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原本脸色就不好看,听了我的话脸更黑了,“小绛,别听你奶奶胡咧咧,你家的彩电就是你的,谁也搬不走。”
我这次却没有因为我爷爷的话而缓和起来,因为张寡妇已经拉起了我奶奶的胳膊,跟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哎呀……”我奶奶听着听着,拍着大腿大叫了起来,“哎呀,琼玉妈说的对,那谁家有好的不都先孝敬老人,你家那彩电,我不要你的,但你得拿过来让我先看看啊,我可是你奶奶啊。”
听了她这话,张寡妇的脸比我黑的还快。
她颇有些怨怼的瞪了我奶奶两眼,却看见我奶奶得意洋洋的瞧着她,顿时露出了一种吃瘪的表情。
我在旁边冷笑。
这张寡妇原是想挑拨我奶奶索要彩电的,可她没想到我奶奶也不傻,直接把她给抖落了出来,所以张寡妇才有点怨恨我奶奶。
当然,这些都是只两个女人之间的小心思,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抢走我家的彩电!
我冷眼瞧着我奶奶得意的模样,没好气的道,“那奶奶有好的也给我们吗?都说长慈幼孝,奶奶要我们孝顺,自己也得先做个慈祥的老太太啊。”
沈碧气呼呼的在旁边点头,“就是就是。”
“你怎么说话呢?”我奶奶听了我的怨怼,还没来得及骂人,我爸就勃然大怒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尖道,“沈绛,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赶紧跟你奶奶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冷静的看着这个被我和沈碧称之为“爸”的人,眼底没有一点温度,“难道说,爸跟奶奶的想法一样,也贪图我家彩电,想强要过来?”
我爸被我的眼睛看的有些狼狈,匆匆垂下头道,“我才不要你家的东西,我就是不能……不能接受你那样跟你奶奶说话!”
“哦……我还以为爸你也那么贪婪呢。”我若有所指的道。
我爸的脸是红了黑,黑了紫,嘴唇蠕动了片刻,最后又紧紧地闭上了。
我冷笑,“在这里,我得跟你们说清楚,那彩电也不是我买的。”
我这一句话,让仍旧凑在一起嘀咕的张寡妇和我奶奶成功的住了嘴。
“啥,不是你买的?那是谁买的?”我奶奶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就是,不是你买的,谁能好心给你用啊。”张寡妇也转着眼珠询问。
这个时候,这婆媳两个倒是同心合力,彼此不计前嫌啊。
我挨个瞪了她们一眼,淡漠道,“是一个朋友暂时寄存在我家里的,过段时间就会取走,不然你们以为,我有钱买彩电?”
“你有钱,你当然有钱,你家那个铺子,天天都是人,一个月不知道赚多少钱嘞。”我奶奶对我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没理会她,只看向我爸,“爸觉得我妈的性格,会让买这么贵的彩电吗?”
我爸一下子愣住了,半晌后,才低声道,“以小绛妈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买的,这一个彩电,起码得快一千了……”
我奶奶和张寡妇这才闭上了嘴,神情有些郁郁。
我满意的看了一眼她们,拉起沈碧的小手,跟我爷爷说了声,转身下了楼。
用沈碧的形容——我们当时就跟逃难的一样。
一直跑到了楼底下,跑出了小楼,我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沈碧就在我身边捂着嘴咯咯的笑,笑完了才道,“姐,你干嘛要撒谎,你不是说,那彩电是季先生送给咱的了吗?既然送给咱,那就是咱的啊。”
“不然怎么样?”我嗔了一眼沈碧,“要是不这样说,又要跟咱奶奶和张寡妇纠缠许久了,我实在没有耐性敷衍她们,跟她们你来我往的吵嚷,这样一说,也算是绝了后患,免了许多的麻烦。”
沈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咱们回家吧。”
因为我们这里大年初一只给本家亲戚拜年,像母亲那边的亲戚是避免过去的,据说是不好。
张晓菲家里原本是属于我爸那边的,可后来在七巷共事久了,张晓菲妈妈跟我妈关系日渐亲密,我就把她们归成了我妈那边的,大年初一就没过去拜年。
回到家里,我妈正坐在床上对着那电视发呆,听见我们来了,她连忙站起来,看我和沈碧的精神都很好,顿时吐了一口气。
看来我妈也挺担心我们姐俩在小楼那边受气的。
我笑着抱住了我妈,“妈你干啥呢?”
“没事……”我妈笑了笑,眼底有莫名的神情闪过。
我顿时心底一紧。
这两天,我能看出来,我妈妈心底有事儿,但她一直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逼她,所以就没问。
但是我还是旁敲侧击了一下,“妈,咱们娘仨相依为命不容易,你要有啥事儿,可得及时跟我和小碧说啊,我俩都长大了,能帮你分担一下。”
我妈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
我期待的望着她,等她把事情告诉我。
然而我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行,我知道了,小绛。”
看来还是不肯说出来。
我叹了口气,没再逼她,起身把我爸给的十块压岁钱扔到了抽屉里。
然后,我撕开了我爷爷给的两个红包。
每个红包里竟然都有二十块钱。
我有些吃惊,想起我爷爷对我和善的笑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老人家,是个心善的,只可惜一味地求和,只希望家庭和睦就好,对我爸的事儿也不愿意过多的插手,实在看不过眼了才说上一两句。
有时候,我多希望他能管束住我爸啊。
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将钱从红包里抽出来,合并到一起,我转身交给了我妈。
我妈握着钱叹气,“你爷爷是个好的,有机会,还是要孝敬他一下,这辈子他也挺不容易的,你奶奶太强势了……唉。”
也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但事实上,活成什么样子,基本上都是由自己亲手选择的。
这个年,过得很快。
一个星期,眨眼间就过去了。
这几天,我们家彩电一直没停过,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都跑过来看,围在我家门口,闹哄哄的。
我灵机一动,让我妈简单做了点汉堡热奶茶之类的在家里售卖。
我妈刚开始不愿意,因为我们这里初一到初五一般都不动刀铲之类的器具,据说是啥风俗。
我就开导她,到底是风俗重要,还是赚钱重要啊。
我妈这大半年经营着七巷,也知道吃的有多赚钱,所以思附良久之后,做了一小点东西售卖。
本来以为应该没多少人买,结果没想到,不仅孩子买,那些吃饺子吃的恶心的大人也跟着买,一时间营业额竟然蹭蹭蹭往上窜,比在七巷那里卖的都好。
我心底开始活络起了别的念头。
初八,季先生来了。
我并没有跟他说过我们租的房子在哪里,但季先生还是找到了,并开着他那辆看起来很帅气的车,停到了我家门口。
当时我家电视还放着震耳欲聋的节目,里里外外挤了好多的孩子,围在那里,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
季先生挤不过来,就拉着一个小孩,给了他两块糖,让他找到了我。
那天,季先生罕见的戴了一个帽子,遮住了他英挺的容颜,但遮不住笔挺的身姿。
我被那小孩拽了衣角后,一扭头,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他。
那样夺目,那样帅气。
我有些呆愣,约莫过了一分钟多钟后,才放下手里的汉堡,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你这里免费提供看电视也就算了,还赠食物吃?”季先生笑着调侃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那季先生就想错了,我这是卖食物,不是赠食物。”
“大过年的还做生意?”这次轮到季先生吃惊了,“你可真是个小财迷啊。”
“有钱不赚是傻蛋。”我笑着道,“刚开始我妈也不愿意,说做点给小孩吃就行了,可我觉得,那么多孩子呢,那么多客源,不做多浪费啊,就试着做了一点,结果这些小孩就愿意买,就愿意一边吃一边看,所以我也就不客气了,就当提前开业七巷了。”
季先生欣赏的看着我,“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对这方面很有天赋。”
“多谢季先生夸奖。”我忍着笑意,“不过你也来的挺早啊,之前说好年后盘隔壁县的账,我以为起码得是十五之后呢,结果才初八你就来了。”
这次季先生没笑,“家里出了点事情,有点闲,所以就提前来了。”
我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吵架声,有心想询问一两句,不过转念一想,我们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不要涉及到私人问题了,所以就闭上了嘴。
“走吧,我带你去隔壁县城盘账去。”季先生似乎也这么认为的,笑着转开了话题。
我点了点头,跑回去换了身衣服,又跟我妈说了一声,就上了季先生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