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睁开了眼, 温如意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感觉好些了没?”
舒云岚努力撑着眼睛, 眨了眨后, 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 她混沌的脑海里才渐渐有了些思绪, 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还有当时意识弥留时耳畔那声音, 还没全然恢复过来的舒云岚当即崩溃了,挣扎着起身扑到了温如意的怀里,哇的哭出了声。
她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了, 那时有多怕, 这会儿心里就有多委屈,一旁坐着的穆苓鸢原本想递个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的,这会儿手顿在那儿也不动了, 有些无措。
温如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了, 没人发现你在那屋里,离开时屋外没别人。”
好半响过去这哭声才停息了些,舒云岚啜泣着离开她, 垂着头, 双眼红肿,眼泪还往外冒。
温如意递给她帕子,舒云岚捏在手中,肩膀耸动着, 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便是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那啜泣声也小下去后,温如意才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舒云岚倏地捏紧了帕子,抿着嘴,两道秀眉紧紧皱着,快拧成结了,过了会儿,沙哑的声音传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刘府的帖子很早就送去南庭侯府了,嫂子刘氏邀她一同前来,她也答应了。今早母妃陪祖母去了开善寺,她是与嫂子和六姐一同前来的,到了刘府后嫂子去与别家夫人打招呼,她便和云珠一起在府中闲逛。
虽说刘家和南庭侯府是姻亲,但也是这几年的事,舒云岚跟随父母离开京都城时刘氏还没嫁进南庭侯府,她过去也没参加过刘府的宴会,所以对刘府并不熟悉,都是跟着云珠走的。
之后齐家二小姐派人来邀请她们去看布,她便跟着云珠一块儿去了小竹林内的楼亭,没见到齐韵怡,却先在楼亭外见到陆永易。
陆家和舒家之间说亲戚算不上,但走动已有许多年,舒云岚和陆永易自小相识,也算是熟络,但舒云岚却对他避之不及,全因这次回来后,他总缠着她。
这次来刘府参加宴会,又遇见了陆永易,趁着舒云珠和他说话时,舒云岚打了个招呼后,和云珠使了个眼色,称自己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心想着在这附近走动一阵,等陆永易离开后再去找云珠和齐家二小姐,可走着走着,云岚开始感觉头晕。
丫鬟扶着她坐下来后,那晕眩感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于是丫鬟便扶她进了最近的屋子休息。
进屋后云岚靠在垫子上越发的晕眩,丫鬟有些急了,在门口叫了几声后没人回应,便匆忙去了前面找人通知世子夫人,去请大夫过来给小姐看看。
屋内就只剩下云岚一个人。
那时不论是舒云岚还是她的丫鬟,对刘家都是抱以很大的信任的,南庭侯府和刘家是姻亲,她又是刘氏请过来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手脚竟动到了她的身上,她到了楼亭这儿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乃至她晕乎乎在那屋中休憩这件事,也是在别人的视线下的。
后来她越发觉得难受,忍不住要晕过去时,丫鬟没回来,陆永易出现在了屋外。
“他说他在外面遇到了竹喜,得知我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后来,后来有丫鬟送了茶水过来,我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喝了一杯茶后就支撑不住趴下了,只记得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那时舒云岚睁不开眼,整个人疲乏的只想昏睡过去,耳畔隐隐是有陆永易的担忧声,但没多久,陆永易的声音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男子声音,说着“晕了”这样的字眼,她有尝试过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模糊的身影从门那儿离开。
她很害怕,却发现自己半点都无法控制身体,就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更别说发出声音,她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光是想到让别人发现自己晕倒在这儿,以及晕倒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就满心的不安。
可她无能为力,她的视线从屋外的光亮逐渐转了黑寂,之后再无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看到的就是温如意和表哥的新王妃。
温如意倒了杯水递给她,声音很缓:“王妃与我进去时,看到你和陆家少爷晕倒在卧榻上,你靠在他的身上。”
舒云岚的手猛地一颤,幸好温如意还没松手,才不至于打翻杯子,她眼神仓惶的看着温如意,是后怕。
“王妃与我带你离开时,屋外还没有人来。”温如意将杯子放到她手里,用力捏了捏,“你还记得进府之后吃过些什么?”
舒云岚抱着杯子,手微微发抖,是了,现在是没事了,她好好的在这儿,并没有被人撞见她和陆永易一块儿依偎的屋内,可光是想起这件事她就心有余悸,要是她们没出现呢……
“和云珠在花园内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喝过两杯茶,吃过点心,后来齐家二小姐派人来请我们去看布,就没再吃什么了。”
“那亭子是谁选的?”
舒云岚摇了摇头:“是我走累了,想休息,就挑了处没人的。”
若是进府后别的什么都没吃,很大可能问题就出在她喝的茶和点心上,但这会儿要再回去找,肯定是连渣都不剩了,就如温如意猜到齐家二小姐在这件事上是主谋之一,却也无法用真凭实据去指控她。
就算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都能够撇清自己,更何况是现在。
休息了一会儿后舒云岚的脸色好了些,她看着温如意和穆苓鸢:“你们怎么会在楼亭那儿?”
还来不及回答她,屋外跑进来了一个身影,气喘吁吁的,见到温如意后忙禀报:“娘娘,不得了了,楼亭那儿出事了!”
奉命去找舒家小姐的豆蔻,在花园内没有找到人,打听过后又重新回到楼亭,见王妃和侧妃不在屋内,于是她下楼去找,在走了一通后还是没能找到她们,正要离开呢,却听见前边闹哄哄的,赶过去看了一场好戏。
温如意看了眼舒云岚,双手紧握着杯子正注意听呢,遂问:“怎么了?”
“齐家小姐她们发现陆家两位少爷衣衫不整躺在地上,陆永易少爷压在陆永霖少爷身上,永易少爷他,他,连裤子都没穿……”
豆蔻这么一句话显然是将场景描绘的不够震撼,毕竟是姑娘,那些暴/露的字眼羞于说出口,但这也足够让舒云岚觉得震惊的了,温侧妃不是说她进去的时候陆永易是晕倒在卧榻上的,也没说衣衫不整啊,难道说她也!
看出了她的担忧,温如意安抚她:“我们进去的时候,你们都是整整齐齐的。”
舒云岚松了一口气,想象了一下豆蔻说的场景,半响才道:“那他们怎么会……”
“我们进屋后没多久陆永霖来了,如意就把他打晕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意剪的,说是要,要……”穆苓鸢歪头想着,眼眸一亮,笑的可甜,“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怎么从表哥这新王妃嘴里说出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舒云岚觉得这小表嫂哪里怪怪的。
“豆蔻,你去把刘夫人和世子夫人请来。”温如意吩咐豆蔻去请人过来,转而对舒云岚道,“王妃与我也发现了些端倪。”
温如意只要将知道的都告诉她们,至于南庭侯府和刘家决定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舒云岚看着温如意,好一会儿,轻轻嗫了声:“谢谢。”
……
刘府的宴会还没结束,发生在刘府楼亭内的事就已经传出了府外,说起来的画面绝对是要比豆蔻说的更加生动形象,等到宴会散去时,便已经在陆家两位少爷身上敲上了“龙阳之好”的印章。
京都城中也不是没有这种癖好的人,在偏僻街市中,还有专门供给这些癖好之人享乐的清伶馆,但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没人会将自己的这种癖好挂在嘴边也没人会明目张胆的在家中养人,那陆侯府倒是厉害,兄弟二人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闹这么一出,算是把整个陆侯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就和温如意当初预料的一样,京都城中将这件事当做饭后娱谈的人,并不在意事情的经过,也不在意他们是被人陷害还是如何,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件事够不够劲爆,能够闹的多大。
等到了天黑时,陆侯府那儿传来了陆家太夫人气病了的消息。
王府内,温如意一面听豆蔻说着外面的事,一面数着桌子上的首饰,一样样放到首饰盒里,准备藏箱子内明日去西山寺。
屋外绿芽进来禀报,说是陈夫人求见。
温如意微怔,她都还没去找她,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将余下的首饰都放到盒子内,摆到箱子旁,温如意吩咐绿芽将人请进来。
陈小婉进来的脚步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就如她想说的话那般急促,前脚迈进,话跟着已经说出口了:“娘娘您可听说了,今儿刘府宴会,陆家两位少爷出事儿了。”
温如意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示意她坐下,看着她微微笑:“你这般,倒像是亲眼见了似的,比我这个去过刘府的人还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