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有意识的时候,林育德只感觉到全身都在酸痛,脑袋浑浑噩噩的,像混泥土一样,连思考都有困难。
接着他睁开眼,看见滕虹就坐在他的旁边,发现他醒来,滕虹立刻跳起去按床头的护士铃。
"......虹?"想要叫对方的名字,林育德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干的,声音几乎发不出来。"我......怎了?"
"你昏了三天。"滕虹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枕头斜倚,递给他一杯水,语气平淡的叙述道:"蛊虫自爆,你被冲击波撞出栏杆摔下楼,你大哥刚好在楼下才救了你。"
顿了半晌,她又道:"你有点脑震荡,其他的都没怎么样。"
抿了一口水,林育德愣楞的看着滕虹,总觉得她还有什么没说,但他还没问,伍曲阳就带着两名护士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名警察。
还有他的大哥二哥。
伍曲阳替他做了遍检查,确定伤势和脑震荡的情形后,便先离去。
离开病房前,他又对警察说道:"要问就问吧,但不要逼病人回想太多事情,他会受不了。"
"知道。"为首的警察点点头,林育德突然认出他就是之前在傅敛房里站岗的李嘉。
虽然知道对方大概是来做笔录的,但林育德还是脱口问道:"阿敛呢?"
回话的是林育修,他懒洋洋地道:"傅敛还好,有点虚弱而已,明天我们就会帮他办出院。"
但随即他又咬牙切齿的扑上来,几乎是要不顾林育德的伤势去掐他的脖子!
"死小子!你竟然拿大哥做垫背!还害大哥受伤,你看我掐不掐死你──"
"别闹了,阿修,让警察先生录口供。"林育泉苦笑着过去把林育修拉开,顺便把滕虹一起带到旁边。
李嘉点头,坐在林育德的病床旁,笔在手中转了几圈,按了下,他才问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
林育德傻在床上好一会儿,嘴巴自动把当初安缇亚推胡文婷下楼的事给说了出来。
只是说完了这件事,他又一发不可收拾的说了翁士凯遭遇到的事、詹睿建和刘静勋联手对安缇亚复仇一并脱出口。
然后,他微微怔住。
安缇亚呢?翁士凯呢?还有......刘静勋呢?
"他们呢......?"
抬起眼,李嘉知道他说的是谁,也猜的出在病房里顾林育德的滕虹,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
李嘉用平淡的口吻说:"安缇亚受到惊吓,暂时失去说话能力;翁士凯后脑遭到严重撞击,海马区似乎是受到伤害,只记得国小六年级之前的事;至于刘静勋......"
阖上本子,他的眼睛对上了盛载着错愕的双眸。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从四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目前詹睿建的命案以意外结案,刘静勋则是自杀,原因正往家务压力方向侦办。"
心脏似乎是被人猛力的掐了一爪,痛。
林育德望着李嘉,然后目光僵硬而缓慢的转向滕虹、林育修和林育泉。
他开口,话音里全是颤音。"死了?"
"节哀。"李嘉站起来,鞠了个躬,但林育德脑子一团混乱,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做什么。
刘静勋怎么可能会自杀?他口口声声都说要帮胡文婷报仇,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易的跳楼结束生命?
他的似乎想起什么,只是才要想清楚些,那件事很快的又隐没在一片白茫的大雾里,再也看不清楚。
有人摇了摇他,"阿德。"
林育德回神,看向坐到他身旁的林育泉,房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泉大哥......"
林育泉温温的笑着,揉揉他的发漩,"嗯?"
"是我害的吗?"林育德茫然的问。
林育泉摇头,道:"傻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没办法为他们作任何决定。"
"可是我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们希望你做的,不就是不要做吗?"林育泉截断弟弟的话,坚定而温柔的说:"他们希望阿德不要改变,不要像他们一样走上来不及回头的路。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要阿德忘记他们吗?"
林育德抿着唇,想起了詹睿建在初中消去他记忆的那刻、还有要重新抹灭他记忆的时候所说的话。
难过的把被单覆盖自己的身体,他抱着头,蜷曲在床上,无声的在被单里发抖。
忘记的时候,他确实什么也没多想,詹睿建死了,他也不痛,连见到胡文婷躺在床上那时的痛,都忘记了。
他们要自己好好的过日子,忘记悲伤忘记仇恨。但是......
"他们......好自私。"林育德哽咽的说:"好自私......真的好自私......"
即使走的路很痛,他都想跟詹睿建他们在一起。
即使无法阻止他们复仇,也不想忘记一切,还是想看着他们走到最后一刻。
"明明是朋友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林育泉轻轻的揽过林育德在床单下不断颤抖的身体,温柔的拍着他的背。
"正因为是朋友,才会想要自私啊。"低声的,林育泉对自己的弟弟那么说。
林育德掩面,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的声嘶力竭。
做完笔录的李嘉离开房间,走没几步就听见背后又有人出来的声音。
他微微侧过头,跟他想的一样,是林育修和滕虹。
"对了,刚才有个消息忘记说了。"挠挠脑袋瓜子,他对林育修道:"阿志说胡文婷醒了,但是因为在床上躺太久,除了行动有点问题之外,说话也不怎么流利,不过医生说她会越来越好的。"
知道他的意思,林育修摆摆手,说:"等阿德好点我会告诉他。我比较想问的是傅敛,你们想要怎么做?"
从被毛毛叫醒的小A口中,他们知道了整个计画傅敛都是晓得的,后来傅敛也承认,之所以会把詹睿建的东西全都丢掉,是因为詹睿建吩咐过他,如果失败就要毁去所有他们曾住在一起的痕迹,好捣乱警方的办案。
按理来说,这算是妨碍公务,或是共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