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江梨又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一个就是那个叫杨槐的,掉进水里的倒霉蛋。病好之后,他跟父母说,他也看到水里有小孩。小孩让他陪玩,他陪着玩了一会儿,后来他要回家了,小孩不让他回来。他父母吓得不轻,四处打处后,才知道河里确实淹死过一个小孩。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另一个就是朱辰了,这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胆子也特别小。
江梨揣着手出去,立刻受到了一帮小孩的热烈欢迎。
附近有炸爆米花的,把附近的孩子都吸引过去了。炸爆米花时,声音砰地一声,听起来跟炸弹似的。胆小的会被吓一跳,胆大的就当放个屁。小孩子们就高兴了,爆完了之后,他们一窝蜂地跑上去,在周围捡拾散落的爆米花。有时候爆不好,爆米花会像天女散花一样,一锅爆米花全部散落在地上。大人们愁眉苦脸,孩子们反而发出了兴奋的狂欢声。
知道孩子们爱吃,老太太拿着玉米炸了好几锅爆米花。江梨可以随便拿着吃,男孩子们就不行了,拿一颗都要经过报备。老太太点头同意了,他们才敢伸爪子,拿多拿少还要看老太太的意思。
看到江梨往里面跑,老太太眼睛都不抬一下。
江梨抓了两把爆米花,把两个口袋撑得鼓鼓的。
她乖乖地老太太面前站好,软软地说:“姥儿,我出去玩啦。”
老太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几个哥哥在外面等着吧?”
哥哥们让她拿了爆米花,再悄悄地出来,别让老太太看见了。
可老太太火眼金睛,江梨的小动作哪里瞒得住她。再说了,江梨压根就没想瞒着,她是正大光明在拿。老太太就算看见了,也不会责骂她。
“嗯。”江梨点点头,老老实实地说。
老太太让她到跟前来,拍拍她的衣服口袋说:“够吃不?”
江梨迟疑了一下。
老太太说:“再去拿点。”
江梨乖乖地照做了,两个裤子口袋也装满了。
老太太满意了,对她说:“给他们吃一点,自己也要留一点。别都给他们吃了,你自己却没有了。”
“我知道了。”江梨奶声奶气地说:“姥儿,哥哥们要带我去看爆米花,我要去吗?”
老太太温和地问:“那你想去吗?”
江梨想了想,点了下头说:“想去,他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呆着没意思,不如去看看热闹。我还没见过爆米花,他们说得可好玩了。”
“到那儿要乱跑,也不要靠近那个炉子。一看见那个人把锅拿起来了,你就赶紧跑,跑得远远的。爆米花时,声音可响了,离得近了会把耳朵震坏喽。”老太太唠叨了半天,江梨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认认真真地听着。
“姥儿,我都记住了。”江梨说。
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发,颊边泛着一丝慈祥的笑容:“去吧。”
江梨双手捂着两边的口袋,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江梨一出来,孩子们全围了上来,妹妹妹妹叫得别提多亲热了。
“妹妹,拿米花了吗?”高振沉不住气,第一个发声道。
老太太炸了两种爆米花,一种是加糖的,一种是不加糖的。
“拿了。”江梨松开手,让哥哥们看她的口袋。
爆米花塞得太满,口袋都快爆开了。
“爆米花!”高山眼睛一亮,伸出爪子就要掏江梨的口袋。
啪地一声,高振拍开他的手掌。
高山疼得直咧嘴,捂着通红的手背敢怒不敢言。
高振瞪了他一眼说:“让妹妹发。”
于是,江梨面前摆了好几双手。
哥哥们伸着手,眼巴巴地看着她。如果他们后面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摇晃起来了。
江梨开始发爆米花,在每个人手心里放上四颗。
“谢谢妹妹。”高山嘴里塞着爆米花,说话含含糊糊的。
高山说:“妹妹,带你去看爆米花呀。”
正说着,老太太出来了,把几个皮小子叫到跟前,又交待了一番。无非就是让他们照顾好江梨,再把江梨给弄丢了。
高振拍着胸口,充满信心地说:“奶奶,你放心,就是我自己丢了,妹妹也丢不了。”
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着几个孩子热热闹闹地往东头走。
砰地一声,一股玉米的香气散发出去。
高振关心地问:“妹妹,你没吓到吧?”
“没有。”江梨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小心肝,一脸的惊魂未定。
动静够大的,隔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走到一个院落前,杨槐和他妈妈从里面出来了。
杨槐拿着一个塑料袋,他妈妈抱着一堆柴水,看样子是去炸爆米花的。
“你家炸了没?”杨槐凑到高凯面前问。
高凯黑着脸说:“你找错人了。”
高珂从后面走上来,兴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哈哈,你又认错人了。”
经过那件事之后,他们的感情反而更好了。
“我家没炸,我爸妈都要上班,没有时间炸。我奶奶炸了,炸了带糖和不带糖的。”高珂帮杨槐分担了一半木柴,笑着说。
“我家还没有炸。”杨槐看了走了前面的妈妈一眼,小声说:“我妈心疼钱和苞米,死活都不愿意炸。我就磨呀,天天磨她,磨得她受不了,她才答应炸的,还只炸两斤,太小气了。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我炸他个十斤二十斤。”
高振忍不住笑了:“你不吃饭了?”
“吃,吃啊。饭要吃,爆米花也要吃。”杨槐说。
到地方了,只见墙根底下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戴着皮帽子,手上戴着一副有点破的皮手套,守着一个黑乎乎的,圆滚滚的锅炉。下面是一个铁皮桶,桶里还在烧着火。火舌舔舐着锅炉,男人不停地旋转着那个炉子。
不远处还放着一个大皮筒,后面是长长的蛇皮袋。
杨槐跟他妈妈去墙根底下找中年男人说话了,估计是商谈价格之类的。
江梨站在不远处,就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能不能便宜点儿之类的话。
杨槐妈妈嫌出一锅的价钱太贵,想把苞米拿回去不炸了。杨槐不干,跟她闹了起来。杨槐妈妈妥协了,不情不愿地交了钱。
过了几分钟,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高振见状,连忙拉住江梨的小手往后面退去。
江梨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高振说:“要爆米花了。”
高振捂住她的耳朵,江梨似是明白了什么,她踮起脚尖也帮高振捂住耳朵。
中年男人提着锅炉,一只脚踩在上面。只听砰的一声,蛇皮袋荡了一下,苞米全部爆开了。一小部分冲出了蛇皮袋,散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十多个孩子蜂涌而上,弯着腰在地上捡拾起来。有时候为了抢一粒爆米花,两个人甚至会推搡起来。连高振都去捡了,只有江梨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高凯捡的爆米花最多,乐颠颠地捧到江梨面前:“妹妹,吃爆米花。”
“我有。”江梨掏出三颗爆米花说。
“吃这个,这个是哥哥给你的。”高凯坚持道。
没办法,江梨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手,挑了一个看起来干净的爆米花。
“哥哥也吃。”她软软地说。
高凯的心都要化了,捧着爆米花傻笑了一会儿。在江梨的再度提醒下,他才急急地把爆米花往嘴里塞去。
高凯吃得很欢,自己劳动得来的东西,吃到嘴里就是香。
几个哥哥都捡到了爆米花,有的捡的多一些,有的捡的少一些。
轮到杨槐家了,杨槐妈妈紧迫地盯着炸爆米花的人,生怕一个炸不好,她家的爆米花就炸成了铁子儿。
所谓的铁子儿就是苞米没有炸开,就是炸爆米花失败了。
当然了,炸爆米花的人也会做出相应的赔偿。这一锅不行,那就再炸一锅,直到炸成功了为止。这样一来,就浪费了苞米和柴火。
杨槐妈妈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浪费了苞米和柴火,她能心疼死。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又到了见证魔法的时刻。
这一次是高山帮江梨捂的耳朵。
一帮小孩挤在墙角处,每个人都捂着自己的耳朵,炯炯有神地盯着不远处的蛇皮袋子,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砰地一声,漫天都是爆米花。
一股白烟过后,孩子们高声欢呼着冲了过去。
“捡啊。”
地上铺着一层爆米花,孩子们都捡疯了。
原来是蛇皮袋后面的绳子开了,巨大的冲力把爆米花冲出去,没能留到袋子里面,全都冲到了外面,白花花的一片。
“天爷啊。”杨槐妈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说:“别捡啊,都别捡,那是我家的爆米花。”
没有人听她的话,大家都在捡,把成堆的爆米花往衣服里面抓。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跟着欢呼跟着捡地上的爆米花了。杨槐也加入了里面,撅着屁股捡拾着。
等到杨槐妈妈反应过来,过来赶他们时,地上的爆米花已经捡得差不多了。
“哎哟,我的爆米花啊。”
杨槐妈妈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再看孩子们,他们兜着衣服里的爆米花,哄地一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