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
江爱民站在门口说。
“我送你。”高秀兰跟在江爱民后面走出院子。
院门口站着不少人。
除了江爱家太忙,实在抽不开身,江家几兄弟到齐了。
黄玉英和江和平也在,老两口脸色都很憔悴,看着像是好几天晚上没睡。
江爱国关心地说:“孩子得接着找,你们也得注意身体啊。爸,你脸色不好看,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江和平苦哈哈地说:“你妈不让我睡。”
“妈,你干嘛不让我爸睡觉?”江爱国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黄玉英。
“孩子丢了,他睡得倒是香,呼噜打得震天响。”黄玉英冷哼一声,不悦地瞪了江和平一眼。
江和平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自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你这叫自私。”
“老三出来了。”黄玉英没理他。
江爱民刚刚出来,就被哥哥弟弟们围住了。
“老三,我也找孩子去。”江爱国主动说。
“三哥,我把干粮都带上了,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就林子里面过夜。我跟你一起,肯定能找到孩子。”江爱业说。
“三哥,找孩子的事,我一直没有出过力。今天,我跟你一起上山。”江爱岗说。
“三叔,我也去找妹妹和弟弟。”江元宏奋力挤到江爱民面前说。
几个孩子上山玩,在山里迷路的事,在学校里面传开了,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了。学校很重视这件事,派出老师代表学校到家里来,春风化雨般安慰江爱民和高秀兰,让他们一定要把孩子们找回来。
知道妹妹丢了之后,他偷偷哭了好几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妹妹那么好,笑起来软软的,甜得让人的心都化了。这么好的妹妹,怎么能丢了呢?江元宏想不通,连上学的心思都没有了,惦记着要去山上找妹妹。他爸妈不允许,说找妹妹重要,学习也很重要。江元宏跟他们打架,大半夜的要往山上跑。跑到路口,被李金枝揪着耳朵打回去了。
他盼星星盼月亮的,今天可算是放假了,他的心思又活泛了。
“你去什么去!万一你再迷路了,我们是先找你,还是先找你弟弟妹妹?”江爱国拉住他的胳膊,把他从人堆里拉出来。
“我跟着你们怎么可能迷路?”一听又不让他去,江元宏急赤白脸地说。
“你瞎跑怎么办?”江爱国把他推到李金枝身边,没好气地说:“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瞎掺和。”
“我想早点找到妹妹,你们这么大人真没用,找几个孩子找不到。”江元宏嚷嚷道,一脸的不服气。
“嘿,我看你是在找抽!”江爱国举着手要抽他,被黄玉英给拦住了。
黄玉英说:“你打,你敢打一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江爱国讪讪地放下手:“妈,你也太护着他了。他是你亲孙子,我还是你亲儿子。你总站在他那一边,一次都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你媳妇站你这边就行了,我站我孙子这一边。”黄玉英理直气壮地说。
江爱民挑了两个人跟他一起上山。
一个是江爱国,一个是江爱哦业。
“为啥大哥能去,我就不能去?”江爱泰问。
“你猪肉铺子不开了?”江爱民反问道。
江爱泰挠头,把程语拉出来说:“我们家还有小语呢。”
“你想累死我二嫂呀呀。”江爱民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有时间再帮帮我家里,秀兰一个要做很多事。就这几天功夫,她瘦了好几斤。”
“你也瘦了,要保证身体呀。”江爱泰很心疼自己这个弟弟。
别人家丢一个,他一丢就丢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大家都宝贝的江梨。别说江爱民和高秀兰了,他们一家人都在半空中吊着呢。孩子一天回不来,他们一家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他妈天天哭,老头也是唉声叹气的。江元沛到了晚上就要去江爱民家,说是要找妹妹去。程语很喜欢江梨,听说江梨在山上丢了。高秀兰哭,她也跟着哭,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我身体好着呢。”江爱民说。
“三哥,你看我也没有帮上你什么忙。”江爱岗愧疚地说。
“亲兄弟不说两家话,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江爱民说。
时间不早了,江爱民跟着季章走了。
“说是晚上就坐在林子里了,找到孩子们,他们再回来。”高秀兰说。
孙秋丽抓着高秀兰的手,宽慰道:“过不了多久,孩子们就回来了。”
高秀兰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要从她的手上汲取力量。
孩子们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谁能想到,我们不但在深山老林里活下来了,还过得有滋有味的?”汪星河叉着腰,牛逼哄哄地说。
“瞧你得意的,都不知道走路先抬哪一条腿了。”季元霖说。
江元棠拿着刀子在剥野猪皮,嗡声嗡气地说:“别玩了,全都过来帮忙。不帮忙的,别想吃烤肉。天底下没有这么美的事,活都让我一个人干了,你们就等着吃现成的。”
“谁不干活了?”江梨抱着一兜子苹果,踩着地上的枯趺子走过来。
“我没说你。”江元棠挤出一张笑脸,慢吞吞地站起来。
蹲得时间太长,他的两条腿蹲麻了,用力跺了几下才舒服。
母猴子还在地上躺着,只要挪动她的身体,她就会难受得龇牙。
为了让她躺得舒服一些,他们在下面铺了厚厚的干草。
小猴子很惦记这个妈妈,时不时就过来看看她。
当然了,小猴子也不会空着手过来,经常带些水果什么的。
吴小曼试图跟他套近乎,但他对吴小曼爱搭不理的,就爱往江梨跟前凑。他吱吱地说个不停,江梨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不耐烦了,她就说:“你别说了,你说什么,我又听不懂。”
小猴子生气不理她了,跑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接着往江梨跟前凑,还给江梨带水果吃。
汪星河看见了,酸溜溜地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话音落地,他后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别胡说。”赵恒表情严厉。
汪星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就开个玩笑。”
赵恒推了他一下:“赶紧去帮忙。”
刘二妮穿着吴小曼帮她烤干的鞋,觉得一股暖气顺着脚底板往上涌。她是舒服了,吴小曼浑身都不自在,几乎躲着她走。
打从睁开眼睛起,吴小曼就没有说过话,勤勤恳恳地干活,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你去把猪皮剥了。”
吴小曼在收拾柴火,刘二妮走过来说。
吴小曼就是不想去剥猪皮才躲到这儿的。
她见过怎么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水和猪毛到处都是。光是想想就很恶心了,还想让她去剥猪皮。
“他们会剥。”吴小曼往那边看了一眼,小声说。
“这么重的活,你这个好手好脚的大人不伸手,让一帮孩子们剥完猪皮又给你烤肉吃,你好意思吗?”刘二妮说。
“我——”
吴小曼张了张嘴,想说:我好意思。
看到刘二妮脸上的表情,她硬是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想去?”刘二妮挑了下眉。
“我去。”吴小曼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这就对了,你是孩子们的婶子,要给他们做一个好榜样。孩子们再有本事,他们只见过别人杀猪,哪有亲自剥过猪皮?还得你这个婶子动手,真是辛苦你了。”刘二妮皮笑肉不笑地说。
吴小曼笑了笑:“我也是才光看别人杀猪了,在家里杀猪都是老爷们的事,我哪会剥猪皮啊。”
“不会就慢慢剥,谁都是从不会开始的,你说是不是?”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刘二妮走到孩子们身边说:“你们起来,把地方让给你们的吴婶。她在家里经常干活,就算没有亲手收拾过猪,那也比你们的力气大,总比你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强。”
刘二妮一出声,吴小曼不能再装死下去了。她硬着头皮走过来,接过江元棠手里的刀子,一脸不情愿地说:“还是我来吧。”
“我来帮你扯着猪皮。”刘二妮说。
吴小曼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说得轻巧,又不是你剥。
她硬着头皮剥起了猪皮。
剥了一会儿,吴小曼发现剥猪皮没有她想像得那么难。
“这么多猪皮不要了,太可惜。”吴小曼忍不住说。
“要不,等山下的人找到咱们了,你把猪皮带回家吃?”刘二妮故意这么说。
吴小曼清了清嗓子,心里面打着小九九,一脸不自然地说:“我就嘴上说一说,谁还真拿回家啊。还不知道山下的人什么时候能找到咱们呢,也许过几天猪皮就坏了,白给我我都不会要。”
刘二妮说:“你想拿就拿,我又没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拿也不会要。我家过得还行,不至于连肉都吃不起。”吴小曼说。
刘二妮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擦擦嘴角的口水再说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