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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对另一个人产生了个人情绪,那么别说与之交谈,连看见对方的脸都会觉得不自在、连听见对方的声音都会觉得刺耳。
南现在对安格斯就抱有这种情绪,对方残酷的冷笑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被当面揭穿内心深处脆弱点的羞恼让他明知这种情绪不对劲也没有心情去改善。就像现在,他明白格洛丽亚在用她的方式试图缓和团队内部气氛,但只是按捺住性子听了几句,他就无法忍受了,态度强硬地拉着东的手走开。
托莱兄弟的离开,帐篷内的两位施法者心知肚明。格洛丽亚叹息一声,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知道你是个没有兴趣维护‘面子上的情谊’的人……但他们毕竟还年轻。”
“你说得对,女士,年轻人确实更有犯错的资本。”安格斯毫无诚意地一摊手,“不过既然你的追随者拥有远大的理想,也就更应该比普通人接受更多的痛苦挫折。”
“……除了你这样的疯子和血还未冷的年轻人,又有谁会对教廷那样的势力充满斗志?”格洛丽亚自嘲地一笑,“就算是看起来能在东林鲁尔呼风唤雨的我,对那些死抱着家族利益不放的大贵族也束手无策,更别提生起倾覆之心。在教廷势力覆盖范围内成长起来的托莱兄弟,能够拥有反抗之心已属难得。”
“能说出‘倾覆之心’这个词的你……已经是种危险存在了。”安格斯微笑。
“得了吧,我才没有兴趣被你那种疯狂思想涂毒。”格洛丽亚翻白眼,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所以我真的很奇怪你的选择。弄死高级神官并没有什么用,就算教皇死在你手上,他们也能立即弄一个新教皇上去。说到底,阴谋和暗杀不可能真正地终结教廷这种权利怪物,我不认为你会不明白。”
会当面向安格斯提出这种质疑的人,估计也就只有格洛丽亚了。安格斯对他所尊重的人正式地提出的问题不会随意敷衍,所以他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阴谋如果不能与强大的实力相辅,确实并不具备多大的威胁。如果要自行组织具备与教廷争夺势力范围的权利集团将其取而代之,目前我的亦没有合适的合作对象……但坐视教廷安逸度日总是会让人不快的,既然他们内部也为争□□利内斗不休,何不如替他们出出力、清理几个值得引发群狼混战的空缺出来呢?”
格洛丽亚忽然觉得自己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她知道这家伙看似针对紫荆军,其最终目的依然剑指教廷。垄断了黑森林的紫荆军收益是相当可观的,即使让两大协会势力回归,作为黑森林第一强军的紫荆军依然能在黑森林这块大蛋糕上占有有利地位。若紫荆军编制内的神官损失了那么几个,依然能引得那些贪婪的豺狼闻风而动。只是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并没有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无奈——是的,无奈。即使是安格斯这个传说中的混沌散播者,面对教廷这样的庞然大物依然会产生无力感。唯一不同的,只是他即使明知不力,也依然不会放弃吧。
以女性略偏保守的天性,格洛丽亚很想追问一句“值得吗?”当然,她知道这个问题太过愚蠢,所以她换了一个问题:“请容我好奇地问一句……教廷到底是怎么得罪你的?”
安格斯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就颇为随意了,“如果天然的立场对立无法满足你的好奇心……那么,就当成是我无法忍受一群臭不可闻的蛆虫自封高贵、用愚蠢的谎言欺骗世人、催眠自身,并厚颜无耻地将之奉为真理执行……亵渎了信仰。”
与虔诚的神之信徒不同,安格斯并不在意那位惨被屠戮的神祗有多么让人同情。甚至,教廷是否亵渎神祗也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信仰本身。
受森的“理想乡”吸引,投身旧帝国覆灭战争四十多年的安格斯,他对所谓的神明崇敬极其有限,但他是颇为重视信仰这种精神依托方式的。森的“背叛”让他心灰意冷,离开北方帝国后又一头碰上其存在对于信仰本身就是种亵渎的教廷,也难怪他将所有的激愤和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反对教廷这件事上。
格洛丽亚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她可没少从尤纳尔套安格斯的老底,这会儿就用挪揄的口气说,“越是了解你,我就越对那位烈焰大帝感到好奇。能骗到你的人很不一样吧。”
“……尤纳尔的嘴太不可靠了。”安格斯懒洋洋地靠到椅背里,“我本身对于那段时期的投入并不后悔,森确实拥有开阔的眼界与超出本世界认知的智慧。他只不过……缺乏王者‘器量’。”
格洛丽亚大笑起来,“王者?不不不,关于那位烈焰大帝的风流逸闻直到现在仍被人津津乐道,据说他的妻子和孩子加起来超过百位,快七十岁时仍有精力迎娶年轻的王妃。三个大陆这么多个王族,我从未听过在这方面有谁能与他比肩。即使称他为花丛之皇,我想也没有人能反对的。”
安格斯略感尴尬,与一位女士谈论某人的风流总是会让人不自在的,“……无论如何,他在这方面的不自检已经受到惩罚了。”
“哦?”格洛丽亚兴致勃□□来,说到八卦的时候,人们的表现大多是相似的,“我倒是忘了还有你可以求证,传闻中兰斯洛特二世不是烈焰大帝血脉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这么问尤纳尔的时候,他懵懂得像个白痴。”
“确实不是。兰斯洛特二世的血脉追溯魔法是我掩盖的。”安格斯坦然,“森太过重视自己的儿子们,可惜他那些孩子们天资平庸,唯有兰斯洛特二世勉强像样。”
“……你可真够冷酷的。”被这个大爆料砸晕的格洛丽亚抽冷气。
“只是从一堆烂柿子里挑出一个不那么烂的罢了。”安格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也正是从这事儿上,我深刻理解了高贵血脉延续理论是多么的可笑。”
“嘛……如果血脉能够延续天赋,半神存在哪会后继无力。”这一点上,格洛丽亚倒是有共识,“要真能那样,掌握着尤纳尔抽取精O就能赚出一个国家来了。”
“……”安格斯好悬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女士,这可不是淑女该说的话。”
“抱歉,无意中忽略了你的性别。”格洛丽亚歉然。
……这种话可不能让安格斯高兴起来。
黑森林与伍德山脉不同,地势险峻、环境更加复杂的黑森林适合用来扎营的安全区并不多,多数情况下,进入黑森林的冒险者和佣兵们都必须要找到前人探索出来的可靠区域才能停下来休息,而这些零星分布的临时营地,也往往要与其他团体共用。
火焰女妖常驻萨卡兰姆营地,对萨卡兰姆周边辐射区域是相当熟悉的,有火焰女妖的人领路,他们这行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这个适合扎营的临时营区;当然,他们到达的时候临时营区里已经有两伙人了,留出足够的隔离地带后供人活动的余地就小了很多、逼仄的空间让尤纳尔很不得劲。
南呆在自己帐篷里没忧郁上多久尤纳尔就挤进来了,先是把南整理好的行李翻得乱七八糟、又缠着南要求出营地去附近逛逛——上次他招惹了虫群后格洛丽亚就不许他独自溜出去了,衡量了一下托莱兄弟哪个比较有趣,这货选择了南。
“尤纳尔,我得先说明,我不会陪你去搞你所谓‘小小的冒险’的。”南申明。
“看在女武神的份上,咱们只是去透透气,真的。”尤纳尔拍胸脯。
“我们要带上简。”南提出要求。
尤纳尔立即摆出了嫌弃的脸色,显然,他是很不乐意跟那条藤蔓培养什么友好的关系的;但心情不是很好的南明显不打算让步,于是尤纳尔翘着嘴气鼓鼓地沉默了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可以的。”简对南的邀请无有不从,不过斜睨了下尤纳尔后,他又追问,“可以不带他吗?他很麻烦。”
“你不愿意去真是太好了。”尤纳尔当即说道。
“我只是认为,你会破坏我们散步的心情。”简十分诚实地说。
“简——不要学安格斯。”南觉得自己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在抽痛。
“我只是实话实说。”简无辜。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心情?植物也会有心情吗?农夫耕种时是不是会对他的小麦唱情歌?”尤纳尔反唇相讥。
“你想要证明你不是除了蛮力就一无是处、事实上你也拥有鉴赏音乐的审美?”简快速地回敬,自从他学会流畅的使用通用语后就没停止过与尤纳尔的针锋相对,有了这种“练习”,他的表达能力日益精进。
“不如这样,我们先决定是否出去散步。”南打岔。
“当然。”俩个永远看不对眼的家伙异口同声地说道,对视了一眼后,又纷纷摆出嫌弃脸,“可我们不需要招人厌的伙伴。”“为什么要带上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呢?”
“……我建议我们先放下所有的偏见……就同步率上而言,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亲密同伴。”南努力劝道。
“好的,南,我不会比一个野蛮人做得更糟。”简依然诚实得让人无力招架。
“……简,你真应该远离安格斯了。”南无奈地道。
格洛丽亚从帐篷里出来觉得营地里□□静了些,问过东后,她的脸色立即古怪起来,“南带着简跟尤纳尔出去了?他受到的打击有这么大?!”
“……”东擦了把汗,“至少……有简在的话南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尤纳尔弄丢……的吧?”他自己都不太敢确定了。
格洛丽亚好一阵无语,“好吧……魔法女神在上,之后我会解除尤纳尔的禁足,总好过让那家伙去拖累别人。”
好容易甩脱格洛丽亚的束缚,离开临时营地的尤纳尔就跟脱缰的雪橇犬一样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得没影儿了;南刚抽剑砍断缠住脚的野草,一抬头就见到简望向尤纳尔消失的方向摆出模仿自安格斯的鄙夷面孔,硬是一句训诫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会学尤纳尔的。”压根不知道南心中复杂情绪的简眨巴着眼睛等南表扬。
“……是的,简,无论何时不能丢弃同伴。”心情复杂的南勉强摆出微笑。
简开心了:“嗯。”
没有尤纳尔在旁边聒噪,跟简出来散步其实也不算坏事。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简不必小心翼翼地隐藏支撑他身体活动的金色藤蔓,已进入初春的丛林中也处处隐藏着惊喜。
“是独角兔巢穴。”能将金色细藤沉入地底的简很快就发现了好玩的东西,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尖叫,“格洛丽亚说过、独角兔有存储草籽的习惯。”
“是的,简。在哪个位置?”南也稍稍有了些兴趣,黑森林里的小型野兽并不好抓,除了擅长陷阱的猎人,其他人猎到大型野兽和妖兽都比抓到这种小型野兽容易;独角兔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佼佼者,别说找到巢穴了,能搜寻到其踪迹都不容易。
“这儿……往下六米左右。”简飘到一片古怪的山岩附近。
南昂起脑袋估算了下简飘上去的高度,竖起手指充当计算的比例尺,小心翼翼地爬到数米之外的凹坑边缘;埋头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阵,在极为隐秘的草丛中发现细小的洞穴,“找到了,这儿有个入口。简,弄些树枝来,还有干燥的草茎和树皮。”
“我们不从这挖下去吗?”简用金色细藤点点脚底。
南头也没抬地继续在附近搜寻其它洞穴入口,“比起蛮干,我们有更好更省力的方式,比如堵住另外的出口,而后用烟雾将独角兔熏出来。”
简偏头想了下,发现这比直接挖掘要有趣得多,眼睛一亮,“这似乎很好玩。”
“抓住独角兔,我们还可以用你的细藤探查下它的巢穴中有没有特殊的种子。格洛丽亚不是说过吗,有些珍奇物种就是在类似的情况下被人类获取的。”
男人在一些让人理解的地方总是充满探索精神的,当南与简围绕着独角兔的巢穴展开探险时,已经跑到不知多少里之外的尤纳尔也停止狂奔,开始在茂密的丛林中搜寻那些树龄极老、已经开始呈现颓败枯萎迹象的古树。
先用手掌轻拍树身、再在树根周围翻开凌乱的野草石块腐叶层之类的东西翻查;从他周围经过的各色鸟兽都被他忽视,十分专注的尤纳尔,似乎是带着极其明确的目的性在搜索着什么。
他的速度很快,半个山坡的古树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他探查完毕;翻过第四道山时,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四人合抱粗的大树倾倒在林中,砸出一小片空地,翻翘到半空中的树根已经被虫蚁啃噬得坑坑洼洼,留下密密麻麻的坑洞;这棵古树向下的一面爬慢青苔、与地表连成一片,似乎已经倾倒了不少岁月。
靠过去用手轻拍树身,闷响声让尤纳尔眼睛发亮;他当即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在树身上选定位置,一点点地削开树皮。
十几分钟后,从树身内部掏出数个拳头大小白色虫卵的尤纳尔喜形于色地发出狂笑,“啊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种思路是对的嘛!王虫的卵要是不在巢穴里,就是藏起来了!”
南和简终究没有在独角兔的巢穴里找到什么珍奇植物种子,不过能抓到擅长隐秘的独角兔就足够他俩满足了,在周围转了一圈,没等到尤纳尔的归来便先行回营。结果他俩刚进营地,身后就传来尤纳尔得意洋洋的叫嚷声,“嗨——伙计们!看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可供放松身体和燃烧篝火的空地是公用的,抱着用藤蔓编织的一网兜白色虫卵飞奔归来的尤纳尔,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其他团队人的视线,南还在责怪尤纳尔的不合群时,几个冒险者靠了过来。
“哥们儿,这好像是……黑甲王虫的卵?”那几个冒险者中的一个眯着眼睛盯着尤纳尔手上看了半响,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尤纳尔巴不得有人打岔南的碎碎念,“嗨,老兄,你可真有眼力!我可是费了不少事儿才弄清楚那种大母虫叫什么名呢!”
尤纳尔的肯定让那几个冒险者眼神发直,周边蹲在横木上休息的人也看了过来。
“黑甲王虫?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虫巢被闯进去的话,这附近早该被虫潮淹没了。”
“那人逗你们玩的,这附近哪来的虫巢。”
尤纳尔目光炯炯看向出声议论的那几人,还比起大拇指,“几位是了解虫子的人啊!百里之外那个虫巢我进去过,还没靠近大母虫就被虫群撵出来了。”而后他眉飞色舞地炫耀起来,“要不是听咱们队里的魔法师说‘虫群无双王’我还不知道要往那破地方跑几次,既然一个地区的虫群没有双王,大母虫要产王虫卵肯定是要躲到没有虫巢的地方嘛!”
在黑森林赶路是个辛苦的活儿,冒险者们大多在自个儿帐篷休息,空地上的人并不多;尤纳尔话音一落,在场十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到了尤纳尔手上。
最先开口的那个冒险者喉咙里咕噜一声,目光满是羡慕。任何生物跟“王”扯上关系,其价值都得百倍上升;黑甲王虫的卵在王虫中不算特别珍稀,但对于职业强者们而言也十分的有好处。按说这个冒险者已经比较年长,不会像年轻人那样冲动,可这会儿他自我意识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管束自己的言行,嘴巴就开始动了,“哥们儿,王虫卵卖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能独闯虫巢的强者能看得上他这种普通冒险者的身家?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抱着王虫卵的尤纳尔哈哈大笑,伸手过来拍了下他胳膊,轻飘飘的一巴掌差点儿拍得他斜倒出去,“卖什么呀,这么多呢!来来大家伸把手把火架起来,见者有份啊!”
——这些王虫卵如果能自然孵化,最先诞生的那一只会将其它还没破壳的兄弟姐妹当成营养餐吃掉;而吞噬了自家晚一步的兄弟姐妹们后,诞生初期只有鸡蛋大的王虫便会一跃而成身长十米以上的巨大成虫,这些蛋蕴含的能量可以想象。
尤纳尔的慷慨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有人鼓起勇气追问一遍确认之后,这些冒险者们欢呼起来,并纷纷赶回自家的帐篷区呼朋引伴。要知道一枚王虫卵就差不多等于拇指大小的魔核,而吸收魔核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当这个小小的临时营区因尤纳尔的慷慨而沸腾起来时,百里之外,四个在山梁之间飞奔的人影忽然齐齐停步,看向同一方向。
“……错了的话我道歉,但我似乎隐约嗅到木灵的气息。”这四人的穿着都相当古怪,竟看不见最常见的布料,反倒皆是犹如野人一般的兽皮装束;最先开口的是外形宛若人类少年、双腿膝盖之下却是山羊后腿形状的阿乔。
另外三人没有理会他,神色凝重地注视那个方向,良久后,浑身肤色雪白的那个人点了下头,“应该是,距离稍远,味道很淡。”
另一个浑身黝黑的人说道,“这边还有木灵经过的痕迹,他倒回来了?”
最先出声的阿乔并不赞同,“我们之前跟着木灵走,他在很多地方都绕了弯路,也许是又迷路了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最后一人懒洋洋地开口,“木灵哪会迷路啊……”
“别在这种无聊事上浪费口舌。”肤色雪白的那个人瞪了少年阿乔和懒洋洋的阿修一眼,“记住这儿的路标,我们先到那边去看看。不是木灵的话再倒回来继续找。”
“最好是啦……”阿修有气无力地嘟哝,“我想回家了……”
“要不是你疏忽,我们哪用得着万里迢迢跑出来啊!”阿乔不满。
“……你说这种话连我都骗不住……”阿修慢吞吞地说。
“快跟上!”已经跑出去的一黑一白齐声喝道。
东拒绝食用王虫卵,哪怕知道那一大锅异香扑鼻的玩意儿对他很有好处,在知道那是煮化虫卵得到的汤后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走;他要是慢慢走开还好,这一跑,反倒是把尤纳尔勾过来了,立即嘻嘻哈哈地跑去堵东,吓得东大呼小叫地在整个营地乱窜,连本来不相熟的冒险者们也哄笑起来。
安格斯照理是懒得理人的,格洛丽亚是施法者也不需求;南一看,得,能陪自己一起捏着鼻子灌的人压根没有。好在煮化了王虫卵的四个大锅边都围了不少人,南硬着头皮凑进火焰女妖人堆里,先看别人喝也能给自己鼓鼓劲。
“等等,简,回来!”简也想跟南一块儿过去,站在外围看热闹的格洛丽亚连忙把他叫住,一头雾水的简飘回来后格洛丽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那个你不能碰,记住了啊,所有的王虫对木系生灵都是剧毒……沾一下,你体表就要病变一大片。”
“啊!”简恍然大悟,“难怪那个东西让我很不舒服。”而后他非常自然地冲在远处追着东鬼吼鬼叫的尤纳尔投去安格斯式鄙夷目光,“尤纳尔果然是个坏人。”
“呃……我想他是不知道这一点的,不然他现在应该会追着你跑。”格洛丽亚很客观地说道。
简紧张了,“不要告诉他啊。”
“当然不会!”格洛丽亚正色。
被吵得有些心烦的安格斯面无表情地走出帐篷,目光锁定噪音来源的尤纳尔后手掌轻抬,黑色雾气凝集成种子形态、掉落在他掌中;出于尤纳尔怎么都不会受伤的半神之躯,安格斯向他这位曾经的好友出手时是从来不会考虑留手的;绝大多数魔法都能瞬发的他,这会儿手指夹着黑色种子,口中居然低声吟唱起咒语来。
故意放慢速度吓唬东的尤纳尔脚步一顿,狐疑地左右看了看。
这家伙的警觉性提高了?不紧不慢地吟唱着咒语的安格斯手指间的黑色种子慢慢浮空,周边的空间开始轻微扭动——
——不对!
安格斯神色骤变,将最后一段咒语吞回腹内,猛然扭头看向营地外。
“警戒——!”脸色瞬间严厉起来的尤纳尔跳上最近的帐篷顶,嘶声冲人群大喊,“警戒——!敌人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