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桑九池和驰野离开了学校。
驰野开是一辆黑色越野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车速不快，在这车水马龙公路上反而开出了老年代步车感觉。
欢快动感dj从音箱里流泻出来, 本来就狭小空间更有些燥热。
驰野眼睛直视前方, 眼角余光却是不是瞥向桑九池, 桑九池正低头刷着手机, 表情淡然, 眼尾粉色在斑驳的阳光一跳一跳的。
一心不能二用, 驰野很快强迫自己注意力又全部放在了面前。
18岁, 大概是情窦初开年纪。
但驰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为情所困的人, 更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从他有记忆开始, 他生命就是为舞蹈而生。
在未来的规划上他也是将前进方向朝舞蹈靠拢，20岁成名、24岁享誉国内外、28岁前成立属于自己一流舞团。
家里那边，父母虽然不支持, 但也不反对, 了他五年时间, 到24岁如果还没有闯出些什么就要回家继承家族企业。
这一系列规划里，没有伴侣。
直到桑九池出现。
从那天他在白墙上看到了桑九池幻影，到晚上做梦梦到桑九池，再后来他对桑九池有反应。
想靠近他，不分场合地想起他，想对他好, 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分享给他。
就算他是个白痴，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
虽然只认识几天，但他知道，他喜欢桑九池。
虽然之前对桑九池没有感觉，但现在他真喜欢桑九池, 还对他充满了世俗欲望。
那种欲望不仅仅只是想亲近他，还有想要圈住他，让桑九池只属于自己，不再去看其他人。
他想让全世界人都知道，自己和桑九池不同寻常关系。
想起之前林诉说的话，驰野不仅皱紧眉头。
周若清，今天早晨在桑学长宿舍门口见到的就是周若清吗？
因为桑学长和他分手，所以他一大早来堵的桑学长门口？
他和桑学长交往了多久？两人感情很深吗？桑学长真是因为报复才亲近自己？
不知道又太想知道事情太多，多到驰野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脸上不受控制地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寒意。
“在想什么？”桑九池声音很清冷，像竹林里清泉拍打在岩石上，叮叮咚咚。
驰野回过神，收敛住心神，“桑学长，你和周若清……为什么分手？”
话刚问出来，他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断。
分手这种事情，肯定是桑学长的伤心事，他竟然还问了出来，这不是在桑学长的伤口上撒盐吗？
可一想到桑九池竟然喜欢那个周若清，驰野又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好像沉闷许久火山，熔浆开始在山底翻卷肆虐，准备爆发而出。
桑九池沉默。
车厢里明明还响着欢快dj，驰野却觉温度已经降到了冰点。
许久，桑九池才皱着眉思索道，“因为我仔细想了想，我和他交往太草率了。”
前面红灯，驰野踩住刹车，转头看向桑九池，“什么？”
桑九池了，“错温柔当爱情。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接触过什么情感。他对我突然示好，让我当时产生了一种喜欢他错觉。后来我发现，错觉只是错觉。”
驰野：“怎么发现的？”
桑九池：“那天我去给他做饭，我在房间外，他和林诉在房间里做了些小游戏。声音挺大，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但我都听到了。”
什么小游戏，不言而喻。
驰野深吸一口气，“周若清他背叛了，他活该被甩。学长，是他配不上你。”
桑九池斜睨了驰野一眼，“倒也不是。当时我在外面听着，就好像在看广播剧，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我以为我会生气，但我没有。他们对我而言，就像两个陌生人。”
“我当时就知道，我并不喜欢周若清。”桑九池语气十分淡然，“我排斥周若清碰触，别说接吻，就连牵手都没有。后来他和别人现场直播，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当时是我男朋友，你觉得我这样对吗？”
驰野喉咙有些干涩，“当然……不对。”
学长排斥周若清，却不排斥自己。
是不是间接说明了学长对自己有好感？
驰野的眼神开始火热起来，他紧张地看着桑九池，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车后响起了喇叭声。
驰野这才发现绿灯亮了。
油门一踩，越野箭一般冲出去，驰野眼睛盯着前面，低声问道，“学长反感和我接触吗？”
桑九池挑眉。
傻小，我怎么可能反感你 ，我巴不得你用力一点。
“当然没有，如果反感，又怎么会找你做系统脱敏？我又没什么自虐变态癖好。”桑九池顿了顿，继续道，“你是我唯一不排斥的人，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你。”
驰野的喉咙更干了，学长说，他是唯一。
放在档位上手，忽然被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覆盖，紧接着五根柔软纤细手指顺着缝隙握住了他手背。
驰野腰猛地提了一，腰板挺得笔直。
桑九池：“我找帮助者有几个原则，第一口风紧；第二跳舞好；第三单身；第四不反感。这几个你都符合，其实这件事是我占了你便宜，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
驰野被问住了，他斟酌了一语言，“我没谈过恋爱，大概是同性恋吧？”
喜欢的人是同性，应该是同性恋吧？
桑九池：“大概是？你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是男的？”
驰野轻轻“嗯”了一声。
桑九池五根手指在驰野的指缝里摩挲，温热的汗水沾湿了驰野的手背，一团火苗顺着接触地方蔓延到了全身。
十一月天，驰野却觉得很热。
他眼睛直视着前面，手却翻了过来，抓住桑九池手和他手心对手心，十指相扣，“对，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喜欢的人是男的。”
还不能告诉学长自己喜欢的是他，学长现在只是用他做系统脱敏，如果让学长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他，学长说不定会因为避嫌放弃和他接触。
驰野顿了顿，又桑九池抛了个问题，“学长你呢？也是同性恋？”
手被宽大的手掌包住，桑九池有些心猿意马。
难怪有些小姑娘喜欢看校园恋爱小甜文，果然甜！
这种像青苹果一样纯纯涩涩的恋爱，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他之前个位面到底都在干了什么？
第一个位面上来没过几天就让爱人张嘴。
第二个位面第一面就亲上了，第二天就成了太子妃。
第三个位面更主动，差点为爱自杀。
要说玩，还是爱与欲之神会玩。
桑九池食指指肚抠着驰野的手心，“对，我是同性恋。你没谈过恋爱，那之前是你初吻？”
驰野的手忽然用力，将桑九池手紧紧握住。
几秒后，驰野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桑九池轻咳两声，“那你也没吃亏。”
驰野眼睛一亮，“学长也是初吻吗？！”
桑九池挑眉，“我这样，找谁接吻去？我恨不得躲得人远远。”
驰野圆满了，他手指不老实地揉捏着桑九池柔软的手背，像在抚摸一块软软奶豆腐。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手握着手，来到了餐厅。
看到这家餐厅一刹那，桑九池愣了一。
这是一家古色古香中餐厅，不管是外面的装潢还是服务员穿的服侍，竟然都和第一个位面时，爱人第一次带自己吃饭的餐厅一模一样。
就连餐厅名字都一样。
桑九池皱起眉，问f001，【这是第一个位面的平行世界？】
f001很快给出答案：【不是的，宿主大人。虽然都是现代位面，但这里是另一个全新的位面世界。】
那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中餐厅存在？
驰野停车，领着桑九池进了包间。
桑九池打量着包间，竟然连里面的装潢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平行世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f001，这家餐厅老板是谁？】
两秒后，f001回道：【宿主大人，这家中餐厅是驰家名产业，是三年前驰野提议开发。】
桑九池抬头看了眼驰野，就见驰野局促地坐在对面，手里菜单翻来翻去，眼神闪烁。
见桑九池看过来，驰野推荐道，“这家餐厅有一个系列套餐叫‘百花宴’，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连菜品都一样。
桑九池打量着驰野，难道爱人带着第一个位面的记忆，之前都是故意在装纯？
很快，桑九池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爱人如果带着记忆，早就自己按在床上了，怎么可能忍得住。
那唯一解释就是，爱人虽然每个位面都被切片，但他灵魂应该还有些联系。
这些联系并不多，但会使爱人无意识地做出了某些行为来。
这家中餐厅就是最好的证据。
桑九池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看向驰野的眼神有些变化。
爱人嵌入灵魂记忆，竟然是给他做吃？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
“好，就要百花宴。”桑九池拿过菜单，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近晚上都做了什么梦？”
驰野按铃手猛然顿住。
近做了什么梦？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张灿若桃花的脸，那张脸被污渍浸染，浑身裹着泥泞，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脸“嗡”地一炸开，他眼神躲闪地看向桑九池，心虚道，“就很正常梦。”
桑九池轻笑，“有多正常？青春期正常吗？”
驰野咬牙，还是挺不正常，但他不能说，只好点了点头。
桑九池见驰野不说话，声音开始变得软糯缠绵起来，“你是不是，梦到我了？”
驰野骤然抬头，两只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我我我，没，没有事儿。”
桑九池声音像深海里魅惑人的海妖，“你一个菜鸡，那天遇到那样的事情。震惊之晚上做那样的梦也是正常，没什么不能说。跟我说说，你都梦见了跟我在做什么。”
驰野瞳孔放大。
说，说说？
还要说出来吗？！
太羞耻，太龌龊了。
驰野的表情愉悦到了桑九池，“你梦里，我在上边还是下边？”
驰野红着脸，从嗓眼里挤出了两个字，“边。”
他羞耻地看向桑九池，就见桑九池表情不像平时那么清冷，反而带着温柔。
桑九池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有星星在跳跃，好像密林深处温润那湾清泉。
拒人于千里之外清冷尽数卸去，此时的桑九池浑身上都散发着温文尔雅气质。
好像陈列在博物馆里暖玉，谦谦君，儒雅如竹。
驰野从来没见过这样桑九池，一时之间看呆了，一双眼睛就那么溺在桑九池身上，身体里刚才跳动的血液都被安抚了。
这才是桑学长真正的样子吗？
没有可以伪装孤高，只有原始温和。
桑九池宠溺地看了驰野一眼，正要说话，门开了。
穿得古风古色的服务员站在门口，“两位生好，请问是要点餐吗？”
驰野大口灌了杯水，陆陆续续点了几道菜。
等服务员离开，驰野发现桑九池依旧托着腮温柔地望着自己。
许久，桑九池开口，“得快一点了。”
驰野不明所以，“什么？”
桑九池眼中温润更浓，嫣红舌尖舔了舔干涩唇角，“没什么。”
虽然纯纯的恋爱很有趣，但他有点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