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口里说的言辞凿凿,等一出了府,叫上心腹兴儿,偷偷的去了宁荣街后巷。兴儿去找了一位叫做多姑娘的"荣府花魁",她是遍量府中男儿长短,贾琏也曾与她有旧。
搬出来二十几个箱子搭载在大车上,赶着车绕回了宁府,从侧门进了昔日的***,尤氏带着丫鬟银蝶等在那里。
贾琏和尤氏站在一旁看着兴儿他们把箱子搬进了已空无一人的***,等着他们都走了后,才趁着无人一把搂住了尤氏的腰肢。
尤氏啐他一口:"你们兄弟就没一个好的。让凤儿知道了,岂不要和我打翻了天。到时候,两家没脸,看你怎么说。"
一把推开了贾琏后,瞧着***发呆。
贾琏又从她身后环抱过去,陪着她看着这处秦可卿生前的住处。
尤氏幽怨的叹息:"我还曾恨她不知检点,不成想,自己也湿了鞋。你们贾家的男人,真是让我们女人家,无处可逃。"
贾琏很是会哄:"我与珍大哥却不一样,凡事讲究个缘分。他冷落了你,是他的不尊重;我总要哄得你开心才行。"
尤氏指指那些箱子:"哪里来的?要藏多久?凤儿知道了如何说?"
贾琏嘻嘻笑起来:"林家的一些东西,不能急着出手,只好先藏在你这里。"
尤氏叹口气:"可怜一个孤女,早晚死在你们手里。你快走吧,他等闲不会来这,你只要守住了嘴,就不会有人知道。"
贾琏用嘴堵了一会儿尤氏的香唇,才一脸得意的出了宁府侧门。兴儿还等在那里,赶上车,要去林黛玉的庄子里。
五月节气,天黑的晚些,周全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庄子。
跟着李、王、林三位少奶奶大小姐出门的管家,正是林之孝和来旺。
此刻忙活着生火做饭,瞧着周公公去而复返,都过来行礼。
贾家的规矩,是宫里的人,就不要惹。
周全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让倪二家的带着女儿下车,跟在他身后,去找李修。
周全的心思就是要找自己信得过的人,来伺候李修。
李修和黛玉在正屋里,一个里一个外。黛玉撅着小嘴,满脸的不满。她手里捧着李修刚刚写好的一张盟约,上面竟然要把自己怎么养大都写了进去,我自己都在荣国府里过了五六年了,还用得着你养大的么?
"世兄!"
"嗯?"
"不如我替世兄写了这段吧。我自己知道怎么长大。"
正好周全在门外喊了声公子,李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雪雁就把他写好的另一张给抽走了。
只好放下笔墨,请周全进来。
"回来的不慢,一路多辛苦。"
周全说了句幸不辱命,就叫进来倪二家的和女儿。
"这是我的亲戚,她们家在京城做个小买卖,将就着过日子吧。我看公子身边没个伺候的,总麻烦林小姐的丫鬟们,也不是个长事。于是,我就带她们来见见公子。要是得用,就留在您身边,总有口热茶热饭,有人给浆洗衣服。"
黛玉眼神一瞟,紫鹃就出了里屋,好好打量了一番倪家母女。
见女儿是个还留着头发的小姑娘,总觉着眼熟,倪家的倒是认出了紫鹃。
"给鹦哥姑娘见礼了。"
鹦哥是紫鹃还在贾母房里的称呼,要是能叫出这个名字的人,多半是在宁荣街上住着的人家。
紫鹃还了一礼,哟了一声:"这位嫂子看着可是眼熟的紧,恕我眼拙,一时之间我却叫不上名来。"
李修招呼周全坐下,满脸的笑意:"想不到还是熟人。那就留下吧,帮着我做个饭什么的,其余的倒是不用她了。这么小,能做什么,再累着她。"
倪家嫂子通了名姓,心里也是高兴的紧,能有个认识的大丫鬟帮衬,自己女儿可是吃不了亏喽。
"姑娘也是忙着大事,怎么会记得我们呢。我是廊下住着的倪二家的。这是我女儿,叫大莲,今年十岁。"
周全心里稳当的很,就知道倪家母女肯定的能认识紫鹃。否则,他也不会专门的把她们带来了。
紫鹃哦了一声,对上了人:"我说怎么看她眼熟呢,大莲啊,一晃都这么大了呀。"
周全趁机说道:"以后还要紫鹃姑娘多多的教着些,小门户的女孩儿,没什么见识。恼了姑娘,打骂都由得。"
倪家嫂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李修先不干了:"等会儿!周公公,这是谁的丫鬟?怎么还要打骂的?"
紫鹃噗嗤一声掩着嘴笑出了声,先请她们母女两个下去休息,扭身给李修和周公公各斟了一碗茶,这才守着礼站在原地给李修讲讲什么是宁娶大家婢,不要小户女的道理。
"李少爷,世道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寻常门户的女儿,哪里去修女礼女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专有一路的把女儿送进大家门户里,做个几年的丫鬟,学些规矩以便将来好嫁人。"
周全频频点头:"大门户里教的多,别的学不会,总能学个眉眼高低。只是,紫鹃姑娘好像是家生子?这可就麻烦了。"
紫鹃一听见要说自己,就把头给低下去。
李修也是知道了紫鹃身契的事,想了想,说了声不妨事。
"会盟那天,我一准把身契给你要出来。"
紫鹃猛地一抬头,欣喜的看着李修。
黛玉在里屋可说了话:"世兄要言而有信。"
黛玉也想着要过紫鹃的身契,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外祖母去磨。这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她带回来的余财可是不少,难道连个紫鹃的身契都换不过来?想来是外祖母不愿意。
李修胸有成竹,既然知道林海公给女儿留下了多少钱,他就要用新的身份和贾家谈谈这笔钱的去向。
黛玉倒是不好说不是,也不能说不要,那里面可还有娘的嫁妆...
周全眯着眼睛嘿嘿直笑:"妥了,公子要不要当面给他们家一个难看?"
黛玉不肯:"公公,怎么也是我外祖家。体面还是要留的。否则,我怎么住得下她们家。"
李修冲周全眨眨眼,两人嘻嘻一笑,不再提这个话茬,转而说那对母女的事情。
紫鹃有意伸一把手,就对李修自告奋勇:"琏二嫂子不是也给推荐了一个吗?正好凑成一对,也不用她们铺床叠被的伺候,先学着沏茶倒水,研墨洗笔,跟在公子身边再认识几个字,那才是她们的造化呢。回了府里,倪家嫂子给少爷洗衣做饭,两个小丫鬟打扫庭除,少爷您就能安心读书,也不愁院子里闷得慌了。"
李修干脆从善如流,能不能留在田庄,他心里也没把握,一旦又要回去贾府,院子里多点人气总是好的。
紫鹃故意的没说月钱,福了一礼,回了里屋在黛玉耳边小声的嘀咕着:"姑娘,李少爷不是个手里边有钱的,您看是不是,咱们私底下给出了吧。"
黛玉笑话她道:"一个雪雁我都留不住了,你个紫鹃心也飞到他那里。只留下我一个人么?"
"那还能怎么着呢,他没有,你又不给,等着我跟雪雁去伺候他,姑娘可别后悔。"
黛玉一甩帕子:"去就去,我离了你们还活不成了是的。"
"呀~~~"紫鹃惯会和黛玉拌嘴:"是谁在船上哭了一路的,说什么以后只有我和雪雁这两个不是亲人的亲人了。现在有了靠山,就要离了我们?"
"呸!是你先要离了我的,年纪大了的女孩家,就是心野。不就是几个人的月钱吗,我又岂是舍不得的人。连你的嫁妆,我都替你想着呢。"
紫鹃大羞,一甩手就走:"年纪大的不是我,我给你找她来。"
黛玉知道她说的是谁,嘿嘿笑着看紫鹃被自己气了出去。
紫鹃出了屋,李修和周全也快走到了院门外,她紧赶几步,要送送他们两。
李修劝住了她:"以后常来往的,不必这么多礼。你的事还多着呢,光是采买这一项,就够你受的。可惜我是出不去,要不,我让紫英他们代劳?"
紫鹃不同意:"公子,这是林、李两家的大事,怎么好动别人。别人也就罢了,倪二嫂子的夫家,正合着给咱们用,我去找她说说,让她男人一总给咱们办好。"
周全暗笑,就没比这次机会更合适的了,倪二只要会办事,李修肯定喜欢他们这一家子。自己给李修安排的手脚眼线就算扎下了根,慢慢相处着有了感情,他们之间牵绊的就越紧密。
等到李修高中回乡之时,咱家就能带一着这一队人手去敦煌了。
老亲王,您可要挺住,等着小周子给您尽忠呀。
......
王熙凤忽听到贾琏带人来了,高兴的出来迎他:"你怎么来了?可是老太太不见了我,着急了?"
贾琏看看黑乎乎的四周,伸个懒腰先进了屋,四下看看,还挺干净。
平儿端来茶,贾琏摆摆手:"快点整桌子酒菜来,爷是饿了。我进庄子的时候,怎么会有兵丁查路?"
王熙凤吩咐婆子们去热酒菜,坐他对面笑呵呵的说道:"你是忘了,这原来是皇庄,自然有兵丁把路。你瞧这些屋子摆设,都是按着规制来的。好几处院子呢,分开了住着真清净。到底是林妹妹的福气,可惜,你那宝贝兄弟可够不着了。"
贾琏仰躺在炕上,任由平儿给脱着靴子,懒散的问熙凤:"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王熙凤眼波流动:"还能为什么,李家和林家结盟,你们贾家怎么也要来个人凑凑热闹,我想着也该是你来。"
贾琏觉得好生的没意思,半点威风也抖不出来,无奈的说道:"你就不想阻了他们?"
"谁敢!"王熙凤一瞪眼,指指贾琏:"我可劝你不要糊涂。我好容易从林妹妹手里拿来了一半的贡米份子,阻了他们结盟,就是阻我的财路。甭管着是谁,我都不依!"
贾琏猛的睁大了眼:"什么米?"
王熙凤得意的晃晃头:"碧粳米!怎么样,京城头一份吧。三十亩地全是,看着不多,也比府里领的御赐多吧。"
贾琏急忙的坐起了身:"李修没说什么?"
王熙凤奇怪的问他:"李修要说什么?他早给林妹妹说好了的,由得林妹妹自己做主。"
贾琏心底越发的虚起来,李修要是那么好说话和好对付,他怎么会被圣上软禁在自己家呢。现在他不说,不代表他以后不问,要是拿着贡米的份子找自己要林家的遗产,那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起了疑心:"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咱们可先说好,你身上的同知,还承着人家的情没还呢。你可别摆国公府的臭架子,把路走绝喽。真要到了那时,差事再没了,再惹一身的骚气,我看府里谁能帮你?"
贾琏讪笑起来:"你看你,就是想得太多。有这功夫,你想着给我生个儿子,咱们一家才算圆满。"
王熙凤皱着鼻子一哼,这事算是她的一块心病。
贾琏见堵住了熙凤的嘴,赶紧的要下床,他要去见见李修,有的事跟别人可以装装傻,但是一定却骗不过已经知道了内情的李修。
贾琏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多年偷香的经验告诉他,你不紧着缠上去,多半会跑了"猎物"。
"诶,你干嘛去?不吃饭了吗?"王熙凤紧着喊他,追到了门口,贾琏才穿好了鞋:"我来了还没见李家兄弟呢,有要紧的事要和他说。你且等着我。"
王熙凤信了他的话,还一再的嘱咐:"你可尊重着些,他可不是池中物。来旺,你带着二爷找过去。"
看着贾琏着急的样子,平儿过来扶着熙凤回屋:"奶奶,事可不对。二爷何尝对一个男人这么心急火燎的?"
"你想说什么?"王熙凤眉毛一竖,眼神就冷了下来。
平儿把手心张开,一个小巧的耳坠子躺在那里。
"哪来的?"
"二爷的靴子里捡出来的,想来是二爷没怎么走路,所以没有硌着他。"
王熙凤不去伸手拿,只是冷哼了一声:"藏好了,等忙完了这事,再和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