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一大帮人聚集在家门口。
附近又要盖起一间大房子了,他们是过来看热闹的。
江爱业光着膀子扛着一把铁锹出现了。
人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你哥搞养殖挣了多少钱啊?”
“对啊,你得问清楚,别赔钱了。”
江爱业不慌不忙地说:“你们问想知道去我哥好了。”
“你肯定知道,不然你不能跟着你哥干。不要那么小气,说一说你哥挣了多少钱。”有人说。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啊,你们兄弟发财,让我们跟着喝一口汤就好。”
“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哥干,我跟着干就对了,反正我哥不会坑我。”江爱业乐呵呵地说。
“你们兄弟也太鸡了,一点口风都不露。”有人指责道。
听到这话,江爱业不乐意了,冷冷地扫过他们:“你们挣钱的时候,也没有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
“我们就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有人讪讪地说。
江爱业不愿意搭理他们了,跟着请来的工人们一起干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爱民出来了。人们又像嗅到味道的苍蝇一样围了上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
“挣钱了吗?”有人大声问。
江爱民爽朗地笑了:“肯定挣钱了啊,不然我也不让我弟弟跟着干。挣了多少钱,具体的数目,我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搞养殖很累,还需要细心。累归累,收入还是很可观的,比出去打工要强多了,还能跟家里人在一起。”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又有人说。
“对啊,让我们进去看看,看看你是怎么养的。”旁边有人大声附和。
江爱民笑着说:“那有啥不能看的。”
他大大方方地打开院门,人们一下子涌了进来。
“这是猪圈,猪很好养的,就不能我告诉大家怎么养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过猪。”江爱民把他们带到猪圈前,指着里面的几头猪说。
“猪圈打扫得很干净啊。”有人说。
江爱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媳妇爱干净,一点异味都受不了。平时都是我在打扫,有时候她也会帮忙。”
到了羊圈那儿,人们又是一阵讨论。
高秀兰本来在屋里休息的,被外面的声音惊动了,神色慵懒地走出来。
她抬起眼扫了一下,看到一个化成灰也能认得出来的身影。
宋佳惠鬼鬼崇崇地出现在最后面,探头探脑地到处看。
“地方真大啊,比咱们的小院子宽敞多了。江爱民真能干,一个人养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人家挣的钱多。不像我家的爷们,隔三岔五才活干,累死累活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我想出去打工,他死活都不肯。”方佳一脸幽怨地说。
“我觉得打工挺好的,外面的发展很快,快得你都不敢想象。我听说外面的人都用上新鲜玩意了,有种大砖头,没有电话线,能跟几千里以外的人说话,就是贵得吓死人...”
几个女人边看边聊天。
宋佳惠蹲在角落里,用棍子挑起一件东西,正要凑过去仔细地看。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头顶上。
“你在干什么?”高秀兰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
宋佳惠吓了一大跳,惊叫道:“哎呀,我的妈。”
她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人吓人吓死个人,你干什么?”
宋佳惠气恼地说。
说完,她才意识到站在她后面的人是高秀兰。
高秀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宋佳惠脸上一阵尴尬,打着哈哈道:“我看他们都往这里面走,我也就跟着进来了。你们养的猪和羊都挺好的,能卖不少钱吧?”
“我家不欢迎你。”高秀兰冷冰冰地说。
对于宋佳惠,她很难有好感。这个女人多次出口成脏,还赌着她家门前破口大骂过。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诅咒过江梨。虽然她平时很江梨很严格,但她爱江梨的心是毋庸置疑的。
宋佳惠本来很心虚,她知道江爱民和高秀兰不会欢迎她,她是趁人不注意偷溜进来的,这是一个观察的好机会。看到江爱民发财,她也眼热。既然被高秀兰发现了,那她索性也不装了。
“你跟陈怀仁好过,就是个破鞋,无非就是命好找了个疼你又能干的好老公,有什么好得意的?”
撕去虚伪的假面,宋佳惠露出狰狞的面容,她恶意攻击着高秀兰。
“滚,我让你滚,你听见了没有?”"
高秀兰高亢尖利的嗓音打破了眼前的祥和。
本来热闹的院落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看过来,锋利的目光如同一根根刺一样扎在宋佳惠身上。
宋佳惠难堪地涨红了脸,声音粗哑地说:“谁稀罕留在这儿。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来。”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
这句话就是在她自己挽尊而已,她也知道自己是被赶出去的。
“她怎么来了?”
“偷偷来的呗,她跟爱民媳妇一直不对付,看来这次她是真的心动了。”
说什么话的都有。
江爱民第一时间赶到高秀兰身边,关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高秀兰气得两只手都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
“我不知道她进来了,不然我就把她赶出去了。”江爱民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
“我没事,你去干自己的事。”高秀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再三确认高秀兰没事,江爱民才从她身边走开。
方佳冲着旁边几个妇女眨了眨眼睛,几个女人把高秀兰围了起来。
“宋佳惠这个人嘴巴臭得要命,不管她喷什么粪水,你别往心里面去。你要是跟她认真,那你说输了。”
“我看不惯她很久了,平时都懒得搭理她。冯三根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找她这样的老婆?你看冯三根被她管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有她生的孩子,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她大儿子手脚不干净,偷我放在院里的肉——”
“秀兰姐,你是怎么教育的,把江梨教育得那么聪明?”
高秀兰发现以前不怎么搭理她的妇女争着抢着跟她说话。
她定了定神,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经验,江梨是她奶奶在带,也不知道她奶奶是怎么教的。像我家元棠就是我教的,这次考试成绩也不行。”
正说着,江梨推开院门回来了。
“爸妈,我们回来了!”江梨脆生生地说。
高秀兰招招手把江梨叫到面前,江梨礼貌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妇女们对着江梨好一顿夸,把江梨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中午了,挤在院里的人们陆陆续续地退去。
江元棠去赶鸭子回来,在院子里数了半天,眉头皱成了小山峰。
“怎么了?”江梨见状过去问。
江元棠牙疼似地吸了一口气,小声说:“少了一只。”
“怎么会少呢,你是不是数错了?”江梨不相信地说。
“我数了三遍了,就是少了一只。也可能我眼花了,你再数一遍看对不对。”江元棠说。
鸭子们伸长脖子在吃撒在地上的苞米粒子。
江梨一个一个地数过去。
“怎么样?”江元棠是急性子,迫不及待地问。
“哥,咱家总共有几只鸭子来着?”江梨不解定地问。
“六十三只。”江元棠经常赶鸭子,对于鸭子的数目了若指掌。
江梨说:“我数了,是六十二只,少了一只鸭子。”
担心那只鸭子迷路了,一家人出去找了大半天。每一个鸭子可能会去的角落里都找到了,那只鸭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做好的饭都放凉了,江爱民抹了把脸说:“不找了,回家吃饭吧。”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看来鸭子不是迷路了,而是被人捉去了。
与此同时,宋佳惠回到家里。她越想想生气,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突然,她听到屋里传来鸭子的叫唤声。
“哪儿来的鸭子?”宋佳惠掂着菜刀进了里屋。
两个儿子都是一脸心虚地看着她。
“我刚才好像听到鸭子在叫唤。”宋佳惠孤疑地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往床底下看去。
“没有啊,我跟弟弟一直呆在屋里,哪儿都没有去,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大儿子轻轻撞了二儿子一下。
二儿子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床单底下就鼓起来一个大包,是什么东西在拼命地往外挣扎着。
宋佳惠沉下脸,一把掀开床单,看到一只鸭子被绑住双腿和嘴巴,摇摇晃晃地站在床上。
冯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冯强抢先道:“鸭子是哥哥从江梨家里抓来的,看它可爱想玩一会儿。等我们玩够了,就把它还回去。妈,你别打哥哥。”
宋佳惠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她咧开嘴笑得扭曲无比:“你们傻啊,既然抓到咱家了,那就是咱家的东西了。你们等着,妈把它杀了炖肉吃。”
高秀兰,让你给我难堪,我吃你家的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