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磨剪子嘞戗菜刀
这一晚顾舜华睡得格外踏实, 是她自从醒悟到?了一切后最踏实温暖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是破五,就是初五,北京一向有赶穷的习俗, 天没亮鞭炮啪啪响,就是大栅栏的那些商家,也都开始放炮了。
鞭炮声?一早上没消停,顾舜华睡不着, 只能早早起来了,起来后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倒不至于疼, 就是哪里有些酸胀。
顾舜华给?两个孩子穿衣服,扎小辫, 边忙着,边斜看了一眼任竞年:“我脖子疼,都是你咯的。”
任竞年:“我胳膊好像也有点酸。”
顾舜华想想,脸上有些红:“以后睡觉时?候离远点!”
其实想想也好笑,充什么宝宝啊, 还?要?人抱着睡觉,结果可好,脖子酸了吧?
任竞年拧拧眉,没吭声?。
一早起来就得洗漱了,伺候两个孩子洗脸刷牙,自己也刷牙,等一切都忙乎差不多了, 陈翠月已经准备好了饺子:“还?有几样小菜,尝尝味道怎么样,看看竞年吃得惯吗?”
顾舜华:“倒也没什么喝不惯的, 有吃的就行。”
任竞年也道:“早听舜华说伯父伯母好手艺,正想尝尝。”
这时?候,两个孩子穿得簇新,打扮齐整了,跑出院子里捡炮皮了,顾舜华见了,便叮嘱:“小心点,别往跟前凑。”
顾跃华也刚洗漱好,见到?这个,忙说:“我去?看着他们,这可得小心点。”
小孩子们爱跟在放鞭炮的屁股后头捡炮皮,就是那些没炸响的哑炮,前几年有个孩子刚捡起来鞭炮,那鞭炮就炸了,把手指头都炸掉了,所以顾跃华格外上心。
这边陈翠月拎起来马桶就要?去?倒,两大桶呢,里面也有今天洗漱后用过的水,挺沉的。
顾舜华见了:“妈,我去?倒吧。”
说话间,她就见任竞年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
那眼神有些特别,不过顾舜华看懂了。
他想去?厕所了。
夜晚大杂院都是用尿桶,现在他肯定不好意思用。
说起来一个大男人也不容易,初来乍到?的,为了上厕所的事?还?得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顾舜华心里暗笑,不过还?是努力忍住了,对她妈说:“妈,正好我和竞年要?去?官茅房,这个我们倒了就行了。”
陈翠月一听,也是心领神会,放下了。
于是顾舜华便领着任竞年,一人拎着一个桶出去?。
一出去?,外面冷风吹过来,带了掺着鞭炮硫磺味的凉气进了嗓子眼,顾舜华轻咳了声?,小声?叮嘱:“机灵点。”
任竞年倒是听话:“我尽量。”
顾舜华还?想多叮嘱两句,谁知道大杂院里街坊已经探头过来了。
大家显然都好奇得很?,昨晚上就听说了,听说舜华那个离婚的女?婿来了,可长?什么样,到?底是什么人,也没几个人瞧见,都纳闷呢。
现在看到?,可不得瞧个够本。
眼里看着,嘴上也没闲着,都笑着打招呼:“这是孩子爸爸吧?瞧这大高个儿,长?得可真精神!”
也有人老家用没牙的嘴笑:“尖果儿找尖孙儿,般配。”
任竞年显然听不懂,不过也大概明白,忙笑着和对方打招呼,顾舜华也赶紧给?他介绍,这是间壁儿霍婶,那是对面吕奶奶,还?有这个,这是我以前和你提过的佟奶奶。
佟奶奶打量了任竞年好几眼,最后自然满意:“瞧着就正派。”
勇子骨朵儿几个也出来了,笑着打了招呼,调侃了几句:“我们舜华可是好姑娘!”
等打了一圈招呼,总算走?出了大杂院。
任竞年略松了口气,不过还?是纳闷:“尖果儿尖孙儿是什么意思?”
顾舜华笑:“尖果儿蜜果儿是姑娘长?得好看,尖孙儿就是男的英俊,反正就是这么一个音,你就知道这是夸你就行了。”
任竞年:“觉得我英俊?那挺好的。”
顾舜华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还?是解释道:“反正大杂院里就这样,局促,一抬眼就是邻居,谁家动静都听得门儿清,我从小就住这里,习惯了,大家伙除了个别的,大部分都挺好的,相?互帮衬着。”
任竞年点头。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官茅房,顾舜华给?他指了指,这里男厕,那个女?厕,任竞年便提着尿桶进去?男厕倒了。
顾舜华嫌味儿不好闻,便说:“我旁边站站,你自己等会儿出来。”
里面任竞年:“好。”
顾舜华便快走?几步,走?到?了旁边的槐树下,凉风一吹,这才好受多了。
恰好这个时?候过来一个磨剪子磨菜刀的,拎着一串儿铁片,掂出清脆的声?儿,嘴里喊着“磨剪子嘞戗菜刀”,年迈老人那特有的苍老颤声?便在胡同里回荡开来,高亢悠扬。
顾舜华看着这老爷子走?得嘿喽儿带喘的,驼着一个背,想着大过年的还?出来,估计日子不好过,记起自家的剪刀菜刀也可以磨磨了,便过去?搭话,让他帮着磨磨刀。
谁知道这边顾舜华刚招呼了老爷子进院子,那边陈璐过来了。
她其实是听说顾舜华昨晚上提了一堆的好东西,甚至还?有茅台酒,想打探打探到?底怎么回事?。
顾舜华扑腾得太厉害了,她在苏建平那里使下的楦儿到?现在也没什么用,这让她有些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害怕这个世界的剧情距离她的设定越来越远,到?时?候,万一任竞年也跟着飞了,那你说她图个什么,难道图这里的官茅房味道特别好吗?
她觉得自己得先试探试探,甚至于,自己也许可以使出一些招来,试探试探顾舜华的斤两。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顾舜华,让她脱离了剧情的控制。
正这么想着,她一抬头,就见那边走?过来一个男人,穿着绿军装,在这冬天的老胡同,格外惹眼。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一眼之?后,整个人便怔在那里了。
远处哪家铺子的鞭炮在噼里啪啦,清冷的空气中飘着过年特有的硫磺味儿,旁边只残留了枯叶的老槐树上不知道被?谁家孩子扔了一片彩色玻璃塑料的糖纸,就那么被?风吹得扑簌作响。
她在这萧瑟冰冷的冬日里,在老槐树伸展出来的光秃枝桠下,就这么看到?了任竞年。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站在青灰色调的老胡同前,安静地望着自己。
陈璐心砰砰直跳。
这一刻她几乎手足无措,她想起来那时?候在电梯里,任竞年对自己的那个笑,她脸红耳赤,她两腿无力,她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与此同时?,兴奋和激动瞬间将她淹没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了。
这就是她曾经写过的,这么一个胡同,这么一个冬日,他被?顾舜华无情地羞辱并赶出家门,带着两个孩子无处安身,自己出现在他身边,温柔地抚慰他。
所以——
剧情变了样,但终于启动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属于她的爱情啊!
陈璐咬着唇,拼命压抑下心口的澎湃,终于开口,声?音娇羞:“姐夫。”
任竞年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璐。
他觉得很?不对劲。
昨晚上,顾舜华说的那番话还?在他心里,他想不明白陈璐到?底怎么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苹果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给?了陈璐一个削过的苹果。
但是顾舜华看着自己陌生的眼神,以及昨晚上她那么委屈地哭,任竞年下意识觉得,和那个苹果有关,和陈璐有关。
即使顾舜华不说,他心里也已经起了反感?。
特别是现在,那语气,那声?调,那看着自己的眼神。
任竞年沉默地收回目光,微微弯腰。
陈璐抿着唇一脸羞涩:“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刚到??你还?没能进家啊……?天这么冷,你一个人站这里,你——”
她小心地试探着,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见任竞年手里提起了什么。
那东西轻轻一抡。
啊——
陈璐惊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还?有那簇新的棉猴儿。
竟然飞溅上了一些湿点子!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终于发现,任竞年手里竟然提着两个马桶!
那是干什么的,她比谁都清楚!
她脸红耳赤,不敢置信,这是任竞年啊,哪怕是年轻时?候的任竞年,他也是任竞年,他竟然大早上在胡同里倒马桶?
这是他应该干的事?吗?
就在她还?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任竞年已经提着两个马桶,大踏步离开了。
陈璐愣愣地站在冷风中,呆了很?久,直到?一阵放炮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酸涩无奈以及心痛涌上心头,顾舜华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竟然让任竞年倒马桶!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这么对待任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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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竞年提着两只马桶回去?,路上自然又遇到?好几个街坊,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大多问他“吃了吗”,他就说没吃没吃,一口气被?问了七八次吃了吗,最后有的还?要?来和他握手,说感?谢他给?大家弄的煤。
任竞年两只手各提一个马桶,也不好和人握手,只好示意,大家就哈哈哈地笑过去?了。
等走?到?门前的时?候,冷不丁就见眼前一个人,戴着羊剪绒帽子,穿着体面的棉猴,就那么背着手,站在前面屋檐下的大白菜旁,看样子是要?挑一颗大白菜。
不过他那眼睛,却是瞄向自己这边。
任竞年蹙眉,他觉得这个人看自己的目光有点不对,好像对自己有点居高临下的鄙薄。
他便停下脚步,笑着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顾舜华的爱人,昨天刚到?的。”
苏建平其实只是看一眼任竞年,看一眼这个抢走?了顾舜华的粗鲁男人。
然而他只是看看,那个男人便看过来,目光凌厉严肃,他顿时?一个激灵。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是了,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定是在兵团里逞凶斗狠的人物,顾舜华就是落到?了这么一个人手里。
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苏建平眸中便有了敢怒不敢言,他收回目光,低头假装去?捡白菜。
任竞年更加疑惑了,他觉得大杂院里大家伙都挺好的,虽然官茅房还?能问候他“吃了么”实在有点怪,不过看来大家就这习惯,这也没什么,他能看出大家伙都是热心肠,好人。
可是这位就有点奇怪了,为什么要?用这种忍辱负重?的看着自己?自己见过他吗,认识他吗?
这么想着,任竞年也就迈步进屋,谁知道他刚上台阶,就听到?旁边的男人嘴里发出“嘶嘶”声?,他看过去?,原来那男人竟然抓了一手烂白菜。
白菜是冬储的,堆放在那里,难免有些放烂的,烂了的白菜黏糊糊地成了烂泥,他竟然这么不走?运抓了一手。
任竞年挑眉,只做没看到?,进屋去?了。
可是旁边的苏建平,却倍觉屈辱,头一次和这个糙汉子见面,自己竟然这么丢人现眼!
苏建平沾了一手的烂泥,咬牙切齿,握着拳凿在白菜上!
而任竞年走?进家门后,想起刚才的事?也是稀罕,他在内蒙古兵团那八年,也不是一直留在内蒙,时?不时?去?外地出差,也可以说走?南闯北过不少地方,哪里怕过什么,可这次大杂院之?行,他却是小心着,免得表现不好。
现在他发现这老胡同里,个别人真是有些古怪。
而这时?候,顾舜华正让一老爷子磨菜刀,看到?他回来,给?他在搪瓷盆里倒了热水,掺了一点凉的:“先洗洗手。”
任竞年洗着手,老爷子差不多磨好了刀,顾舜华觉得老爷子不容易,多给?了一毛钱。
等老爷子走?了,顾舜华把烧热的开水倒进开水壶里,任竞年从旁随口问:“你们大院有个穿蓝黑棉猴带羊剪绒帽子的,那是谁啊?”
顾舜华一听这个打扮,顿时?明白了,不就他苏建平吗?
她立即警惕起来:“怎么,他说什么了?他找你茬?”
任竞年:“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他看我那眼光,好像我抢了他什么好东西。”
顾舜华便闷声?笑起来,然后说起苏家看中了那块地也想占,却被?自己先下手的事?,还?有她给?知青办主任送礼的事?:“反正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你看大杂院里这么多人,人多了难免有好有坏,甚至有心术不正的,他就是咱们大杂院里那个老鼠粑粑,咱得小心着他,可别让他给?咱使坏。”
然而任竞年听着,却不像是那么一回事?,那个男人的目光很?复杂,总感?觉有点别的什么。
他蹙眉,想再问问,可这时?候顾跃华带着孩子们进屋了,喊着任竞年:“姐夫,出来放炮吧。”
任竞年看窗外孩子眼巴巴地等着,也就出去?了,他一出去?,两个小孩儿就欢快地叫起来。
“爸爸,爸爸放炮!放我的这一挂!”
“爸爸,放多多的,多多的这个好!”
任竞年便和顾跃华一起放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顾舜华就听到?多多在和旁边的小伙伴说:“看到?没,这是我爸爸,我爸爸高不高,我爸爸好厉害!”
旁边小伙伴羡慕得要?命:“你爸爸穿的是军装,你爸爸是当兵的吗?”
多多不太懂当兵怎么回事?,满满倒是懂,赶紧给?小伙伴说:“我爸爸当兵的,我爸爸还?立过功!还?有大奖状呢!”
哇!
几个小伙伴都羡慕起来,看着任竞年的目光充满崇拜,多多和慢慢全?都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满脸自豪。
顾舜华看着这个,忍不住笑,笑过之?后又有些心酸。
她想,孩子对爸爸的渴求是超过她想象的,所以任竞年,是她的爱人,是她孩子的父亲,陈璐要?来争,她寸步不让。
凭什么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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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一挂鞭炮,两个孩子冲着院子里的小伙伴也显摆了一早上,最后任竞年牵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回屋了。
顾跃华倒是有些落寞了,从旁边故意问:“怎么爸爸一来,你们就不搭理舅舅了?”
多多眨巴眨巴眼睛:“舅舅,今天我和爸爸玩儿,明天再和你玩儿!你等等,不要?着急。”
这话引得大家伙都笑起来,就连顾全?福也泛起笑,要?不说家里有个小孩子热闹呢,童言童语的就是逗人,大人逗逗她玩儿,她就真觉得自己是香饽饽,大家伙还?得排队等着和她玩呢。
吃过饭,稍微收拾了收拾,顾全?福便说让顾舜华带着任竞年四处走?动走?动:“他是头一遭来北京,到?处看看,别整天憋咱大杂院里。”
顾舜华:“嗯,今天就带他四处逛逛。”
陈翠月:“要?是早些时?候就好了——”
说这话,说到?一半,也就不提了。
早些时?候怎么着,所谓的早些时?候,是说十几年前了,那时?候初五正是白塔寺的庙会,那才叫热闹,小吃摊杂货摊杂耍摊能从东边马市桥一溜儿摆到?宫门口的西岔,不过最近这些年,庙会算是绝了,没有了,也就是随便逛逛了。
只是这些话,显然不能说,哪能随便说呢。
顾舜华便笑着说:“随便逛逛得了,咱大栅栏还?不够他瞧的?”
她这一说,大家也就都笑了。
顾舜华:“本来还?说这两天过去?看看我几个朋友,年后也得走?动走?动,王新瑞那里,常慧那里,正好他来了,一起过去?。”
这本来就要?走?动的,他一来,倒是给?打了茬,就怕回头开始上班没时?间,还?是得尽快。
说了会儿话,任竞年跟着顾舜华过去?了外屋,两个人一起收拾俩孩子,出去?玩,得穿厚实,里面薄棉衣棉裤,外面再套上棉猴。
这次任竞年过来,还?带来了两个孩子之?前的一些衣服,顾舜华都收拾好放在床底下箱子里。
这床板就是好,上面睡人,下面放杂物。
任竞年和顾舜华一起收拾,正收拾着的时?候,任竞年才想起来:“对了,刚才在官茅房外遇到?你表妹陈璐了。”
顾舜华一听这个,心中警铃大作,冷不丁地起身:“然后呢,说什么了?”
任竞年便开始交待了:“当时?我刚从厕所出来,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是你,就说了声?我好了,结果出来一眼看到?她,她开始看到?我也很?意外,之?后便笑着喊我姐夫,问我怎么在这里受冻。”
顾舜华立即问:“然后呢?你说了什么?”
任竞年:“我当然没搭理她,那么臭的地儿,我一点不想说话,所以我就甩了甩马桶。”
顾舜华拧眉,看着任竞年:“甩马桶?”
任竞年一脸无辜:“她距离我太近了,她好像穿了一身新棉猴,看着还?挺好的,就溅上了。”
顾舜华愣了愣,之?后,终于憋不住,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
两个已经打扮好的娃儿坐在床边晃悠着小腿儿玩呢,现在看到?妈妈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音奶气,笑得特别开心,甚至还?拍着手笑。
任竞年耸耸眉:“很?好笑吗?”
顾舜华终于收住了笑,擦了擦眼泪,大方地夸道:“干得好,以后见到?她,就照着这个来!”
胡同里的官茅房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在官茅房外,她遇到?了苏建平,任竞年又遇到?了陈璐,所有可能的旖旎和浪漫,全?都被?茅房味儿熏跑了!
要?说之?前,她难免担心的,担心自己越是强调,越容易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暗示,让两个人之?间有点特别的什么,但是现在,她就不信官茅房前能有什么风花雪月!
任竞年看她高兴,也笑了,不过笑着的时?候,眸光穿过窗户,看向了窗外。
窗外,老槐树的枯枝恰好高高翘起,天空湛蓝。
他知道顾舜华有了一个心病,那是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
那个秘密和陈璐有关。
不过他也并不是那么着急,顾舜华和孩子落了户口,他也过来廊坊了,等回头他考上大学?或者?想办法从廊坊调到?北京来,他们两个之?间所有的障碍也就不存在了,曾经有过的疑虑和试探,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