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听说过如来大业。
那是名为‘觉世’的大业，如来佛祖，希望能够将所有生命都变为‘觉悟者’，而这些觉悟者们，将不再会堕落于享乐，不会陷入烦恼，不会被尘世所迷，他们将会——永远进步。
永远进步，多么可怕的词。
当一个人只会前进，永不退步的时候，李启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就是为了督促人们时时复习，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时坚持的，李启已经很自律了，偶尔也会沉溺于和沉水碧的享乐之中，给自己放几天假。
但如果都是佛门的‘觉悟者’，他们恐怕永远不会沉溺，永远不惧怕魔念，不惧死亡，不畏艰辛，一切诱惑都阻挡不了他们。
而佛门如果有着这么一群堪称恐怖的觉悟者，那‘道之终极’，还会远吗？
或许那之后依然需要按千亿年来计算的时间去追寻，但李启觉得，当觉世大业完成之时，几乎可以等同于道之终极的完成。
永不退步，永不懈怠，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让李启突然想到一件事。
轮回，其实不止一个道统在控制，虽然佛门对轮回玩得很熘，但其实……神道天庭也喜欢搞轮回那套，还喜欢用轮回来惩戒别人。
比如昔日的天河水军元帅，就曾经被强制轮回畜生道，是天庭的一种刑罚。
李启甚至自己就亲自见过大土巫神，知道这位巫神如今正肩担轮回，以禓祭来化解轮回的难阴气。
至于鬼道这种二线道统那就不必说了，完全就建立在轮回之上。
李启不知道有多少道统和轮回有关，但是已知的就是，人道和灵道这两个明确不在乎轮回。
嗯……
错综复杂啊。
嗯，等自己再聪明一些之后，再来分析这些事情吧。
反正现在也想不明白。
脑子里转悠着一大堆想法，李启却看见有两个天人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在荼吉尼天，人人皆有空行之能，这里似乎没有引力，所有的东西都轻飘飘的，但是又不会乱飘，比如放在桌子上的茶水肯定不会撒出来，会固定的好好的，但其他东西的轻盈，又好像好让人身处幻梦之中。
此刻那些天人便以空行的手段，朝着李启飞过来。
李启注意到，朝他飞过来的天人，并不是四周那些沉溺于享乐的天人，这两个天人都有修为在身，有佛法护体。
李启明白，这种就属于有水平的天人，没有被天人那没有忧愁烦恼的美好生活所迷惑，已经没有了执着之心，开始抛弃物质享受，转而坚定了苦修的意志。
天下的那些普通人，有苦有乐，有各种竞争，可以在红尘之中锤炼，佛陀没有给他们优越的生活，只是让他们平平澹澹的过着大部分苦，偶尔有甜的日子，在平澹之中，是否还能坚守佛法，应该就是对他们的考验吧？
而这些来自‘诸天’的天人们，则需要抵抗那种无止境的享乐，在诸天之中，佛陀和菩萨们为其提供了几乎无限的快乐，无尽的物质享受乃至于精神享受。
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依然坚持正法，这就是对天人们的考验了。
很显然，那两个正朝着李启奔来的天人，已经通过了考验，他们和周围的天人已经完全拉开了差距。
李启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两个天人落地。
却见两个天人缓缓飞到了李启的面前，一男一女，都美丽至极。
实际上，天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丑，人人都是俊男美女，人人都有体香，每个人都身上放着华光，就好像一个人形灯泡，自带特效。
其中一个天人对李启稽首：“李启公子，凌霄国主已经提前告知了我等，还请跟我们一同前去，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住处。”
“那就好，凌霄对我说，来到此处，才算真正来到西天，现在才明白，原来外面的土地，也只不过是轮回的一部分而已，入了诸天，才能够便览整个西天啊。”李启笑道。
西天西天，这个名字，就已经彰显了天下极西之地的本质了。
“公子是贵客，荼吉尼天虽然不大，但也能辗转诸天各处，比在外面好些，还请公子跟我们来。”两个天人行礼，然后开始给李启带路。
李启马上跟上。
一路上，天人们给李启介绍着种种方向。
来到一处莲池所在，天人解释道：“公子请看，此处过去，即可到达大梵天。”
来到一处树林所在，树林之中有枯骨无数，天人们又介绍到：“此处前去，即可进入大黑天。”
来到了天空之中被风吹动的巨轮上，他们又说：“从此处去，可以去到须弥山。”
来到一处山崖之中，他们指着山洞里面的皮革说说：“穿上皮革，就能去到吉祥天。”
来到一颗菩提树下，他们又说道：“坐在树下聆听天乐，便能去到胎藏界。”
来到一座宝光四射的琉璃宝塔之下，他们说道：“饶塔而上，如身不坠，即可去往净琉璃净土。”
来到一处七宝遍布，璀璨夺目的广场之上，他们对着广场上面的巨大法环说道：“若是能推开那门，便能进入阿弥陀净土，永世不堕轮回。”
李启一路跟着他们走了大概三十个时辰，游历了荼吉尼天之中的许多入口。
他发现，整个‘西天’，就好像一个蜂巢一样，一座座‘诸天’，就是蜂巢中的腔室，通过其他通道和其他腔室连接。
四通八达，类似于……怎么说呢……
李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可以通过各种奇异的方法在诸天之中穿梭，就感觉像是某种箱庭类型的游戏一样。
等游历完了这些，两位天人将李启带到了一套宫殿面前。
这座宫殿极为奢华，李启在天下也少见这般巨大宏伟的宫殿，只在诸多异象之中看见过。
当然，这里说的是装修风格，而不是实际的品级档次。
若说是实际层次，那比这个强的就多了去了，只是不谈实际，单说美学，装修这么奢华，这么豪气的，确实需要点审美档次，设计师的设计水平还是有点东西的。
整个宫殿占地上百里，幢幡行列，无量宝网宝蔓法铃铎，庄严无比，地面是绀琉璃色，许多宝花宝树绽放，树华叶形，放无量光明。
天穹综绚端妙，鲜白如雪，放素皓光，微妙莲华普散其上，净除一切尘垢。
四面悬幡二十四口，又于四角，各竖幢幡四智贤瓶，其中盛满香水，于瓶口内插鲜妙花，中着郁金，泛诸时花，极香极洁。
又于四门之外放置四香炉，烧五种香，庄严相已，千色千味，光如秋虹，以用供养。
李启环顾四周，啧啧称奇。
这装修风格，这美学性质，啧啧啧，真有一套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并不是给李启特别准备的，而是到处都是，类似的宫殿和宝座，每一个天人都有。
天人有着极致的物质享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止是物质，甚至包括精神。
一切色、受、想、行、识，天人都可以得到极致的享受，爱情也好，友情也好，甚至包括好奇心在内的所有情感或者物质需求，天人都能得到满足。
这就是佛陀们给天人的福报，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那么，我们就将公子送到此处吧，凌霄国主已为公子安排好了住处和身份，之后想要在西天做些什么，都任由公子自己决定，我们就先离开了。”那两个天人双手合十，对李启稽首如礼佛，然后告别。
李启也一样行礼，告别，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嗯……
这些天人走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归自己了。
李启没有管自己的宫殿，他也早就脱离了凡间的那些享受。
或者说，他从未沉溺过那些享受之中，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研究员经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反正，李启好像从来没有沉浸于物欲之中。
嗯……肉欲倒是沉溺过，可惜兔子很有自控力，所以李启也必须一起自控，久而久之也就摆脱了。
李启瞧了瞧附近，主要是看周围那些住在其他宫殿里的天人邻居们，都在尽情享受生活，玩游戏的玩游戏，做体育的做体育，大家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烤肉吃水果听音乐，享受爱情友情亲情。
几乎是每一个天人都有一户自己的宫殿，自己的宝座。
不过，却看不见多少修炼的。
李启摇头，不再关注这些，而是直接出门，准备做他原本预定想做的事情。
好不容易拜托凌霄国主给自己搞到了西天的人脉和关系，得以进入荼吉尼天，可不是来看这些天人享乐的。
他来西天，是准备见识真正的‘诸天’，学习佛门对抗天魔的方法，然后顺便埋点后手暗子之类的……
如此，他才可以从容的前往域外战场啊。
只是，李启这才刚刚出门，就有人突然叫住了他。
“公子，你是从外面来的？”一个美丽的天女叫住了他。
那个天女和大多数的天女都不太一样，长着一个狐狸耳朵，背后还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还挺可爱的。
不过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可是荼吉尼天，是白辰狐王菩萨的地盘，实际上也有很多天人天女是有狐狸特征的，只是比较稀少而已，李启跟着那两个天人转悠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不少，只是没说话而已。
而且，这些有狐狸特征的天人，几乎所有的都有修为在身，和普通天人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李启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称呼，所以拱手点头：“正是李启，这位姑娘是……为何知道我的身份？”
“是座师让我来的，说是找你有事情商谈。”这位天女说道。
座师？
这个称呼，一般是晚辈称呼一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有过教育传承的长辈，用来特指讲座老师。
比如，李启曾经在巫神山和度朔山都公开对那些山精野怪演法讲道，这些山精野怪和李启都没什么关系，但听过李启公开演法的精怪们，都可以称呼李启一声“座师”。
“不知天女的座师是哪位？”李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主动问道。
却见那个天女说道：“自然是菩萨。”
李启没有惊讶，而是点了点头。
果然。
这里是荼吉尼天，白辰狐王菩萨自然会每隔一段时间都公开讲法，所有人都可以去听，在荼吉尼天本土的天人们称呼‘座师’，那自然是白辰狐王菩萨最有可能。
“原来是荼吉尼天亲自邀请，也是……毕竟不告而来，菩萨过问一句也是很正常，请问菩萨有何事要商谈？”李启并不感觉意外，而是直接询问对方的来意。
李启如今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初在丰德寺，那位有狐狸尾巴的帅和尚，你要说他没有荼吉尼天的指使，李启是不信的，所以他来到佛门，也是选择了用凌霄国主的关系，来到了荼吉尼天，就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的意思。
李启用这套去引诱其他的菩萨，肯定是不会有人鸟的。
但是，荼吉尼天不一样。
荼吉尼天，曾经是祸国的妖姬，然后是食心的夜叉鬼，最后才变成了如今的白辰狐王菩萨，鼎鼎有名的荼吉尼天。
这位老大可是不安分的主儿，李启就是猜测对方会回应自己才会如此做的。
毕竟……
人道和她，可是有大仇，血海深仇那种。
她的第一条命就是被人道弄死的，最后残魂逃脱，受尽折磨，沦落为夜叉鬼，被大黑天慑服度化，才皈依佛门的。
最关键的是，根据李启在巫神山看的史料，昔日那一场斩妖姬之战，其实和妖姬自己鸡毛关系都没有。
巫神山自己的记载里，妖姬和人皇可是真爱啊，因为上古时期，人受到神的管制，那位人皇其实是持有反抗当时的神道天庭的立场的，所以他才会死。
当然，人道可能有不同的看法，这个就无所谓了。
站在妖姬自己的立场，那就是被人拆散了真爱，还差点给人打死，沦落为恶鬼，老公还彻底挂了。
如今人巫开战。
她能袖手旁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