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的关宁军在开封战场被邹维涟大军和西虎营援军四面围定,全军覆没,吴三桂也被活捉,已经押送回了南京。
陈圆圆要见吴三桂,就只能和赵谦去南京。赵谦答应了陈圆圆让她见三桂,两人便无再多的话了。
赵谦身心疲惫,和同车的陈圆圆、千代相对而坐,赵谦疲惫地歪在座位上,马上有些颠簸,他睡不着。
赵谦打开车窗,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车里的三人身上都是一颤。赵谦看着外面单调的雪景,心道:我赵谦到大明朝二十年来,坏事做了不少,或者基本都是在干坏事……
但是只要干对一件事,什么罪孽都可以抵消了。
赵谦干对的事,就是把清军蛮夷之邦赶了出去,这绝对是天大的对事。击破多尔衮三十万主力,满清还有什么力量和明军抗衡,收拾铺盖滚蛋是迟早的事。
这么想,赵谦的良心好受了些,既然已经干对了一件事,那么多做几件坏事也是无妨。一条路走到黑……他想着的是不是要过把皇帝的瘾。
冷风吹在赵谦的脸上,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些,倒是同车的陈圆圆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手臂,冻得抖。千代端坐一言不。
现在新军余部的兵权仍在邹维涟之手,西虎营和水师陆战队的兵权在张岱手中。赵谦想着是不是要任命张岱为新军副总督,牵制邹维涟的军权。毕竟赵谦更信任的是张岱。
但转念一想,要是想夺取皇权,得需要不少人支持,支持的人越多越好。邹维涟做了那么年官,人脉是有的,赵谦肯定需要他。
不如依旧让邹维涟掌兵,表示对他的信任,好争取支持。
而张岱手里的军力,需要调回南京,应对一切可能的事。赵谦想罢,对窗外喊道:“笔墨伺候。”
有军士拿着纸笔上了车,赵谦写了两道亲笔信。一封给张岱,命其调西虎营及水师陆军回南京。一封给邹维涟,命其全权负责北部战线事宜。
写罢吹干,命人封了,寄递卫辉府。
赵谦办完事,终于把车窗关上,陈圆圆松了一口气。赵谦没有管她,心里犹自盘算着今后的路。
其实他也不是十分想夺权做皇帝,那样意味着要杀许多人,汉人。但是看明朝历史上,曾经手握大权的大臣有多少善终的?特别是赵谦这样功高震主的人,等那皇帝羽翼丰满之时,能给自己好果子吃吗?
赵谦就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家里那些靠自己才能活的女人打算。还有跟着自己拼了半辈子的韩佐信张岱萝卜等人谋条活路。
不得不,赵谦的心是黑到了极,手上沾满了血腥,但是他对自己亲近的人,却很是挂心。比如秦湘和自己两个结拜兄弟。就算赵谦要杀天下人,也不会拿自己两个兄弟开刀,就算将来他们有可能是威胁自己后代的隐患。
赵谦咬了咬牙,心道:妈的,一不做二不休,干皇帝!
军机处那套班子,直接就可以替换朝廷的权力中心,就像明成祖那样干,杀光旧臣,用新臣重建国朝!
车队偶尔在路上搭营休息,行走了八天,才到达南京。赵谦先回了赵府,他需要的是休息,调整了状态,还有更大的事等着他去办。
韩佐信等人听赵谦回来,欲来拜见,皆被告知第二天再来。
陈圆圆自然有人安排住处。随同赵谦回来的赵逸臣私下问千代:“大人在车上可曾和陈圆圆话?”
千代道:“的很少。”
“哦。”
在卫辉府的时候,陈圆圆在赵谦面前愿意和吴三桂一起死,赵谦脸上闪过不快。赵逸臣自然看在心里。现在结合千代的话,赵逸臣可以判断,大人对陈圆圆产生了一微妙的心理。
卫辉府大破清军,天下大势基本已定,还有两股力量,李自成和李定国,都不是明军的对手。赵逸臣很容易就可以猜到,赵谦极可能登基开国为太祖皇帝,那么赵谦手下这帮心腹,就是开国元勋……
作为赵谦最重要的谋士,就是韩佐信和赵逸臣。赵逸臣心里盘算着韩佐信自赵谦出仕起就跟在左右,必是丞相,而自己,更应该得到赵谦的信任,更应该多为赵谦作想,不然到时候被韩佐信压的头也抬不起来。
赵逸臣想罢,向着陈圆圆的住处走去。敲了敲门。
“是谁?”
“是我,赵逸臣。”
陈圆圆一路上已经知道赵逸臣是赵谦身边的人,便开了门,行了礼,请赵逸臣入内。
陈圆圆亲自为赵逸臣泡茶,道:“还请赵大人为妾身美言几句,让妾身最后见三桂一眼。”
陈圆圆的打算是死在吴三桂面前,让他心里有个念想,反正都是死,何不凄美一些呢?
赵逸臣喝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道:“大人一言九鼎,答应让你见,就一定见得着……就在这两天,因为吴三桂不久就会被行刑。”
“哦。”陈圆圆的神色有些黯然。
赵逸臣自然猜得到,陈圆圆见了吴三桂就是要去死。因为正如她自己所,吴三桂一死,她没有地方可去了。
赵逸臣道:“吴三桂做了汉奸,屠戮同族,罪大恶极,定当斩示众。圆圆姑娘和他一起死了,只能遗臭万年,不可能成为佳话。”
陈圆圆道:“我没有地方可去。”
赵逸臣道:“南京郊外有座静修庵,只要本官言语一声,定会善待姑娘,何不在那里了却尘缘?”
这里是赵府的外院的倒置房,在赵府之内,耳目众多,赵逸臣就是要让赵谦的人知道自己劝陈圆圆的事。
这个逻辑很简单:赵谦既然对陈圆圆为吴三桂话心有不快,自然不愿意看到陈圆圆为了吴三桂而死。
赵逸臣话已到,便起身准备告辞:“本官自会给静修庵言语一声,圆圆姑娘什么时候要去,都可以。”
却不料这时陈圆圆突然神色一变,道:“我不会接受你们的馈赠!”
赵逸臣先是惊讶,转念一想,可能是陈圆圆觉得赵谦等人是杀害她亲夫的人,赵逸臣便道:“非大人要杀吴三桂,是天下要杀吴三桂,望圆圆姑娘好自为之。”
陈圆圆原来的名字叫罗琦,乃是长安罗财主之女,她想起赵谦当初为了自保,对自己一家人置之不顾,心中早已愤怒,怒道:“告诉你们赵大人,他就是一个没有天地良心的人!”
赵逸臣大惊,忙告退而出。
当赵谦得知了这里生的事,心道:天下人解我者,有几人屿?倒是陈圆圆看到了他为人不知的一面。
同时赵谦对赵逸臣的用心,心里也有看法,心道:这个人倒是很合为的心意。要是身边所有办事的人都要韩佐信一般,赵谦活得岂不是更累?
赵谦没有和陈圆圆计较,并未食言,叫人安排了陈圆圆和吴三桂道别。陈圆圆带了毒药进去,二人双双死于狱中。
后来陈圆圆的尸体被安葬了,吴三桂的尸体被挂在城中鞭尸示众。百姓交头赞和,大呼过瘾。
赵府的院子乃是五进大院,进了大门,过了门厅,就是外院,马房、仆人之内的就住在外院的倒置房。然后是二进,里面的院子基本就是赵谦白天生活办公的地方。从长廊走过去,会客厅的旁边就是书房,一般赵谦接待心腹,都是在书房。
院子后面三进四进,后罩房这些地方,就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了,那是赵谦的内眷住的地方。
赵逸臣早早地从家里出来,到了赵府门口,坐在马车上,并不下车,长随不解,问道:“大人为何不进去?”
赵逸臣笑道:“等韩佐信进去之后,出来问他便是了。”
不一会,果然韩佐信坐娇到了赵府门口,长随方叹主人神机妙算。
韩佐信走进门厅,无人阻挡,又进了二院的大门,也无人阻挡,见到仆人,问道:“大人在:“东家已在书房办公。”
“去禀报大人,韩佐信求见。”
“韩先生请稍等。”
不一会,仆人便叫韩佐信过去,韩佐信穿过长廊,走到:“东家,韩先生来了。”
韩佐信走了进去,门边的众侍卫退开五十步,仆人上茶毕,也退了出来,只要有赵谦的心腹在里面,仆人侍卫等都不敢擅自靠近。
韩佐信走进去,便祝贺赵谦取得了对满清的大捷,两人了会话,相互表示了分别那时间的想念,然后才进入主题。
“满清现在已不足为患,退到关外是迟早的事。”赵谦道,“现在还有李自成和李定国两部人马,佐信有什么万全之策应对?”
韩佐信沉声道:“现在大人最要紧的不是对付李定国和李自成。”
“哦?”赵谦看着韩佐信,自然知道他是最要紧的是怎么准备篡权登位,但赵谦却不好明自己要当皇帝,这种话叫韩佐信出来比较好。
果然韩佐信道:“自京师被贼人所破,大明实亡,今乃大人一手扶大厦之将倾,不以正乾坤,君临天下,更待何时?”
韩佐信得很直白,其实就是那么回事,古往今来,皇帝谁不是拼了命想做,现在什么条件都有了,没有不做皇帝的道理。
赵谦想起历史上赵匡胤想当皇帝,但都是靡下的将领强迫将龙袍批在他的身上,“勉为其难”才当的,建立的宋朝。心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做个姿态拒绝一番呢?
后来一想,反正这里没外人,自己不做皇帝,将韩佐信等人的前途置于何地?赵谦想罢干脆直白地道:“登基还得等李自成和李定国灭了之后,再无大军威胁,方可谋事。”
意思就是,老子正准备怎么当皇帝呢。
韩佐信听罢很高兴,道:“大人所言极是。但得早做打算,将局布好了。”
赵谦道:“这种事,把军权牢牢握在手里便行。朝中大臣,先查清楚阵营,不服者全部杀掉,然后叫朱慈炯禅让帝位。”
韩佐信听罢赵谦这么干脆直接,深得人心,干大事就要这般干,早已心花怒放,韩佐信好像已经看到,史书里重重地给自己作了传,当然是正面的,史书不就是人写的么,韩佐信身为赵谦心腹,翰林院还敢乱写不成?然后就是韩家子孙将自己的牌位高高挂起,列代膜拜……
韩佐信道:“大人在西虎营和水师中多有亲信死士,统率乃是张岱,这股军力定然没有问题。届时入京师,先让邹维涟出关追击满清余孽,调离京师,然后大事方成。”
“佐信与我不谋而合。”赵谦笑道。
韩佐信心情很好,思路清晰,又道:“现在暂时可令邹维涟驻扎在卫辉府按兵不动,定有收获。”
赵谦道:“佐信请讲。”
“时李自成早已北上窥欲京师……李定国在山东,锦衣卫查探到,李定国已获得朱由榔,私藏于军中,定然有所图。朱由榔的作用无非就是让李定国拥立为帝,他既然有此想法,就得占一块地方,只有占了京师等地,才有气象……于是李自成和李定国必有一战,咱们等在南边,收拾残局便是。”
“好,我一会便传令邹维涟按兵不动。”
两人商议毕,韩佐信出,正遇上赵逸臣,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干事,相互拱手执礼问好。赵逸臣低声道:“大人有何打算?”
韩佐信这个时候心情很好,再赵逸臣也是经常在赵府出入的人,韩佐信也没必要卖关子平白得罪一次,便道:“你我怎么想,大人便怎么想。”
赵逸臣笑道:“多谢佐信兄提。”
赵逸臣告别韩佐信,也不进赵府了,而是直接到赵府旁边的院子里找孟凡。这个偏远驻扎着赵谦的心腹卫队,随时保证赵府的安全。孟凡便是这里的负责人。
孟凡听赵逸臣来访,亲自迎出门外,将赵逸臣迎入院中。
二人进了北边的屋子,赵逸臣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军士。作为赵谦的心腹谋士,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有什么事找孟凡,孟凡会意,下令道:“五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大人。”
因为赵逸臣在军机处,而孟凡直属赵谦,这两个地方,在朝廷里都没有官职,难以分高下,所以彼此谦让了一番,才分宾主而坐,孟凡坐了上。
孟凡客气道:“不知先生今日来有何指?”
赵逸臣沉声道:“大人已在筹备大事……”
孟凡又惊又喜,因为赵谦如果做了皇帝,下边这些跟着打天下的,就是封王封侯的时候了。
不管以后赵谦老了怎么为后代扫清道路,那时候,大伙荣华富贵都享受得差不多了,就算权力没了,甚至性命没了,赵谦念在这些人的功劳上,肯定会给这些人的子孙富贵。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留名青史。
所以孟凡和赵逸臣等人一般的心情。
赵逸臣又加了一句:“这种事,孟兄应该清楚,只能我们这几个人知道。”
孟凡忙道:“我按照大人的意思,整合青帮为眼线,如何不懂这些道理,逸臣兄请放心。”
孟凡已经猜到,赵逸臣此次来就是为了情报而来的,所以先就提出了青帮。
赵逸臣心道,和孟凡话当真畅快,也就不拐弯抹角,低声道:“现在锦衣卫是高启潜在掌管,高启潜以前和大人的关系……”
虽然以前崇祯在的时候赵谦情急之下要称高启潜为干爹这样的窘事,赵逸臣不清楚,但是赵逸臣可以想象得到,当初赵谦肯定对高启潜百般奉承,对于一个要当皇帝的人,以后会留高启潜在身边继续做太监吗?
赵逸臣继续道:“……锦衣卫报给大人的情报,从现在起不可完全相信,你们得在高启潜身上多下功夫,摸清他什么时候在干什么,明白吗?”
孟凡沉声道:“宫里边咱们也有人,逸臣兄交代的事,我一定照办。”
这个时候的南京紫禁城,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赵谦破清军主力,一般的人看得比较浅的人,当然感觉是为汉人出了一口恶气,兴高采烈。不过也有些人,预见到了什么,心里堵着一块大石头。
这些人,就包括高启潜。
高启潜作为一个太监,以前在崇祯手下还混得不错,后来崇祯死了,基本没有盼头了,这个时候赵谦占了南京,又有人做了皇帝。凭着和赵谦的交情,高启潜再次混得人模人样。
现在清军被大破之,高启潜意识到,主宰天下最可能的人,是赵谦。
皇帝又得换,这回要真是换了皇帝,那就是赵谦本人坐上去了。高启潜在心里想着,要是赵谦做了皇帝,自己还能在宫里侍候么?
高启潜的头也有些花白了,看着富丽堂皇的宫殿,一时感概良多。
(我承认,这本书我写了一大帮坏人,下本我想写一帮坏人,还有一帮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