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王禄贵的这一番言论,当真发自肺腑之中,当真说的是极为动情,以至于情到之处,皆让现场的一众文武感到震惊。
原来这才是王尚书竭力阻止陆锋发兵仓州的原因。
原来这才是王禄贵真正心系之事。
原来...
在王禄贵的心中...
龙寰的安稳当真胜过一切...
胜过人心...
更胜天地。
只见自王禄贵所言之后,在场的众人皆陷入了沉思之中,甚至连方才不断叫嚣的范楷,也不仅的开始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别的对策,谁让他此时的身份乃是对手,谁让他此时所选择的方向乃是与王禄贵截然相反,即便在王禄贵说罢之后,他还是觉得王禄贵所言是比较合理的,可是合理不代表妥协,合理也不代表就该选择放弃初衷进而支持。
可是王禄贵的这番言论,并没有太过影响范楷,即便在他的心中,哪怕此刻的王禄贵说得再是合理,说得再是真情流露,他都不能为之所动,因为彼时的他乃是站在了王禄贵的对立面,乃是站在了主战派的这一边,所以这会儿的他必须要在这份看似合理的说辞之中找到突破口,找到所谓的把柄才行,否则他跟陆锋心中对于仓州战事的迫切期盼,就当真成了天底下的笑话了。
因为范楷明白,若不是影阁的人在玉林山脉发现了史前遗迹,发现了那柄无上天兵,相信陆锋也不会将自己的目光是死死的锁定在仓州,而夏志杰更不会率五十万大军准备进攻仓州。
全是因为那柄遗落于玉林山脉之下的天兵,这才惹得整个仓州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着动荡,而眼下唯一能让仓州重回宁静的办法,只有夺得这柄隐匿于玉林山之中的天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玉林山...
万兽窟...
以及那柄即将现世的天下之兵...
这一切都看似这般的令人匪夷所思...
又看似这般的令人难以琢磨...
而最为令众人为之惊叹的地方...
便是在这件事情上,充斥着太多太多极为不合理的巧合。
要知道从几十年前的赤精海潮开始,龙寰当真就没太平过,这龙寰好不容易以数百万百姓跟将士的性命为代价,这才让了无痕和其身后的海赤精是重新退回深海之中,可这还没安稳多久,八界门的九子之说便直接将本就尚未安稳的江湖给炸出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陆锋好不容易将这股江湖说辞给遏制住,另一边的锦州紧接着就爆发出那场惊天动地的黑潮事件,而当黑潮一事刚一过去,没几年的光景,南疆、青州和大凉是相继的爆发出了惊天之事,接连三柄魔兵现世,更是让整个天下陷入极为被动的局势当中。
于锦州所爆发的那场黑潮事件之中,云泽降临于世...
于南疆所爆发的那场瘟氲事件之中,六面修罗降临于世...
于大凉所爆发的那场蜃景事件之中,疯琥降临于世...
于青州所爆发的那场血祭事件之中,汲灵珠降临于世...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似有人在阴影之中暗自操纵着一般,可以说如今的时局,当真是让陆锋感到极为的压抑和难受,他可当真不想让龙寰的历史停格在自己的身上,他还有很多的愿景没有去实现,他还有很多的抱负没能去施展,所以作为他来讲,作为龙寰之主,他绝不允许龙寰在他的手上出现一丁点儿的动荡。
绝不...
绝不!!!
如今,于仓州,于玉林山脉,于万兽窟,又一柄天神魔兵即将降临。
而这一次,这柄天下之兵只能属于龙寰朝廷,只能
属于陆锋他一个人。
所以当王禄贵说出那般的阻战言论的时候,陆锋的眼底不免得流露出了一股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惋惜?
无奈?
不忍?
还有那一丝并未被其他人察觉到的阴狠和杀意。
待一声轻声地咳嗽之后,这便宣示着陆锋将话头给传到了范楷的嘴边。
再将目光看向陆锋,发现此时的他是面色红润,一身龙气暗藏于身,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威严,那皇家所谓的气度在其身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双剑眉之下,那双充满着极度睿智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看着自己脚下的每一个臣子,目光犀利的程度,就仿佛是在这一瞬间,他仅靠着这视觉揣测便已能够参破这朝堂之上的所有阴霾一般,再加上他脸上那坚挺的鼻梁和他那半抿着的双唇,整个人在这一刻真的就犹如真龙下凡一般,即便此刻的他是选择将舞台留给王禄贵和范楷,但是相信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身份,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故事,毕竟这舞台,只属于他一个人。
高贵...
威严...
果断...
还有坚决。
或许在陆锋的心里,他其实更加趋向于打,一次性把吐斯汗国给打服,打的心服口服,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在未来的百年里,吐斯汗国不会在龙寰的边界各种找事儿了。
而这些年来,在赤精海潮爆发之后的岁月里,咱们这位龙寰的邻居,当真是有些不太安分,其实吐斯汗国之所以会不安分,全是因为青州和仓州这两州之地。
要知道在太祖还未打下龙寰之前,旧朝便不曾拥有这两地的归属权,而这两地乃是被画进了吐斯汗国的版图之中,可是因为太祖皇帝的突然崛起,随着开国十三侯的愈发强势,青州、仓州二地逐渐被龙寰给占了去,而经由龙寰这一霸占,便是百年光景。
其实陆锋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里,在吐斯汗国的皇庭之中,一直都有人在拿收复失地这件事为由来主张战事,每当有哪些好事之人以此为由来向吐斯国的可汗申请调度用兵的时候,都会被吐斯汗国内的一大群反战派给遏制住其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陆锋在风波刚起的那会并没有猜到,为何这群反战派没有发声,没有去直指夏志杰的疯狂举措,而是举全国之力,来向他宣誓自我的主权,直至影阁向他如实的汇报了玉林山脉的秘密,他才恍然大悟。
哦!
原来这才是根本所在啊!
原来夏志杰胆敢率军冒犯龙覆,其目的出自这里啊!
一时间,众人为之沉默,直将大伙的目光是锁在范楷的身上,然后期许地望着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以等待着他的言辞。
“陛下,诸位大人,末将只能说,王尚书真乃鼠目寸光之徒!”
沉寂的一会儿的工夫之后,范楷仅凭一句话,便将原本已经不再嘈杂的现场是让其再度纷乱起来。
“你...”
而作为范楷口中的当事人,王禄贵更是猛地瞪大双眼,然后是死死地盯看着范楷,从他不断颤抖的瞳孔不难看出,此时他的内心定是卷着各种惊涛骇浪吧,以至于这反驳的话语到了他的口边,也仅仅是蹦出来一个你字,这足以见得,范楷的这一句话,是让他多么的气愤。
“你什么你...末将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怒瞪一眼王禄贵,范楷便向在场的诸位开口解释起来。
“王大人是不是鼠目寸光之辈,稍后便会知晓,已无须我在多言,只不过我倒是希望,等我待会儿讲完了后,王大人可定要找到什么个借口来反驳我,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
只见范楷在讲完了这一句之后,更是有意无意地向陆锋瞥了一眼,而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自古都有文无第二,武无第一的说法,如今在这朝堂之上,也定会效仿如此,二位大人也勿要在有所保留,如今已是到了我龙寰的关键时刻,已容不得大伙再在此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所以朕认为,讲话一定要讲重点,挑关键性的问题去讲,挑现存的那些棘手的困难去讲,至于别的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再讲了,朕不爱听,也浪费时间。”
可以说,陆锋的这一句话,当真是给了范楷不少的底气,最起码在他刚一说完之后,便能看到范楷是装模作样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好让自己能坐的更为端正一些。
最起码也得坐得比王禄贵要高上一头才行。
“末将遵旨!!!”
一声激情昂扬的话语之后,范楷这才继续说道:
“众所周知,末将自打生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认准了行伍这一行,而且本家数代从军,所以在我范某人的心里,军人,乃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职业,而身为军人的职责,便是保家卫国,便是为我龙寰的千秋基业去拼尽最后一口气力...”
说到此处,范楷不仅瞪了一眼王禄贵。
“可是现在,在我龙寰危难之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酸儒来向陛下进言,说什么谈和,这番言论放在范某人的眼中,当真犹如放屁一样。诸位大人也别觉得我范某人说话粗鄙,我本就是一位行伍之人,这肚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墨水,也说不出来那般口舌生莲的话来,不过我嘴巴虽笨,可这心里头却比你们这帮酸儒敞亮多了,我分得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也分得清什么事着急做什么事不着急做...”
情到深处,范楷甚至有些面色微红。
“眼下夏志杰率五十余万的部队聚集于我伽蓝山之西,而以现如今地聚集之势来看,相信只要秋收一过,待夏志杰的随军粮草得以备齐,这厮就铁定会率五十余万的大军从卡拉古山口挥军东进,而以我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来看,相信用不了多久,夏志杰便会打到明都,而一旦明都被围困,那这场战事对于我们龙寰来讲,就相当的被动了!”
说罢,范楷更是直视陆锋,直视这位龙寰之子,然后继续激昂开口。
“各位大人,试想一下,如果明都被破,那么在夏志杰面前的唯一阻碍便会消失,只待这厮翻过二十七关,夏志杰便可直接挥剑东进,剑指秦州,从而迫使让我龙寰腹地是直接暴露于战事的阴云之下,而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仓州的百姓了,就连咱们皇城脚下,也得被战祸所波及其中,而这番的代价,当真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而就在王禄贵准备插话的时候,范楷是直接极为生硬地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你别插嘴,我还没讲完,陛下,诸位大人,如今战事虽说还未正式起事,可是这场战争的硝烟,却已经的彻底的弥漫于仓州的天地之间了,所以在末将看来,跟仓州的战患比起来,尤东与锦州的水患已不足为虑,而眼下我们所需要去做的,便是防患于未然,便是将还未彻底形成燎原之势的夏志杰给拦截在伽蓝山一带,也只有如此,我们才敢保证守卫仓州,才敢保证护卫龙寰啊!”
范楷啊范楷...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是朕,看走了眼啊!
没想到你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你的这一番言论,把朕的心都说得无比激动了!
厉害...
厉害啊!!!
看着眼前的范楷,陆锋的心就犹如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