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逃跑者用力地将脑袋从水流中抬起，像个猫一样疯狂地甩着自己头。
“别乱动。”
范晓东左手蒙着她的眼睛，用手背帮她遮挡着下落水流，防止她把水吸入鼻腔。同时另一只手打上泡沫，给她处理结了块的头发。
没错，她是一名女性。
人类和动物不一样，他们在长久的进化中规避了大部分寄生虫的侵害，也习惯了食物链顶端的安逸生活。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后，对身体的清洁本能仅限于挠，身上的病菌一堆，还能活蹦乱跳就已经是个奇迹。
所以范晓东将幸存者带回据点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而结束的时候，下水道的泥沙起码多了半斤。
“啊！！！我堂堂一个大少爷，为什么会沦落成一个卑微的搓澡工啊？！”
拿着个拖把将浴室边角堆积的脏污拖进排水口里，范晓东的眼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一刻，他不禁又怀念起自家乖巧的女仆来。
有她在，多大的房间都能够收拾得井井有条，打扫这种事情从来不用他操心。
你们能够想象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年代，还有人坚持每天给你洗衣服都用手洗的吗？
那才是专业啊！
呜呜呜……
“嗅嗅……”
幸存者穿着一件厚厚的长袖，好奇地闻着身上散发沐浴露香味，乌黑眼睛仿佛也多了几分活性。她此时的皮肤红红彤彤，就像被扒了一层似的，散发着一股湿热的雾气。
很难想象她在一个小时之前，还脏得跟个泥人似的。
虽然变干净后，她的颜值产生了质的变化。但看着她这一脸无辜的模样，范晓东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小时！
辛辛苦苦给人服务了整整一个小时，结果连个谢谢都不会说？
他哪受过这种委屈？
什么？
你说有福利？
不存在的。
不仅是家境丰厚，范晓东的长相还有运动神经都远超常人，从小到大只有别人馋他身子的份，哪有他馋人的说法？
而且当年在学校追他的系花能组一个加强连，他嫌这个脑子不行、那个运动不行、那个名字又太难听，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现在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去欺负一个傻子。
如果能给范晓东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宁愿幸存者是一个智力正常的男人。
或者丑一点的，能够自理的女人也行。
哦，
不行。
太丑不行。
否则他早就抓一条狗回来养了。
“等你恢复正常之后，记得欠了我的要全给我还回来。”
不满地嘟囔一句，范晓东在身份证上得知了她的姓名——谭雅。
一个不怎么妙的名字，年龄比他要大两岁。
“嗯？”
后者不明白他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范晓东拿她没办法，起身招呼道：“出来吧，我们做个测试……惹，你这指甲也太长了……”
而为了更好地了解谭雅的能力，也为之后起雾提前做好准备，测试是一项必不可少的过程。在帮她剪完指甲后，范晓东从房间里扛出了一堆健身器材。
“握力，40公斤。”
“俯卧撑，12个。”
“五十米短跑速度，8秒4。”
“长跑耐力也一般般……停下吧。”
谭雅的脚步在跑步机上停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而看着本子里记载的数据，范晓东也皱起了眉头。
异变并没有让这个女人的体质得到加强，甚至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比正常人都要差不少。
但仅凭这个素质，她连没雾时的怪物都没法招架，又是如何从三次白雾中存活下来的？
运气么？
“不可能，真要是什么仰仗都没有的话，她白天不可能敢出来看我。在雾里要是也这样，早死一百次了……”
范晓东摇了摇头，心头若有所思。同时不忘递一盒蛋糕过去，说道：“吃吧。”
“哦哦！！”
谭雅兴奋地接过了蛋糕，熟练地撕开了包装。
这是进行测试前答应的报酬，她吃得很开心。
范晓东看着她的动作，眼睛微微地眯了眯。
从测试时发出的指示反馈来看，谭雅的思考能力其实还有，大概因为某种意外失去了记忆和语言功能。
将自己的能力隐藏起来，有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啊啊……”
盒装的甜食很不经吃，范晓东还没从发呆中缓过神来，谭雅就再度抬起头，伸手做出了我还要的动作。
“还想要蛋糕？”范晓东挑了挑眉毛。
这么一看，其实谭雅也不算是太难交流。只要手上有吃的，她的智力就会直线上升，连说带比划地重复几次，大概就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看起来也不怎么难。
“蛋糕！”
谭雅瞪大眼睛重复了一遍。
“你能说话？”
范晓东坐直了身子，当即就来了兴致。
他已经受够自言自语的日子了，那会让他显得比谭雅更像一个傻子。
“蛋糕？”
谭雅只是怔怔看着他，不明白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好吧……”
范晓东叹了口气，暗道自己想得太美。他沉默着思索了一阵，又改口道：“展示出你的能力，我就给你吃。”
白雾过后，幸存的猫狗鼠蛇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异。谭雅的身上一定也隐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不可能活过三次白雾。
“蛋糕？”
谭雅的眼神依旧疑惑，完全没有听懂。
“唉……”
范晓东双手虚抓，满脸的无奈。
他没有学过哑语，简单的手势还能够尝试一下。但他现在就像是个在舞台上忘了词的演说家，张牙舞爪地比划了很久，愣是没想出来“展现力量”这个意思要如何去表达。
“蛋糕？”
谭雅歪头，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就在范晓东尴尬得眼角抽搐的时候，沉寂已久的电台再度响了起来。
滋滋……
滋滋滋……
“喂，兄弟？你还在吗？”
对面的人很小心，声音压得很低。
“嗯？”
范晓东猛地抬头，往谭雅的手上塞了几个蛋糕，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拉进了房间里，随后快步跑了出来。
“还活着。”
再次开启了麦克风，他被谭雅气到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谢天谢地，你没受伤吧？”对方关切道。
“差点就死了，不过……结果还是好的，那畜牲被我干掉了。”
“畜牲？”
“嗯，一头裂口犬，快有小马驹那么高了。那家伙力气很大，要不是我偷袭先打断了它的一条腿，结局就两说了。”
范晓东随口修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以免让自己的形象显得过于离谱。
在这种年代，年轻人们也多多少少看过一些末世电影。虽然他非常想要面基，但在不知道对方立场和人数的情况下，他不是很想把底全部交出去。
再者，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谎了，在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他就虚报了年龄。
其实他今年只有十九岁。
【末世生存法则其三】：不要轻易相信任何陌生人。
“裂口犬？这名字可真是……”
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等等，不是那种看到就问你‘它漂亮吗’的那种狗。”范晓东纠正道。
“我没往那方面想！”
对方没好气道，脑海中的画面反而又增添了几分神韵。
好鸡儿猎奇啊……
“话说我们要不要见个面？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遇到危险还能互相帮个手。”范晓东忽然说道。
防备是防备，但最终目的还是很明确的。
他想要找到更多的幸存者，结伴生存下去。
“嗯……还是不要了吧……”
对方有些为难，语气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起雾的时候可不比平常，两个人呆在一块反而比一个人更危险。而且在这种时代，我觉得你以后最好也不要轻易向陌生人暴露自己的位置。”
起雾后的世界，可不像是丧尸病毒爆发，可以聚在一起愉快地打手枪。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旦被雾里的怪物发现，就和死亡划上了等号。而两个人要是呆在一块，那么风险就是双倍的。
他可没有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的习惯。
“那再说吧，现在能有个人聊天也算不错了。”范晓东无奈，也只能赞同。
信任这种东西三言两语没法培养起来，还得用时间来解决。能在这个立场提醒他小心陌生人，已经算是能表现出的最大善意了。
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电台对面的男人和谭雅的存在，代表着地面上的人类确实没死绝。如果往乐观的方向发展，他未必不能拉扯出一个幸存者集群来。
前提是，他能找到抵挡白雾影响的方法。
“呵呵，你能理解最好。”
对方笑了笑，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就在两人正交流得愉快的时候，一股阴冷的寒意却突然从远处袭来，让范晓东的背脊不禁一凉。
“感受到了吗？”
对方忽然压低了声音，仿佛与他感同身受。
“嗯。”
范晓东看向窗外，远处路灯散发的光芒正在被吞噬，正如他的神情一样，明显地黯淡了下来。
“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