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修走后,苏念没忍住恶心吐了起来,她刚站起身,正对上厉渊错愕呆滞的眸眼。
苏念心脏咯噔了一下,“厉…厉渊。”
厉渊回过神,小心的将她横抱在怀里,轻捏的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转身又要离开。
苏念半起身抓住他的衣袖,“厉渊!”
厉渊顿下步子,脸容还是有些的局促。
“你干什么去?”苏念开口。
“我去找太医。”说话间,厉渊的眸眼下移至苏念的小腹。
苏念的脸颊猝不及防的红了,“我…我应该不是有孕。”
她有些难以启齿,她不能孕,况且最初他俩在一起的关联是——
借种。
厉渊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而后将她揽在怀里,“苏苏,你身体不舒服,我让太医过来看看,嗯?”
苏念仰头看他,水色的眼睛潋滟,“我想你陪着我。”
厉渊呼吸重了一下。
他终是没抵挡得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去请太医的是晴竹。
当然,晴竹开心的像个孩子,比当事人还要开心。
少卿,太医来,厉渊规整的站在一侧,面色冰冷看起来是秉公执法的样子。
太医眉头皱缩了一下,颔首说道,“皇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身体过于乏累,纵.欲过度所致。”
苏念:“……”
厉渊:“……”
“臣给皇后娘娘开一副补身体的药,娘娘注意房事次数就好。”
“咳咳…”苏念脸红的比猴屁股还要红,“麻烦太医了。”
送走了太医之后,苏念与厉渊面面相觑的目光都怪怪的。
当晚,难得来一次的厉渊只是单纯的搂着苏念。
“厉渊,别叛乱了。”
苏念双臂环搂过他的脖颈,额头与她相抵,声音低哑,“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生活。”
厉渊亲吻她的脸颊,碎碎的啜她,“我答应苏苏,半月之后,我们离开。”
苏念没有再说话。
她多想她是糊涂的,这样什么也不用知道,什么也不用想。
……
后来,厉渊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玩了。
偶尔皇帝也会来她这逗留,他会牵着她的手,揉捏的喊她,“娇娇儿…”
苏念应承的累了,有时不搭理他,他便哭。
是的,一位过不惑的皇帝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啼。
苏念无奈,抬手抚他的头。
他仰头看她,苏念笑,他也笑。
疯了疯了,皇帝是真的疯了。
苏念这样想。
乾修发动清君侧的前一天,苏念还是作好了太后与先皇的画像。
画像中的两人都是年轻时的模样,一个英姿,一个飒爽。
太后看到展开画的那一瞬怔了一下,老衰的脸颊颤动,眼中细细碎碎的是星光。
苏念没有说什么话,画放下便离开。
她好像听到太后喊她,又好像没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盘桓的身份地位不多时便会全盘的崩溃。
苏念回到昭华宫,陆霆站在院中,周围全是铠甲锦卫。
“陆将军是来拿我的人头的吗?”
女子皮肤白皙,一身的红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有几分的惨淡。
陆霆在院中的阴暗处,苏念看不清他的面容,不过这倒是妨碍不了她心情半分,该来的总归都会来。
“臣,来请皇后娘娘去御龙殿。”
陆霆是皇帝的人,苏念低眉,不用想也知道她走到那里是干什么。
大抵躲不过皇帝让她与他陪葬。
苏念毫无在意的笑了一声,“陆将军在犹豫什么?不着急吗?”
说话间,苏念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陆霆敛眉,挥手收了兵。
他是在苏念的左后侧的,一直规规矩矩的保持着距离,没有逾矩。
“皇后娘娘可曾救过一个刀伤的少年?”
苏念顿下脚步。
原主部分缺失的记忆渐渐的回笼——
那晚竹林清幽,苏意记得夫子的作业,想去寻一根上好的竹子做笛箫,因为是深夜,丫鬟仆人都退下了。
她小小的人提着烛灯去了后院的竹林。
竹林茂密,风吹有声,她胆怯的颤了颤身子刚想回去,身后突然传出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苏意猛然的转身。
地上的人手握着一把短刀,眼神恨恨的是看着她,不过因为体力不支,挣扎了良久仍旧是起不来身。
苏意那时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她看不出那人的举动是想要杀她,只想着救人,便学着大人的样子撕开了自己衣裙的衣角,给他包扎。
夜晚很静,小姑娘却是一直的说个不停。
十三四的男孩面上有些的心烦,但是心里却莫名的安宁。
她人小,拖不动来人,便去喊人,人喊过来,男孩不见了。
......
苏念迈步接着往前走,声音平淡,没有波澜,“原来当年要杀我的男孩是陆将军。”
陆霆沉默不语。
那时的他去执行任务,途中遭人暗算,身受重伤。
深林见有人,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他定然是要杀人灭口的,但那个女孩貌似有点蠢,完全看不出他是要杀她,还给她包扎止血。
“皇后娘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臣会还报的。”
苏念顿步,抬头看了一眼星空。
可惜了今晚无星也无月,只有涂鸦一般的黑。
“不必了,徒劳。”
他会死,她当然也不能独活。
陆霆沉眉,没有说话。
御龙殿,皇帝蓬头垢面的拿着酒壶正在往嘴里灌酒,看到苏念,慌忙的放下了手中的酒壶,踉踉跄跄的奔她过来。
“娇娇儿,你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许是怕唐突,突然的顿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像个脏污的小孩在大人面前羞愧的模样。
苏念忽了一口气,抬手为他捋了捋凌乱白苍的鬓发。
“庸哥哥又喝酒了,可耍酒疯了?”
皇帝乾庸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很乖的在等娇娇儿,没有发酒疯。”
苏念忽然一阵的心疼,但是想起那一具一具身体破败的女尸,留她的只有苍凉。
她拉着皇帝坐下,纤白的手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呐,庸哥哥,今日娇儿陪你喝一杯。”
皇帝怔了一下,那双枯槁的眸子水色迅速的蔓延,他的声音哽咽又苍老,“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