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凤和重新又换上了官袍,补子上两只鹭鸶嬉戏。
对着镜子,看着这深绿官袍,还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以前大明官袍是一至四品为绯色,五至七品青色,八到九品才是绿色,绿色品级最低。
但如今绍天帝即位南京, 更定服色,三品以上紫袍,四五品绯袍,六七品为绿袍,八九品为青袍,而且各分深浅两色。
青绿两色尊卑换了个。
登州蓬莱知府是府县, 属于上州, 因此是从六品。
“这绿色官袍配这鹭鸶补子,大人今天真精神,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换上绯袍了。”师爷陈学尹称赞着。
陈学尹是杜凤和的绍兴同乡,也是举人出身,也曾在京当了几年京漂,没侯到官,后来干脆就入幕为宾,专做师爷,放弃了仕途之心。
如他的刑名老夫子,一年薪水是五百两,但其余各项年节寿礼也有一份给他,他们以东翁宾友相称,杜凤和拿到大头,还会再给他们分润,所以大家其实都很满意这合作。
一荣俱荣的关系。
“一万两银子都拿来送礼打点,不能小气。”杜凤和交待,这次能够复起,他也是觉得非常幸运,但官场老油子也知道,就算这次运气好,但该打点的也还是不能少。
如何送礼也是一门大学问,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能漏了,哪个该送多少,都是门大学问,弄不好,就得罪人。
现在皇帝驻跸登州,许多内阁大学士,六部等的文武大臣都在,这更考验了。
一万两银子得好好安排才行。
陈师爷也知道杜凤和的那九万两被抄走了,虽然心疼却也只能接受,毕竟起码还留了条命,还得到个官。
“听说万岁崇尚节俭,不喜奢侈,更禁止官吏们乱收受礼物、贿赂,咱们是否考虑一下?”赵师爷提醒。
杜凤和却道,“话说如此,但这天下当官哪有不为财的?你送了礼,也许上官不会记得你,但你若不送,肯定会记得你。
礼该送还是得送的,到时收不收,是另一回事嘛。”
东家幕友们坐在那里先研究了半天,最后拟出一张送礼名单,哪些人要送,哪些要打赏,送多少,得滴水不漏,再三反复确认没有遗漏后,杜凤和就让随从们拿着银子去采购礼物,或直接分装好。
他这时才召了自己的师爷和书吏们再次商议正事。
杜凤和的正式师爷有四个,但每个师爷下面还有好几个书吏,所以整个师爷团队加起来有小二十人。
“你们说,我这重新上任,头三把火要怎么烧?才能既显能力,又出政绩?”杜凤和也是心里憋了股劲,想要做出点动静来,毕竟皇帝就在登州,若是能干出成绩来,到时引起圣人目光,若能得召见,岂不就平步青云?
这样的机会,多么难得,当然得抓住。
刑名师爷是所有师爷里最重要的一位,比钱谷师爷排名还高,因为刑名这块更加专业,处理不好容易翻车出事。
这位陈师爷也是绍兴人,搞了半辈子刑名,早无意于仕途,据说这些年也攒了四五万两银子,在老家买田置业,也是很风光的。
“我觉得咱们得紧跟着朝廷政策走,万岁北伐,亲取登州,如今坐镇于此,分兵去取莱州等,看样子是要在登莱长久坚守的,所以咱们这头三板斧,就得从此着手。”
“首先,得安稳,之前清廷逼的紧,咱们也只能想办尽法逼缴银子等,可已经引起百姓们的怨恨,各地反叛不断。咱们现在得更改政策,不能再这样了。”
杜凤和捋着胡须,“陈老夫子请说。”
“首先,张贴安民告示,派衙役下乡宣传,之前的追缴十年的税赋等事,可以马上停止。”
“匠班银也停了,强征工匠的事也停一停。”
“先安抚民怨,然后向御营借些粮,或买些粮,登州府各县施粥赈灾,把灾民、饥民们先安抚住,想办法让他们还乡,不要在外游荡了,特别是得想办法让他们赶紧恢复耕种,能种一季是一季,种子没有,我们官府先借给他们。”
这几件事情,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是没什么油水的事情,但现在为了表现,得做。
杜凤和点头。
“还有呢?”
“我建议可以由府县出面,在各地招揽一些登州以外来的灾民,把现在荒芜的一些田地,搞官屯,再把一些荒芜的田地,交给御营搞军屯。
现在到处都荒芜的田地,许多还是无主了的田。
更有许多之前被鞑子没收的田,这些田都要马上造册移交给朝廷处置。”
杜凤和总结道,“张榜抚民、借粮赈灾,招民屯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