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诺跟精灵族人们一同站在小镇的行刑场上, 眼睁睁看着牧师的走狗们逐一被当场灭口。
一个精灵大咧咧站出来质问当地牧师:“我们听说,那群欺凌的恶霸,背后靠山其实就是你本人,私下你求助的无辜甚至会遭到恶霸的仇杀, 这是真的吗?”
希诺:“……”
虽然他的族人中能有这种质疑精神已经很不错了, 但这种事直接这么问出口, 对方怎么可能承认?
不出所料,牧师闻言露出了惊怒又委屈的神色:“是哪个没安好心的恶棍这样诋毁我?我对待,同对待亲生儿女!之所以此前被那群作恶的村蒙蔽, 是因为我太容易信任这些年轻的村,对他们狠不下心, 我愿意补偿这次失察对子们造成的伤害, 可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蔑!”
精灵们不善争辩,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希诺·莱恩”的身影,想知道希诺有没有证据证明此前在黑森林揭露的牧师罪行。
希诺低着头,脸颊火辣辣的,并不是为族人们质问的目光到羞耻, 而是为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羞愧。
果让桑迪计划这件事, 一定不会犯这样的蠢。
希诺浪费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次揭露机会,数百名精灵将会因为这个失败的计划对他产生怀疑。
就在这时, 希诺听见身后的村中, 传来一个小女孩哽咽发颤的嗓音——
“牧师阿尔佛雷德就是那些坏蛋的靠山!这是我爸爸临死前亲口告诉我的!”
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所有人如同受惊的游鱼般扭头寻找说话的人。
希诺很快找到了说话的人, 是站在村后排的一个棕发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麻布口袋似的破裙, 光着脚,看起来不超九岁,此刻, 她的嘴已经被身旁的年轻妇人用手捂住了,那妇人与女孩长相有几分相似,多半是她的妈妈。
“夫人,请让她继续说下去。”希诺当即挺身而出,冷冷逼视那妇人:“否则我将指控你包庇那群非法勒索村的帮派恶霸。”
“阁下请饶了我们吧!我女儿还不懂事,都是乱说的!”妇人立即松开小女孩,朝希诺跪下去。
“请站起来回话。”希诺抓住这意外的转机,快步走到小女孩与那妇人身边,鼓励母女俩说出孩父亲被害的真相:“小姑娘,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去世的?因何去世?”
“我爸爸叫亚德,已经下葬二十七天了,我家的鞋铺地方小,不够客人们走动,今年春天,爸爸妈妈一起把后院给盖上屋顶,变成鞋铺的一部分,可是,易迪瑞帮派里的几个坏蛋说我们私自占用他们管辖的地盘,要求我们每年多给一倍的保护费!可是那院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只是给它盖上了屋顶!我爸爸不服气,不顾妈妈阻拦,暗中向阿尔佛雷德牧师请求公道,牧师嘴上说着必须管管这帮无法无天的恶棍了,实际上却安排了帮派里的那些坏蛋,在我爸爸回家的路上埋伏他,我爸爸到家的时候,已经……”
“别说了塞西莉!”一旁地妇人颤声阻止女儿的控诉。
希诺厉声警告:“这是最后一次,夫人,不要打断她的指控。”
“我爸爸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女孩到那个金瞳小精灵的鼓励,大声继续指控:“爸爸亲口告诉我们,是阿尔佛雷德牧师出卖了他,打我爸爸的那群坏蛋学牧师的口气笑话我爸爸,他们说: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鞋匠,今天胆敢来我面前告他们的状,明天就敢去别处告我的状。”
精灵们听完女孩的控诉,都愤怒地转头看牧师阿尔佛雷德。
牧师却神色淡定,轻笑一声回应:“看来果真是这帮恶棍在背后污蔑我,他们想让误以为我是他们的靠山,怪不这些恶棍横行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向我告状,简直奸诈至极!死有余辜!”
希诺转头冷冷盯着牧师:“这是她父亲临死前的亲口指控,牧师大人,您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精灵阁下,我的清白还需要证明吗?塞西莉的父亲来找我控诉后的第二天,我就把那两个勒索他们鞋铺的恶棍抓起来,处决了,果我跟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人?行刑那天,村们也都来此处围观了,那是我亲口下达的审判结果,您如果不信,可以问在场的所有人!”
希诺转头看村。
村们也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猜测这个精灵究竟有没有能力连根铲除阿尔佛雷德,果不能,村说出真相,无疑是自寻死路。
“精灵的职责是守护,我们千里迢迢从黑森林赶来你们小镇,就是想为你们主持公道!”希诺对那群沉默的拖米族人鼓舞道:“同为守护系的精灵与奥威,地位可以说是平等的,我们代表的就是奥东大帝,而巫族只是辅佐奥威的官员,精灵族有足够的权利,为你们铲除勾结恶棍、欺压的牧师,但果你们此刻选择畏缩沉默,今后世世代代,你们都会继续遭受阿尔佛雷德的残酷压迫。”
听着小精灵说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村们原本脸上都有了希望,可希诺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村们又冷静下来。
铲除了这个牧师,还会有下一任牧师,他们又会迎来怎样的巫族人呢?
这个小镇经常接收各地流,自然听说其他地区牧师的残酷手段,相较而言,他们甚至觉阿尔佛雷德更有安全感,这个巫族人至少没有垄断水井让他们喝不起水。
精灵推翻了阿尔佛雷德,就一定是解救他们吗?并不一定,相反,甚至可能换来更残暴贪婪的新牧师。
希诺满怀信心的看着这群拖米族人,最终却等来这群人齐声为牧师作证,村们说:牧师确实审判了罪人,塞西莉的父亲不是听信了恶棍们的挑唆,在诬陷牧师大人。
这样的回应让希诺措手不及。
行刑场黑压压站着上万人,明明是想拯救这些人,希诺却感觉自己以一敌众,有种绝望的无力。
“我爸爸没有诬陷牧师!是牧师出卖了我爸爸!”小女孩还在尖叫着,却再次被母亲捂住了嘴巴。
“孩子就是孩,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牧师神色慈爱又带些无奈地缓缓摇头,转身对希诺微笑道:“诸位阁下无需担心,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孩一般计较,有村们为我作证还我清白,我已经很欣慰了。”
这样的结果,让一众精灵们对刚才质问牧师到很羞愧,都悄悄看希诺,想让他带头致歉。
希诺转头看着身后拥护牧师的村,又看看被妇人捂着嘴巴的小姑娘,最终,他目光黯淡地转头,对牧师轻声说了句:“抱歉,是我听信恶棍们的挑唆,误会了您,您是个受人敬重的好牧师。不,阿尔佛雷德阁下,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您尽管开口。”牧师立即慷慨地回应。
希诺想了想,低声恳求:“那个叫塞西莉的小姑娘失去了父亲,她小小年纪,尚且难以判断是非,果让她留在这里生活,一定会带着委屈和怨恨长大,我希望去驻兵营地找几位巨魔护卫,送她去其他小镇开始新的生活,忘记这里经受的痛苦。”
“这怎么能算请求呢?”牧师爽快地答应:“我应该感谢阁下的细心周到,否则这无辜的孩子又承受多痛苦呢?就请您亲自去营地挑选巨魔护卫,这是我的调兵牌,您尽管差遣,让他们完成任务再牌还给我就好。”
精灵们被牧师的宽厚打动了,纷纷主动为方才诬陷牧师的言辞致歉。
这场千里迢迢的救援行动,成了一场笑话,精灵们不好意思继续逗留,等希诺挑选护卫送走那对鞋匠铺的母女,就一起离开了小镇。
送走那群愚蠢的精灵,牧师阿尔佛雷德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变成了毒蛇般冰冷的杀意,他吩咐属下:“一定要内鬼给我揪出来,看看是谁胆敢向黑森林告状。”
“是!”属下领命。
“还有那对母女,立即给我追回来。”话刚说完,阿尔佛雷德立即改变主意:“算了,别带回来,就让她们‘意外’死在野外,尤其是那个小兔崽子,先砍掉四肢,让她慢慢死去。”
牧师的几名侍卫用最快的马,一天一夜就追上了巨魔护卫的马车。
“阿尔佛雷德阁下有令!立即处死吉拉德母女!”
巨魔护卫们听见身后的喊声,立即勒住马车,调头疑惑地喊话:“精灵说牧师大人命令我们护送她们去雅尼达小镇,有令牌为证!”
牧师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信封,劈手丢向为首的巨魔护卫,不耐地催促:“这是牧师大人的亲笔信,摸摸看印章是真是假,别耽搁时间!”
巨魔护卫们一跃下马,凑到一起,拆开信仔细查看内容。
“斩断四肢,放血致死……”巨魔护卫哑声喃喃:“这孩子才八岁,牧师大人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牧师的侍卫闻言终于失去了耐心,打马上前呵斥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别误事!不想干就滚,我亲自行刑!”
说完,那侍卫便一跃下马,一脚踹开马车门。
车厢内的母女俩吓搂在一起发出尖叫。
“出来!”侍卫抬手就要抓那母女,眼前一道白光刺来,胸口一凉,侍卫尚未回神,就软软跌倒在马车边。
“你干什么!”身后一群侍卫“嚓”地拔出长刀,指那个发出白光的巨魔护卫!
那“巨魔护卫”抬手将战盔摘下,淡金色的长发瀑布般散落,缓缓转过头,一双溶金般的眼瞳仿佛燃起火焰,怒不可遏地逼视一众护卫。
“是昨天那个金发小精灵!”有侍卫震惊地吼道。
“不能让他跑了!”领头地侍卫大喝一声,举刀朝希诺冲去——
“唰——”
整齐的拔弓搭箭声,希诺身后伪装成巨魔护卫的精灵族人瞬间出手,齐齐拉弓迎敌!
牧师的侍卫被惊慌忙勒马,低声吩咐一个手下先调头回去给牧师大人报信。
手下颔首领命,可他刚调转马头,就感觉周围的大树发出一阵诡异的响动。
侍卫们慌乱地抬起头,就看早早埋伏在树上的六百多只精灵,此刻都拈弓搭箭,箭尖精准地指他们每一处致命要害。
侍卫们彻底僵在原地,身后传来那金发精灵愤怒的低哑嗓音:“该受刑的,是你们这群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