌拍死!
当然,他很清楚,且不说他能不能一掌拍死人家,就算能,他也绝不能这么做。作为一名从客卿长老上位的殿主,水虹是他在宗门中为数不多的盟友之一。他岂能给自己拆台,做这等不智的事情。
“够了!”老头大喝一声:“水虹,这是我的地盘,你放规矩点!”
“怎么,你还要教训老娘吗?来来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水虹脾气上来了,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窦希常哪能跟她斗?
“轰!”他突然猛击一掌,将那已经断成两截的巨石,击成齑粉!
“水虹,你等着,老夫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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