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被一种情绪牵引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她只看到了他的温柔，她觉得自己的嘴似乎动了动，她揽着他脖颈的手更加的紧了。可下一刻，她却看到头顶的男子浑身蹙然僵硬了下来，一双绿眸里溢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眉眼弯弯的，这一次，四周寂静了下来，她也清醒了，松开揽着他脖颈的手，抚上了他的俊脸，又重新喃喃一遍：“墨墨，我给你当妃子好不好？”所以，你不要再要别人当妃子了。
慕姨姨说十五六岁就成人了，她成人了以后就当他的妃子了。
她刚刚已经问过了，慕姨姨说她已经十七岁了。
比预想的还多了一岁。
所以……“墨墨，你不要让别人当你的妃子啦，我给你当妃子。”
她这样想了，也的确这样做了。
她想和他待在一起一辈子，这种执念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固执的不行，她也不介意，她喜欢这种依赖他的感觉，他对她好，她也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可她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墨凌所有的呼吸都冷却在了那一霎那，他根本没有想过她会这么说，也从未想过，在他们分别了这么久，他找了她这么久之后，她第一次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可……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啊……
他满眸的苦涩，心揪成一团，他多想说他根本不会想娶别人。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兴奋的失了一个蛇君的威严，可他不在乎，他只会觉得欣喜。
可如今，他只会觉得……震惊。
因为——
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这八个字，像是梦魇一般缠着他，他怎么可能忍心再把她推入这般的境地，他抿着唇，绿眸里一点点褪去震惊换上了冷漠的无情，他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把她放了下来。
墨笙还没有意识过来，她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没有散去，墨凌就把她放了下来，等她站稳了，才摇了摇头：“不可能。”
“……”墨笙的眼睛遽然睁大了，她死死皱着眉头瞪着他：“为什么？”
“……”墨凌不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我已经成人了，慕姨姨说我可以嫁人了！”
墨笙忍不住低吼出声，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扯痛了墨凌的心，他偏过头，目光森寒地扫向不远处也震得碎成一片片的慕渝，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她眨了眨眼，整个神经都在跳动，怎……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没有听错吧，小公主说她……她要嫁给蛇君？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墨墨！”
看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慕渝看，墨笙一把捧住了他的脸让她面对着他：“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动作甚至是粗鲁的，墨凌负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他低冷无情地勾了勾嘴角：“因为……本君是你的父君。”
“……”
“本君，只爱你娘亲一人！”
“……”
“……这个理由，够吗？”
“……”
墨笙觉得她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她死死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薄唇，不明白为什么从他的嘴里可以吐出这么冰冷的话，明明上一刻他还很温柔的看着她，可下一刻，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冷得让人发寒的声音，而且，“什么是父君，什么娘亲？我不懂，我也不要，我只要跟你待在一起！”
不远处，容绝也一脸惊愕地看向墨凌，如果墨笙的话对他来说是震惊，他的话就是霹雳了。
当时他已经问过墨凌，他也承认了小墨笙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她也不是澜姑娘的孩子，可……可他这会儿为什么？视线一转，落在墨笙伤心欲绝的脸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清透的眸仁里闪过一道复杂的光，他……这是想让她死心吗？
“……”
墨凌的胸口起伏着，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慢慢勾唇笑出声：“笙儿，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他带着嘲弄与厌恶的声音让墨笙眼底的泪终于“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这样盯着她看，她很不舒服。
“墨墨，你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才这么对我？”
“本君是挺生你的气的。本君是宠你，任你胡来，可前提是你是个孩子，够可爱，本君也愿意宠着你，可你太让本君失望了，你贸然变成这个模样，你觉得好看吗？本君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看，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模样，本君会想办法把你重新变回去，现在，回你的重华殿思过，没有本君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慕渝？”
“蛇君？”慕渝怔怔应了一声，满眸都是难以置信。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听到蛇君说这么多的话，可她宁愿根本没有听到，小公主低声饮泣的声音响在耳边，让她有种神经发懵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是在做梦。
蛇君对小公主发怒，这……开玩笑的吧？
不仅是她觉得这是开玩笑的，连墨笙也根本没有想到，她怔愣地看着他，她的手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袖，眼底还挂着泪，“墨……墨墨，你说什么？”
“回重华殿闭门思过！”
墨凌忍下心里的心疼，一掌挥开了她的手，他用了妖力，震得她向后退了两步。
如果他没有用妖力，墨笙还能当他是开玩笑，可他周身笼罩的冷意，她离他这么远都感觉的一清二楚，她觉得自己整个呼吸都被紧紧锁住了一般，她睁大了眼，呆呆地看着他，她的手还难以置信地呈现着先前的动作，眼底的泪，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她面前的地面，她哽咽着：“墨墨，你推开我？”
“……”墨凌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殿内走去，听到墨笙的声音顿了两步，没有回头，声音冰冷无情：“本君最近要修炼，没有什么事，你好好在重华殿闭门思过，就不要再来蛇君殿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低，也很冷，可看向蛇君殿的方向的眸仁也溢满了悲伤与心疼。回去吧，再说下去，他真的怕自己根本难以维持脸上的冰寒。
“墨墨？！”
墨笙凭着直觉上前几步拽住了他的衣袖，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他如果这次真的走了，她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那么欣喜的赶过来，不是要让他讨厌她的啊，“墨墨，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她不要呆在重华殿，她不要闭门思过。
“我以后乖乖的，不闹你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
“……”墨凌的心一缩，绿眸深深地闭上，许久，才勉强维持住僵硬的身体不转身，周身绿光一掠，妖气迸发，直接把墨笙震出了结界外，刚好落在了慕渝的怀里，她紧紧地抱住了墨笙，生怕她出一丁点儿的问题。
墨笙根本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绝情，会真的动手，她的手因为刚刚拽着他的衣袖太紧，被震开的时候，整个手指都是发麻的，她怔怔地被慕渝从身后揽着，她直直地盯着他绝然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蛇君殿，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停顿一下，他甚至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看她有没有摔伤？
“哇……”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哭得让人心碎。
慕渝看着面前比她还高一些的少女，根本手足无措。
墨笙强扭着要往结界里跑，她死死拉着，蛇君已经生气了，如果再闯进去，她根本难以相信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多嘴，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墨笙的哭声让与她仅隔了几步的容绝心揪成了一团，墨凌的无情，小墨笙的怪异，让他突然起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世间能让蛇君情绪变化如此大的人，恐怕……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个人了。他怔怔地看着墨笙，看着她紧紧闭着的双眸，那里有泪水涌出，他甚至记得她睁开眼睛笑的时候，黑漆漆的眸仁里溢满了狡黠的笑意，那笑……像极了澜姑娘。
而他突如其来的心动，不正常的心跳，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点。
凡人……
天界的传言……
蛇君是把澜姑娘偷偷带入了蛇界吗？
他的呼吸一窒，双眸也忍不住睁大了，他朝前怔怔走了几步，满眸的复杂，他甚至忘不了当刚刚小墨笙说要嫁给蛇君时，他眼底流露出的震惊之外的挣扎，苦涩，却还有那么须臾的欣喜，只是被他掩盖的很好，只是转瞬即逝，可他还是看清楚了。
那么……
“澜……”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发干，他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呼吸几乎窒息下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安慰这个……他喜欢了千年，却一次次错过，一次次不敢真正表达出他真实心意的女子，可偏偏此刻，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