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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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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正式加入教团之前的晚宴,既为洗尘,又为迎新。

灯光熄灭,晚宴上的黑暗突如其来。

礼堂穹顶之上星辰逐个点亮,如烟云铺陈开去,所有人像是突然置身于星空之中。人群有些轻微的骚动,隐隐发出惊讶的低呼。

人群中央的年轻人束着漂亮的黑色马尾,黑色制服下的身姿挺拔,一丝不苟。他和所有人一起抬起头,望向这片星空。

黑瞳倒映星空,星空中燃起火焰。

火焰化作光,倾泻而下。光幕中又有人影浮动,一只白皙的手掌突然撕开模糊的光幕,那头传来散漫的嗓音。

“致我亲爱的后辈。”

与他们一般年纪的脸庞出现在光幕前,金发灿烂夺目,刘海被漫不经心地捋起,不拘狂野。

金发的年轻人坐在某处的台阶上,午后的日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和手上的稿件。

他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飞快地扫了几眼稿子,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揉作一团,投到了阴影处。

“……去他*的。”他嘀咕道。

“好了好了。”金发的年轻人拍拍手,“我亲爱的后辈们,现在你们看到的是来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先驱者们留下的讯息……唔这么说可真不吉利。”

“不要去纠结眼前这些看起来高贵大气上档次的小玩意儿。”他指指身前的这块光幕,耸耸肩,“它超出你的理解范围,当然也超出我的。”

“听着,后辈们,我相信你们已经见过那些残酷的、美丽的梦境了。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可以就此止步。因为接下来的——”

他深吸了几口气,仿佛那里有令人迷醉的香气似的。他变得狂热起来,瞳孔中仿佛燃起火光,口中迸出铿锵有力的语句。

“是无休止的战争!”

“旋转吧,奔驰吧,尖叫吧,只要你们还活在这世上,就无法逃脱这牢笼。”

“但你还是有选择,选择死亡,你的死亡、家人的死亡、朋友的死亡——或者战胜他们!”

“赢下这场战争!”

他阖上眼,瞳孔中的火光熄灭了。

直到这时场上的人才看清,金发的年轻人身后是一座巨大的黑色方尖碑,碑上新刻着许多名字,还有他的名。

这是一座墓碑,这是墓园。

画面淡去,场景变得模糊而斑驳起来,显得有些悠久,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与之相比,先前的场景显然是后加上去的,时间是后于现在。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黑色旗帜立于大地,远方传来风的怒号。

不远处断裂的城墙边有一道纤细而坚挺的人影斜倚着,靠坐在断墙上小憩,手边靠着巨大的赤色骑枪。随着光幕拉近,她睁开了眼睛。

“寄语?”这张布满硝烟的漂亮脸蛋被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措手不及,坚硬冷漠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后来者……如果真的有后辈的话那可真是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这样的话,我们现在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她不说话了,眼神落向无限远的北方。

“结束它吧,然后记住它。”她站起来,提起比自己还高赤色骑枪,倒拖在地上,缓缓走远。

“愿你们幸福安康,后辈们。”

场景不断变换,闪过那些年轻的、苍老的、精力充沛的、疲惫的面孔。听到光幕后谁的话语后脸上总浮现出惊讶而欣喜的神情。有人叫嚣着要让你们记住这张脸,因为他会成为这场战争的英雄;有人朝着光幕鞠躬,道歉然后致谢;但更多的人却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愿你们幸福安康。”他们说,以迥异的口音,穿着不同的衣裳,脸上洋溢笑容。

……

光幕散去。不,并不是散去,而是融入了星空,化作了与现在一样的景象。黑暗如纱雾覆盖在宴会的所有人脸上,被银色月光点亮,如身临其镜。这已经不是影音的重现那么简单了,他们仿佛穿越了时光,站在了一个多世纪前的大地上。

最初出现的金发年轻人独立于高空,凭虚御风,像巨龙盘踞。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胸口的徽章刻着碑与花,像是赴一场盛大的葬礼。灿烂的金发在夜风中飘散,他眼眸碧蓝,倒映出地面上的景象。

在瞳孔的最深处,逐渐燃起一片火红。

脚下是灯火通明的一座城。衣着得体的先生女士们在街边散步或是行色匆匆地赴某处的晚宴,见面行礼、点头致意,透露着宁静惬意的氛围。

“愿此刻永恒,克里斯汀。”他注视着脚下渺小如虫豸的人们,轻声念道。

随即嘴角上扯,露出白牙,笑容张扬而狰狞。

“该睡醒了,你们这些杂种!”

银色的月光下,天空的人影如龙,朝着城堡如流星坠落。

气流在视线前翻涌着,喧闹的街景在眼前迅速放大。

一朵硕大的白银之花突兀而寂静地出现在视野之中,凭空盛放,裹住了整座城。而人影如同一支激射而至的箭矢,无视这美景,狠狠透过。

伴随着细微的破裂声,白银之花凋谢,花瓣四散飞落,触地即没。从花瓣与地面接触的界限起,白银如怒涛狂潮向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路上的行人毫无察觉,依然抬起脚跟作势欲往前踏出,路边的孩子不慎撞上了归来的旅人,包裹从旅人指尖滑落。

白银之手无声拂过,时光凝固在这一刻。

仅仅是弹指瞬间,城池与苍茫大地,皆化作白银之地。

他撞破塔顶,落到钟楼之上,原地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金发的年轻人踏前一步,左手重重锤在黄铜大钟上。原本那些街上的人们,俱在钟楼之下,化作雕塑。

钟声响彻全城。他收回手,大钟无声地化作粉末。

白色月光洒落在银白色的地面上,落入雕塑空洞的瞳孔中,燃起智慧的火光。

这些先生女士们神情冷硬漠然,缓缓抬起头,整条街上整座城中的眼睛一起,透过重重阻隔,望向钟楼之上,和白月重合的人影。

年轻人抬手摘下月光,化作青色大剑,深红色的火光从瞳孔最深处弥散而出,连空气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路德——维希!”

城池中响起数万人愤怒的咆哮,怒吼着他的名,如同暴雷轰鸣,滚落天际。

他回以暴龙般的咆哮。

城中燃起不朽的白银火焰,耀眼无匹。

年轻人提起一人高的青色大剑,夜风掠过他灿烂的金发,跃入火中。

影像戛然而止,一切到此结束。黑暗中他们听得到彼此沸腾的心跳声,耳边还回荡着狂怒的咆哮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了胸臆,呐喊与怒号无法喷薄而出。

一片寂静,黑暗中有人睁开眼,燃起火焰一般的瞳孔。会场突然响起似寒冬凛冽,又仿佛烈焰沸腾的高亢女声,如怒潮如暴风,将他们所有的呐喊与咆哮引导出来。

光明重回,战鼓声起,重若雷霆。有女孩穿着白色礼裙站在月光下,星光照亮她美丽的脸庞。屋外的夜风掠过大厅,掀起她颀长的裙摆,银发飞扬。

女孩架起小提琴,与鼓声起舞。

她放下乐器。

“战士,奋起!”女声颂唱。

“世界将震撼地注视着你。”

“战士,孤独。”

“世界将臣服于你。”

“抗争归还自由,双翼重回天空。”

“我仍是战士,我临危已久。”

“不再卑劣,不再慕利。”

“世界将照亮和平。”

“黑暗散去,光明重回。”

“你将呼吸自由。”

“你将张开双翅。”

“我将重整旗鼓。”

“我,临危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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