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惠一脸不自在地坐在椅子上,她被打怕了只敢半边屁股挨着椅子。
冯树站在屋里,不停地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了。”
江和平向来乐呵呵的,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满是严肃,掷地有声地说:“你这不是开玩笑,这是视人命为儿戏。你把炮仗往自己衣服里扔,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伤了残了那都是你自己的事。可你不能去害别人,你差点把我家乖乖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冯树低着头,裤裆里凉嗖嗖的,整个人也是冰冰凉凉的。他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哭着说:“之前不知道,我现在知道了。”
宋佳惠连个屁都不敢放。
批评完冯树,江和平又开始批评宋佳惠:“你这个当妈的更不对,孩子做错了事,你不应该保庇他。孩子就像小树苗,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长出枝枝杈杈。家长就应该握着一把剪刀,时不时地修剪一下,让他长得更高更好。你做得就不对,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你这个老师就不行,没有教给孩子一点好东西——”
江和平就这样一直念,像唐僧对着孙猴子念紧箍咒,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宋佳惠听得直冒汗,又不敢出声反驳。还要时不时点个头,表示在听江和平的话。
房门被推开,冯三根一只手提着个篮子,一只手牵着冯强的手,带着一身寒气出现了。
宋佳惠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腾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家冯树不好。”冯三根没看宋佳惠,他把篮子放在地上,一只手按着冯树的脖子,让他跪在黄玉英和江和平面前。
冯树之前才跪过,现在又要跪下,心态上有些崩溃。
江家人站了一屋子,江爱泰他们也被黄玉英和江和平叫来了。
江梨被人欺负了,伤在了脖子上,差点受了更重的伤,这可是全家的大事。
江家人站了一屋子,每个人都冷冷地看着宋佳惠,她当然害怕。
看到冯树跪下,依旧没有人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你把人家小姑娘弄成这样,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跟你说了。万一破相了,或是伤到哪儿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磕,一直磕,直到人家愿意原谅你,让你起来了为止。”冯三根说。
冯树乖乖地磕着头一,一下下地磕在红砖头上。
黄玉英:“行了,别为难孩子了。我们只是想要一个态度,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说着,她看了宋佳惠一眼。
宋佳惠一脸讪讪的。
冯三根又拿出东西说是赔偿,黄玉英毫不客气地收了。
冯三根又提出要赔钱,宋佳惠不干了。
“这些已经够了,我家的家底全在这儿了,你们也不能索取过度——”
黄玉英随手一扔,一块砖头抛到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宋佳惠吓得缩了缩脖子,像是正在打鸣的公鸡被掐住了脖子。
“不是我们要,是你们给我们的赔偿。怎么,以为赔点东西就没事了,下次再接着犯?那不可能!”
黄玉英一张嘴要两百块。
宋佳惠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尖声道:“两百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疼了才不会再犯,不然有些人还以为我家人好欺负。”江爱民冷冷地说。
这话得到了江家人的一致赞同。
宋佳惠用力掐着冯三根胳膊上的软肉,逼迫着冯三根讨价还价。
“两百块太多了,把我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我家里就靠我一个人上班挣钱,实在是没有多少积蓄。”冯三根苦着脸,一脸难过地说:“我们最多拿出五十块,就当作是给江梨的医药费?”
胳膊上的肉被重重地拧了一下,像是要脱离他的身体了,冯三根咬牙顶住了这股压力,最终没有改口。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赔偿定在了五十块,这是根据宋佳惠家的家庭情况定下来的。
一出门,宋佳惠就给冯三根甩脸色,哇哇大叫说:“五十块太多了,你是有钱人啊,就给这么多钱,咱们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还用我的提醒吗?再说了,就那么点一个小伤口,没几天就好了,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钱。”
“不是小伤口,那么长说不定会留疤。人家是个女孩子,这辈子都会带着疤痕了...”冯三根弱弱地辩解道。
因为这五十块钱,冯树回到家里之后,又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去很远,本来就红肿的部位更是雪上加霜。
王普和刘轩得到消息,纷纷过来看望江梨。
江梨脖子上包了一块纱布,上面有红色的血渗出来,绑在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有种脆弱的美感。
“冯树太不是东西了,他之前也扔过我。炮仗就在我脚底下炸开了,把我吓了一跳。冯树和冯强在一边哈哈大笑,他们兄弟可坏了。”刘轩抹着鼻涕说。
王普心疼地问江梨:都流血了,一定很疼吧?”
江梨一脸恹恹地点点头,她疼得不想说话,只想用睡觉麻痹自己。眼睛一闭大半天过去了,眼睛再一睁一天过去了。
王普还想去看江梨的伤口,一伸手就被赵恒打开了。
“伤口有什么好看的?”赵恒瞪了他一眼,拦在江梨面前像只护食的狼崽子。
王普大怒:“人家江梨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替她拒绝吗?”
江梨慢悠悠地说:“就是不给你看。”
王普先是失望,后来目光在赵恒和江梨之间打了个来回,语气质问:“他为什么天天住在你家,也不回自己家?”
“想住就住呗。”伤口又开始疼了,江梨不想说话,默默地爬到炕上。面朝着墙壁不动弹了。
“那我也住这儿。”王普大声说。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王普气咻咻地去找黄玉英,腮帮子鼓得像只小青蛙。
他收敛自己的怒气,一脸乖巧地说:“奶奶,赵恒住在你家跟江梨作伴,我也想住在你家,天天跟江梨玩。”
“好啊,你回去问问你爸妈,看他们同不同意。”黄玉英笑得很和气。
“好。”王普喜滋滋地回家问了爸妈,他妈狠狠收拾了他一顿,他想和江梨一起睡觉一起睡觉的愿意没能实现。
江梨伤了脖子,黄玉英说什么都不让她回家,非要自己亲自照顾,每天换着花样地给江梨和赵恒做好吃的。
有江梨吃的,就有赵恒的一半。那天听人讲过事情的经过,听到赵恒手持一块砖头挡在门口,不用大人出马,一个人就保护了江梨。这个举动让黄玉英好感大增,对赵恒比之前还要好。
“奶奶,我吃不下了。”江梨为难地看着桌上的鸡蛋羹。
为了给她补身体,黄玉英每天都会给她做一碗鸡蛋羹。鸡蛋羹又嫩又滑溜,里面还放了翠绿的,切得碎碎的青菜叶子,撒上点咸盐就成了难得的美味。每次吃饭的时候,哥哥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就不想吃。对于别人来说难得的美味,江梨已经吃腻了。可鸡蛋羹是黄玉英是费了很大的劲,特意做给她吃的。她要是说不想吃,黄玉英一定很伤心。没办法,她每次都逼着自己吃,能吃多少算多少。
“你吃得越来越少了。”黄玉英皱了下眉,再次确认了一遍问:“一点都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江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过来蹭饭吃的江元书和江元丰,还有江元棠和江元沛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那盘鸡蛋羹。
黄玉英把鸡蛋羹给了赵恒,语气和蔼地说:“恒恒啊,你把剩下的吃完。”
“好。”赵恒乖巧地回答,拿过碗默默地吃了起来。
黄玉英一走,几个人都盯着赵恒。
赵恒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地问:“你们也想吃吗?”
废话!
江元丰舔舔嘴唇,挤眉弄眼地问:“好吃吗?”
“好吃。”说完,赵恒感觉到了幽怨的气息,几双眼睛全都盯着他。
“我吃饱了,谁要——”
话没说完,他面前的铁碗就被人抢走了。
“我要我要。”江元丰眼疾手快地抢过去。
“别抢,我们分一分,这样才公平。”江元棠硬是把碗抢到了自己手里。
为了公平起见。大家一致决定让江梨来分配。
小铁盆上面的鸡蛋已经被刮下来了,壁上干干净净的。
江梨用勺子把鸡蛋挖出来,给了他们一人一勺子,最后还多了一勺子。
“最后一勺子是妹妹的。”江元棠大声说。
大家都没有意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江梨没有拒绝,在几双瞪大的眼睛里,她把最后一勺子鸡蛋羹给了赵恒。
江元棠瞪眼,江元丰皱眉,江元书只当看不见。
江元沛羡慕地看了赵恒一眼:“妹妹对你真好。”
赵恒没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很受用。
“妹妹——”江元棠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梨。
“没有了。”江梨把空碗拿给他看,碗里比舔得还要干净。
江元棠泄气地垮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