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于春意盎然,叶落于潇潇寒风。
当那茂盛的枝头上,那叶尚还残留着一抹淡绿的夏叶于微风之中摇摇晃晃之余,终究断其根茎,终究缓缓坠落。
秋,这般在悄无声息之间来了。
而那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亦是随着这抹秋意的到来,瞬息到来。
于进入秋季的当天,吐斯国是举全国之力,剑指龙寰。
十五万被陆锋成为沙漠第一刀阵的金刀卫,八万被吐斯皇廷最为倚重的王牌之师的重甲精骑,还有这支人数足足有十七万,还号称营中之士皆为鹰眼哲别的弓步营,与这支人数虽说只有两万有余,而这两万多人却是由万机神宫所遗留于世间之中的黑火甲士,再加上二十三万与神火军几乎是齐名的天狼盾卫与五万骆驼骁骑,共计七十万吐斯大军,于夏末之际是汇集于仓州之边。
眼前的山川,是家乡。
眼前的天地,是故里。
眼前的一草一木,是父辈们所铭记了一辈子的回忆。
眼前的一鸟一人,是先祖们所为之痛楚了一生的过往。
而眼下对于这群心怀高远大志的人们来讲,于他们的心底,只余下一个目标。
收复失地,重夺家园。
一百年了...
整整一百年了...
为了今天,为了此时,吐斯国整整为此准备了一百年的时间,试问人的一生是这般的短暂,就犹如白驹过隙一样,纵观整个红尘世间,又能有几个人可以有幸的去拥有一百年的光阴?
可是为了仓州,吐斯上下三代可汗,就这般愿意去为此苦等一百年的时间。
既然国还在,那么家就不可丢。
既然国还在,那么旗就不能倒。
既然国还在,那么逝去的英灵就还未长眠。
既然国还在,那么往日的屈辱就还在心间徘徊。
既然国还在,那么后辈就理应肩负其先驱者的压力。
既然国还在,那么于我们的心底就应该还残存着那尊崇荣耀的炽烈鲜血。
既然国还在,那么为了收复逝去的家园,我们就应该为此而战。
既然国还在,那么为了完成先辈的遗志,我们就应该为此而战。
既然国还在,那么为了天,为了地,为了家中的父母,为了身后的妻儿,我们就应该为此而战。
既然国还在,那么荣誉就亦还在,那么战士们的无畏战魂,就亦还在。
战,无休!
惑,无止。
将头顶的金甲落于鼻前,随后双眼如同鹰视,以绝对挺拔的身姿是稳稳的坐于马背之上,随即便是迎着这股迟到的秋风,于初阳破晓之时,快速地将手中的将旗是直指眼前的仓州故土。
没有嘈杂的喧嚣...
有的只是整齐划一的徐徐前行...
没有所谓的气势磅礴...
有的只是这股压在每个人心头的这股必胜之心...
待七十万大军开拔...
仓州之西的天空,顿时扬起一阵遮天蔽日的黄沙...
苍漠之鹰,夏志杰!
他来了!
... ...
快...
再快...
再...快...
染血的甲胄,破碎的将盔,泥泞不堪的脸庞,决不妥协的坚定眼神,手中是攥紧了这份早已被鲜血给染红的竹简,然后是驱使着胯下那早已濒临尽头的战驹,是朝着眼前的那座深宫高墙疾驰而去。
他的衣着,乃是仓州兵的打扮,只不过此时他的这般扮相,当真狼狈至极。
终于,当他是喘着粗气的赶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他身下的马儿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个趔趄,马蹄就这般的瞬间一软,而他就跟着自己身下的马儿是一同朝着眼前侍卫们的方向是栽了出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
而这些侍卫们一看到有人是冷不丁的朝着自己弟兄们所值守的方向是瞬间飞了过来,在自身本能的驱使之下,便看到这群带刀侍卫立马就变得十分的警觉起来,一个个的是瞬间就将自己腰间的钢刀给抽了出来,并于瞬息之间就将用自身的后背,是死死的抵在了宫门的面前。
“仓...州...战...报...”
话未说完,他却再也坚持不住了,要知道这连续一个多月的急行,这没日没夜的赶路,早已是拖垮了他的身体,若不是他依靠着自己那份绝不屈服的超强意志力在强行的支撑着自己,相信他断不可能是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从仓州最西边的战场是赶回到秦州的永安皇城的,只因战事紧急,只因战况惨烈。
这一路上,他压根儿就不敢想,自己身后的战局会发展到什么样的一个状况,他只知道,每当自己想要稍微地歇上一小会儿的工夫,自己的兄弟就极有可能会命丧敌人之手,每当他想要背靠天地的小眯一阵,仓州的战局就极有可能出现更大的危机,所以这一路上,他当真是不敢睡,也不能睡。
而人毕竟只是血肉之躯,人毕竟不是钢筋铁骨,人活着,那就得吃饭,就得喝水,就得解决三急,就得去保证自己能有一个相对良好的睡眠才行,可是这一路下来,他当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份身为战士的荣耀而抛弃了一切。
饿了,他就会在马背上囫囵的啃上几口早已硬的难以下咽的干饼子。
渴了,他依旧还是会选择在马背上,是随意的猛灌自己几口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雨水。
想尿了,他不会说是选择停下脚步,然后去找一个茅厕去解决自己的问题,而就是直接尿在裤子里,是直接尿在马背上。
哪怕是解大手,他也会是尽可能地让自己解大手的时间是能短就短,再别说像什么洗漱打扮了,可以说这大半个月来,他几乎都没怎么睡过觉,即便当他的体能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才会选择就近小寐一下,而往往这极为珍贵的休息时间,也都是尽可能地再被他压缩,就是这般的残酷现实,又怎么可能还有更多的时间以供他去洗漱浪费呢?
所以当身下的马儿于皇城脚下猛地猝死,他在自己的话刚说了一半之余,亦是紧随着他的马儿一路继续无声前行了。
相互瞅了对方一眼,一名带刀侍卫是快速的将他手中的这份染血的战报给攥在手中,是头也不回地就朝着身后的巨大宫门奔去。
龙寰的精神,于此在再度的被其传承了下去。
... ...
而与此同时,在这金秋之季,尤东的热闹程度,却是丝毫的不亚于西边的仓州,只因永春城于夏末所举办的那场英雄汇,愣是将本就不算太平的江湖给炸出了一个惊天响雷。
整个天下的人就如同被人给强行塞进嘴里的一个惊天大瓜一般,一个个更是被卫东的迷惑行为所深深不解。
一剑堂的掌门人卫东,竟然趁着自家人在举办英雄汇的时候,是突然就朝着一剑堂上座众之一的萧鸿发难,而这俩人甚至不惜对彼此是痛下杀手,十几位名震江湖的人士皆是因为这场闹剧而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惨淡下场,可是即便如此,相较之那些因此事而陨落的人来讲,他们无疑还是极为的幸运的。
要知道,一剑堂影组的话事人,扈倩扈夫人...
一剑堂枢组的话事人,蔡睿冲蔡先生...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三分队队长,钱琛...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五分队队长,王娇娇...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六分队队长,林小韵...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十一分队队长,白勇...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十二分队队长,肖芳芳...
一剑堂十三别动队第十三分队队长,高志强...
还有数不清的护剑堂弟子和剑冢众弟子,是尽数的因为卫东的这一次突然发难,而就这般的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更别说像牧野这种身受重伤近乎濒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可以说,眼下的永春城,其乱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十年前的燕湖岛,而如今的一剑堂,其失控的局面,更是与当年的灵剑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二者唯一的区别,乃是当年灵剑宗的乱,是因为那柄天下神兵云泽剑,也正因为是那柄剑的忽然现世,这才是让灵剑宗去为此承受住了血的代价。
而如今的一剑堂,其乱的根本却并不是这天下任何的一柄神兵利器,如今造成一剑堂纷乱时局的,就只是人心,人心深处对于欲望的渴望,人心深处对于贪婪的向往,人心深处对于权力的期许,这才是这一次乱局的真凶。
没有人对,亦没有人错。
卫东没有错,他为了一剑堂能继续秉承百年的辉煌,为了能让一剑堂的数万弟子可以有一个相对光明的未来,他选择了让一剑堂去效仿大音寺这条看似前程似锦的道路,所以说他并没有错。
萧鸿也没有错,因为在他看来,一剑堂身为一个江湖势力,本就应该远离朝堂之地才是,江湖就是江湖,是万万不可与朝堂之事是存有任何的关联的,所以说他也没错。
那么这么看来,卫东其实并没有错,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虽说看似疯狂,可是其出发点却只是极为单纯地是为了一剑堂的未来着想,萧鸿其实也没有错,因为他的一言一行皆是道出了一个江湖势力本应去秉行的底线和规则,那么既然俩人都没有错,那么为何会闹出如今的这般乱局呢?
卫东没错,萧鸿亦没错,错的乃是这个乱世,错的乃是这个乱世之下浮躁诡变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