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我才明白,她把我单独叫下楼,又跟我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问题,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而现在,她终于在铺垫完成后,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她根本就认为单北向刚才的话只是托词,只是为了表达他内心的不满,对于她这个母亲的不满所找的借口罢了。
她想用亲情打动我,从我突破,唤醒我的母性。
其实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就算她不单独找我聊,我也会回家跟单北向好好商量这个问题。
她总以为,当我们得知万童的真实身份后,一定会希望这个孩子过的不好。
我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位老人的想法,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
我怎么可能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妈,您放心。童童再怎么说也管我叫一声妈妈,我不会放任他不管的。”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旁敲侧击的让她放心。
我并不能够承诺她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跟单北向的孩子。
听了我的回答她仿佛就得到了我的保证一般。她显得很高兴,拉着我又回到了病房。
看到我回来,单北向也站了起来。他彼时正坐在病房里跟他的老父亲聊天。
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单北向的脸色似乎不好。
“走吧,我们回家。”他拉着我就往外走。
而在我们的身后,我听见他的父亲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珩珩他真的得了艾滋病?”
而这句话出口后,我的婆婆就想是疯了一样。她追了过来质问我:“你刚才怎么没告诉我?”
“这种话还需要别人告诉你吗?他的血和他儿子配的上可是却不能捐骨髓,傻子也知道中间有问题了吧。”
单北向却是冷笑一声,淡漠的看着他们。
最后,我就听到了病房里响起痛苦的嚎啕声。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万童,留他在这对老夫妻的照顾下,今天晚上他可能会睡不着吧。
回去的路上,我跟单北向交流了我们分别谈话的内容。
他在听完我跟她母亲的对话后,整个人都变得冷了三度。
“你不用去理会她说的话。”
对于他的告诫我也只能点头。他的母亲跟我的谈话目的,实在是太明确了。
第二天又是工作日。
一娴这几天一直在柜台上班,我们俩休息的日子她也在柜台上加班加点。
我回到办公室,王想已经在我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份市场调查报告。
我翻开阅读,发现上面说,我们品牌的衣服其实卖的很好。很多都是老顾客前来购买。
但这是因为卖的太好了。所以,赔钱也赔的更厉害。
为了替一娴铺路,我特意让工厂连夜赶制了一批衣服。这批衣服只在一娴所在的门店有售,每一件都有我独特的标示。
要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只能对比取样。
据我所知,这批衣服应该已经卖了一天了。最晚下周,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
关于这一点,一娴也只是在报告上提到了,我们的衣服卖出去了,至于结果,她果然还不能详细说明。
处理完常规工作,我突然接到了单北向的电话。
医院说接待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那个老人非要跟万童做骨髓匹配。
我惊了一跳,脑子里立刻闪过那天我跟他去万婷芳家见到的那个老爷子的身影。
这下麻烦可大了,我们只是找他打听万婷芳这一家子的情况,怎么到了老爷子的耳中就知道了医院里的消息了呢。
我吩咐王想,有什么事先替我应付着,我抓起车钥匙就往医院赶。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怕我去晚了,医院方面扭不过老爷子,真的让老爷子进行骨髓捐献。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单北向已经到了。他没有立刻上去,反而在停车场等了我一下。
我们一起上到肿瘤病房的所在,万老爷子就在病房门口跟那些医生护士闹。
“你们凭什么说我的报告是假的?我上次已经把血液样本给你们寄过来了,你们化验以后也得出结论,我跟这孩子是可以匹配的。你们凭什么不让我捐!我老爷子一把老骨头了,要是临了临了还能救一个自己家的小娃娃,那也是功德无量,回头下去了也有脸见老伴了。”
老爷子的这一番高谈阔论真是让我惭愧不已。
“万老爷子,您还记得我吗?我们前天上您家去过。”我连忙上前,跟万老爷子打招呼。
“哦,是你们啊。刚才这对老夫妻说,我孙女的儿子现在是你们家的了?我不管他现在是谁家的,他只要跟着我姓万一天,就是我老爷子的后人,老爷子就不能不管他的死活。”
说着,他又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纤瘦爆满青筋的胳膊。
我看着那条手臂我就是鼻子一酸。
这哪能行,我绝对不能允许这个老爷子替万童捐骨髓。
可岂料,就是这个时候,我的婆婆说话了。
“老爷子,您真是高义啊。可惜没见过您的孙女,否则一定也是一位惊天动地热心肠的好姑娘。您说您的孙女就是我们童童的亲生妈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找她呢。要是找回来,她就是我们苏家名正言顺的长儿媳。”
我对于她的这一番话,实在是目瞪口呆。我以为她大概是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或者说是危险性,我试图告诉她,这是一件一命换一命的事情。
“妈,您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看着她,郑重的看着她。
“珩珩得了那种病,现在又生死不知的,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童童去死吗?我今年都快六十了,你怎么忍心看着我晚年丧子丧孙,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看看你自己的肚子,如果你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我们童童至于沦落到要用老头子的骨髓吗?”
可事实证明,她是知道后果的,而且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爷子是自愿的,她孙子是金贵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屈从于他孙子金贵的性命。
“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童童知道您的想法,他是什么感受?您希望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上这么一条来自于亲人的罪孽吗?”我实在是对于这个女人快要无言以对了。
“我……”一扯到万童的心思,她顿时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万老爷子,您年纪这么大了,不要再冒险了。您这样,可不是折刹晚辈们了。”我握着万老爷子的手,试图劝慰他放弃这个想法。
“哎,我去看看孩子吧。”老爷子知道我是好意,但没有马上答复我,只是突然拉着我往病房走。
老爷子从来这就一直跟医生和护士辩论着要给万童捐骨髓,可他至今甚至都还没有见过万童。
“童童。”万老爷子一进病房,看见快被各类插管给埋了的孩子时,老人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这是你妈妈的爷爷。”我向一脸迷茫的万童解释道。
“万老爷子,您坐。”跟万童解释完,我给万老爷子搬来陪护椅邀请他坐下。
万老爷子握着万童的手,久久都不能平静。
自己的孙女是个什么德性,做爷爷的哪里会不清楚。这万婷芳从小就被她的父母给溺爱坏了,什么事都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的嫁人,自作主张的生孩子,又自作主张的在生完孩子就回到娘家住,丝毫不管孩子的死活,还各种闹腾离婚。
这些,老爷子其实都知道,但他没有插手,一则没有心力,二则她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他一个糟老头子又哪里有资格来过问。
可是可怜了这个养在孙女婿家里的小孩子。
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真正的看见他,一股怜爱就这么涌上心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