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的旁观者很多，但真正有资格对徐真和柳如潋之战评头论足的，数量却是不多。
而临近闭关的金敏之正是其中之一。
作为柳氏少有的外姓金丹，而且是柳圣田的嫡传弟子，金敏之在柳家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尽管由于是外姓的身份，无法成为千年柳氏的继承人，却也极有希望成为长老会的成员之一，就好像如今的柳家六祖，同样是一位外姓紫府。
金敏之在靖州与徐真一战后，便已经寻到了突破金丹后期的契机，本来返回颍川之后，就打算要着手突破的事宜，但正在准备之时，便听到了徐真前来的消息。
今天又听闻小师妹要与其一战，连忙赶来观战。
事实上，金敏之是整个柳家当中，极少数知晓徐真此来内幕的人，因为当初柳如潋就是等了几年都没听说徐真启程，这才不得不请金敏之帮忙。
但对于小师妹能否取胜，金敏之却不是不报什么希望的。
徐真的剑道在他看来是歧途，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这种做法会使得他在当前阶段空前强大，强大到连自己都不是对手，只有到了金丹后期才有机会一战。
小师妹虽然意境特殊，可毕竟境界上还有差距，基本没有胜算。
金敏之正如是思索之际，旁边却有一个声音传来。
“金师兄，你觉得九姐能赢吗？”
金敏之转头望去，却见一名青年正站在身旁，这是同样是柳氏的子弟，名叫柳笛，但他还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甚至连排行都不曾有。
是的，柳氏内部的排行是按年龄算没错，但只有晋升金丹之后，才有资格进入这个排行。
高阶修士口中的一代人，通常指的是三百年，若是不成金丹，连寿数都只有区区三百年，还谈什么一代？干脆别入排行算了。
当然，这也是对柳氏这种超级世家，换做稍小一些的势力，都做不出这种只有金丹才能入排行的事情。
“很难。”金敏之只是微微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啊……”柳笛顿时轻叹一声，他对自家金师兄还是颇为信服的，连师兄都这么说了，看来九姐确实胜算不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
“剑者，不可失其心。”
金敏之和柳笛转过头，却见两名两人正站在身旁，其中之一是学长柳三荣，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场下的变化，而出声的却是另一人。
另一名老者面容严肃，板着一张脸，显然对金敏之先前的判断并不认同，沉声道：“小九和这位徐道友同等境界，同为剑修，岂有未战先怯之理？”
金敏之闻言不由微微苦笑，他总不能说，自己先前已经和徐真有过一次交手……
况且他明白，自己就算把这话说出来，也说服不了眼前这位老者，对方的固执可是整个柳家闻名的，连三祖亲自出面也照样无济于事。
对方只会说：“前一次战败不代表这一次也会败，若是没有屡败屡战的勇气，还修什么剑道？”
这老人名叫柳君毅，和柳三荣是同一个时代的修士，不过他的修为要稍弱一筹，尽管如今也是金丹后期，但晋升紫府的希望已经不大。
所以近几百年来，柳君毅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学堂当中，算是为家族贡献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
包括金敏之在内的柳家子弟，内心对柳君毅还是很尊重的，但尊重归尊重，谁也不想跟这认死理的倔老头争论，那样只会把自己气得肝疼。
“是，十六叔说的是，是我太武断了。”金敏之飞快变脸，一点不带含糊的。
柳君毅这才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再开口，场下的局势又有了变化。
徐真的意境开始展现，那千道丝线密密麻麻四处探出，在柳如潋波纹意境的影响下，甚至每一条都开始扭曲变形，看上去狰狞恐怖。
换做是道心不够坚定的人，光是看到这一幕都有可能直接导致精神崩溃。
其实就连柳三荣、柳君毅等人，对徐真这种有些诡异的意境也是微微皱眉，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了，对剑修所能修炼出来的各种意境见过无数。
柳如潋的波纹意境特殊，那是因为她天生目盲，对这个世界的首要感知是声音而非光影。
可徐真这些线条又是什么东西？
场间的徐真可没管旁人的看法，这实际上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以“秩序”意境与人对战。
在此之前，他的意境还是以剑意为表象，哪怕是和金敏之交手时，也未曾得到那位元婴剑修意境的洗礼，“秩序”之意未曾真正成型。
到了如今，他才能说至少在意境这方面，他已经摆脱了剑修的局限。
徐真目光微凝，感受了一下柳如潋波纹意境带给自己的压力，确认对自己威胁不大后，开始试验起自己的“秩序”意境来。
“分割。”
两个字从徐真口中轻吐，场间的金色线条开始迅速变化，不断在波纹意境当中来回穿插，将整个空间都切割成了无数规则的小块。
之所以说是“规则的小块”，那是因为这些小块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秩序性，全部都是绝对规则的正多面体。
从正四面体到正二十面体，应有尽有，无数的规则小块组合到一起，将空间进行了严密而有序的分割，波纹意境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一瞬间便已经轰然破碎。
极致的秩序带来极致的美感，在场修士中但凡有对意境有所了解的，无不惊叹于这种极致的美。
这就如同数学家看到了最简洁、优美的公式，在某一个瞬间，那就会是直达灵魂的颤栗。
身在意境当中的柳如潋，受到的冲击自然也是最大，当空间骤然碎成这样一副场景时，她甚至整个人都沉迷其中，连自身意境破碎都顾不上了。
“好美的意境……”
“他又变强了。”
远在一旁观战的金敏之，倒是更早从惊叹中回过神来，微微皱眉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无需多考虑，如今正是闭关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