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掌柜,你好,在下许宣!”
佘文义就这般看着书生从人群外围走到少女身边,随意地低语一番之后,朝自己拱手说出这句话。
这书生的一些事情,虽然他并没有专门去做过调查,但是,和程子善的纠葛他是知道一些的,因此,心中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先前许宣进门之后的一些做派,也让他对自己判断更笃定上几分。这此刻他当然不知道许宣想要做什么,只是心中想着,若是这书生以为他的那些所谓手段在自己面前也行得通的话,那便错的厉害了。这般想了想,佘文义便朝许宣点点头,面色上几分长辈看晚辈,居高临下的神情也不去遮掩。
许宣看着佘文义带着几分轻视的态度,也只是笑了笑,他经历的事情很多了,倒不至于因为这个影响到自己地心态。
“呐,佘掌柜,你看,你家小姐累了呢,剩下的事情……要不咱俩谈谈?”许宣笑着说道:“你尽管知无不言就是了,不用紧张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听了这些话,佘文义面色也没什么改变,也只是心中有些想法被坐实罢了——果然,这书生还没说三句话,有些无赖习气便又流露出来了。
“哼,谁与你是自己人了?”佘文义并没有说话,倒是先前被许宣打了脸的刘世南率先开口了,这时候一脸不忿的神色显而易见:“在下就奇怪了,你算什么东西?许家厅堂如今是议事的地方,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若我是你,这时候就该滚出去……”
“哦~~”许宣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这样啊,那好罢,就当你是我好了……”这般说完之后,又摊了摊手:“然后呢?”
“呃……”刘世南声音顿时窒住了。
“你、你、你……”刘世南伸手朝许宣指了指,还有些红肿的脸上,眼睛正狠狠地眯着,努力地表现着自己的愤怒。另一方面,也在心中总结着用来形容许宣如此行径的词汇,过了半晌,才恨恨地道:“斯文败类,简直斯文败类……枉做读书人!”
“呃……”许宣闻言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扳着手指又数了一番:“除了在下,此处还有哪两位是读书人?”说着冲刘世南拱手笑道:“嗨,还劳烦刘兄介绍一二……”
许宣这话说完,刘世南先是愣了愣,随后脸色黑得很难看起来。先前他正出着风头的时候被许宣煞掉了威风,这时候许宣的一番调侃更是让他的面子碎成八瓣儿掉在地上了,心中的情绪发泄不出来,便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你、你……”牙齿咬得直响,却横竖说不出话来。
“哦,原来是四个……”
“噗!”
笑声响起来,众人循声望过去的时候,见黛儿一双小手正将嘴巴捂得紧紧的、。突然间成为了焦点,众人的目光让少女很有些紧张,但是心中确实又很想笑,于是小脸蛋红红的。“唔……”
许安绮也轻轻牵动了嘴角,心中想着,这家伙,果然是……果然是……呵。
和一旁的云珠对视了一眼的时候,见那边眼中也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到得此时此刻,场面有些滑稽。很多人心中起先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大氛围的影响毕竟还在的,些许插科打诨之类的事情并不能改变什么。到得后来,反而是哭笑不得的情绪更多一些。
当然,在几个人老人眼里,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许宣先前进门的一番行经,虽说确实扼杀了刘世南的气焰,但是在几位老掌柜的眼中,用的手段毕竟上不得台面,他们是不喜欢的。本就有这样一层情绪在,这时候便觉得更有几分不喜。甚至,赵老还直直地冷哼一声出来。
同样不觉得好笑的还有佘文义了。
“啧……”微微皱了皱眉头,佘文义随后说道:“许公子,这般场合……”语气中提点的意味很明显:“确实也不大适合一个外人的。”
“佘掌柜此言甚是!”刘世南对许宣恨得有些牙疼,如今佘文义既然这般开了口,他便觉得把握住机会了:“众位,此乃许家厅堂,此事乃是许家私事,岂可容一个外人张牙舞爪?”
“成何体统?这简直是……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止住了,因为那边许宣伸手又拿起了桌上的一只茶盏。对刘世南来说,片刻前的某些情绪,这时候又有些回忆起来。
他虽没有把话再往下说下去,但已经说出来的那部分,便也代表了很多人共同的观点。场间的众人这时候的心态复杂,有的人因为已经决定要跑路了,所以希望事情快点摊开来,这般拖着总不是个事。依旧决定力挺许家的人,也不希望许宣在这里胡搅蛮缠。至于还在观望的,心态大概是以上两者的结合了。因此,这时候众人看着书生的眼神里,便有着几分在看搅屎棍的意味。
“刘兄啊,有些事情……你搞错了罢?”众人这时候的情绪,许宣似乎全然不去在乎,拿着的茶盏轻轻放在嘴边,朝刘世南笑笑,随后饮了一口。
“你姓什么?我姓什么?”一口茶下去,许宣好整以暇地开口问道,这般说着又看了许安绮一眼:“她姓什么?”
见那边刘世南有些失声的样子,许宣有些没好气地道:“在下也姓许的嘛。”随后用征询的眼神看了佘文义一眼:“算外人么?”
佘文义盯着许宣看了半晌,随后有些意味莫名地摇摇头。对许宣是不是外人的事情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横竖都对他够不成威胁。他这些年在外见的世面也不算少,南京那边文人才子也很多,因为墨行的关系,也有不少是有过往来的。那些人,都很年轻,又是才子,虽说各有各的不同,但若是要归类起来,也无非是仗着几分才华,目空一切的;或者是表面谦和有礼,但内里的傲气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即便有一些人确实也脚踏实地,但是读书人的傲骨都还是有的。甚至很多时候,佘文义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们打心眼里对自己这样的生意人其实并不瞧在眼中。如同许宣这般不太把读书人的身份当回事,接二连三做出有失身份事情的人却不曾见过。于是,心中难免有些疑惑。
“其实若要细究起来,妾身还要唤许公子一声兄长才是。祖上……毕竟也有关系在那里的。”许安绮倚着太师椅,努力端了端身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啧,祖上有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呵,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众人心中想着,这事怎么说的清楚?
徽州许氏这一脉多年来开枝散叶,不断地分出去,天南海北,各行各业都有,虽说族谱也是修的,但那也只是些文字的记录罢了,并不代表真的就有什么情分在里头。不过,这时候也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也不好真的找本族谱来核对。众人听少女这般说法,便也知道,关于许宣是不是“外人”的争论也就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本来还准备说些话的人,便也将话生生吞了回去。
“这样的话……”佘文义朝许宣点点头:“你便问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