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的痛苦从心口处传来,杨夕一头撞在地上,克制着自己要去抓挠的冲动,被关到地窖之前,秋长老已经提醒过他,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是忍着体内毒虫幼虫的各种动静,那样等到十一安然无事的醒来时,他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尽管秋长老在说这句话的是时候,脸色冷酷的可怕,但杨夕还是倾向于相信她的告诫,秋长老还没问过他给十一喂了什么,那么在真正确认十一平安无事之前,她不会要了杨夕的命。
十一目前的状况是暂时力竭昏迷过去,不过杨夕清楚自己给她喂食的血液绝对不会是毒药一样的存在,进补过度的现象在她的身体吸收了养分之后自然会慢慢缓解下来,只要他熬过这段时间,一切就会回到原点,暂时还安全的原点。
心中的杂念只是闪过一瞬,体内的毒虫又再次移动起来,这次变成了腹部的奇痒,杨夕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掌,闷哼着在地窖潮湿的地板上疯狂扭动,他当然知道自己祸害人家视若孙女的十一公主,受到这种毒辣的刑罚是自作自受,若不是秋长老回来及时,公主府不可能只以一片花园和半座厢房的损坏而结束。
只是就算明白这么一回事,杨夕仍旧不甘保证自己的意志力能坚持下去,他既不想这样挠破腹腔痛苦无比的死去,也不想自己死去之后,小夜和小二小三被当做无用的弃子给处理掉,于是,他紧咬牙关,第三次撞晕了自己,只希望这一次失去意识的时间能再长些。
被无边噩梦侵袭了也不知多久,杨夕最终是被扑面的冰冷惊醒过来,与此同时,他才发现地窖中已经多了两道黝黑的影子,见他清醒,前面的身影放下了手里刚刚用来盛水的木桶,而后,秋长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你给公主吃了什么东西?”
杨夕还没从毒虫袭身的痛苦中摆脱出来,微愣了一下,脸上便被一根坚硬的手杖刺了个正着,秋长老发狠道:“我问你给公主吃了什么东西?”
“是我在外游历时,有一次误入密林发现的一种稀有的干果,当时我误食之后也是浑身燥热不堪,全身仿佛涌不出的精力,所以就将仅剩的几枚干果都带在了身上,没想到小公主的反应会这么剧烈,我没有要伤害小公主的意思,只是想让她更调皮一些,闹出点乱子好借机逃出公主府。”
脸上本来就因为先前的挣扎各种擦伤,现在在被人那手杖硬生生的戳着,杨夕哪里还敢再犹豫,顺口就苏香给他提供的人设编出了理由,心里却奇怪那只毒虫已经安静下来,难不成是十一已经清醒过来,所以秋长老将毒虫驱除了?
“密林里的干果?你在哪里发现的?”
秋长老紧接着追问了一句,黑暗里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杨夕暗暗思忖大概是她发现了十一昏迷后身体里的异样,于是接着刚刚的话继续往下编。
“我只记得那里是我们蛇族的边缘位置,那天正好是夜里,我估计错了白日里行走的路程,为了找一个过夜的地方,于是进了密林,结果跌跌撞撞的迷了路,毫无方向的撞到了那个干果的地方,而之后,又因为吃了干果,我的意识也不清楚,迷糊间走了一夜的路,醒来后已经是在一片平原上,后来再没找过那片密林!”
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很简单,他现在也再找不到这种功效的干果,秋长老气势汹汹的过来,第一件事是询问十一吃的东西在哪里,而不是向杨夕问罪,杨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更加不敢暴露自己的秘密。
至于秋长老相不相信无关紧要,只要无法当着她的面再将干果拿出来,她肯定会有怀疑,杨夕索性将话都说的模糊起来,就是给她造成一种有所隐瞒的错觉,不然,他怎么知道秋长老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要了他的命。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只毒蜂就已经要了你半条命,如果再来三只,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秋长老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还没等杨夕反应过来,那根指在他脸上的手杖突然一滑,刺痛感由神经传来,随即,杨夕的脸上淌下了温热的液体。
“我能除了你体内的那只毒虫,就可以再种更多,你如果改变主意记得多喊几句,可别等到最后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全身溃烂死在这里彻底成为毒蜂的温床!”
杨夕看不清秋长老有什么动作,只知道身体里消失的酥麻感再次浮现出来,有什么东西已经顺着他的皮肤钻进了血管中,莫名的恐惧重新开始扩散。
“秋长老,我真的没有伤害小公主的意思,我说的句句属实……”
秋长老连杨夕最后的表白都不愿听完,随着光束的一亮一灭,地窖里再次剩下了杨夕一人,他伸出的手重新滑落到地上,触手间冰冷的刺骨。
杨夕知道秋长老没可能简单放过自己,但同时,她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就这么死了,接下来,是他和毒虫的博弈,要么他的意志崩溃,连人族血脉的事情都交托出来,获得一时的苟且,要么,他抗到最后,身体先到达崩溃的边缘,秋长老无奈出手驱除毒虫,眼前这一关渡过。
挣扎着跪起身,杨夕实在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坚持下去,刚刚的呐喊虽然有着演戏的成分在,但他也无法否认,对于被毒虫撕咬的感觉,他真的恐惧到发抖。
趁着这暂时的安宁,杨夕朝角落里摸索过去,他记得刚才开门的一瞬,这边有一只碎裂的坛子,他拿手试探着摸起尖锐的一块,深吸口气紧紧捏在了手里,如果真的扛不住,他也必须扛得住,就当还了小夜那份满身鞭痕苦跪一夜还要潜入蛇都的心意。
只是,就在杨夕已经闭着眼等待痛苦降临的时候,心口处已经沉寂下去的第四处悸动先行游动起来。
而地窖之外,一名清瘦蛇卫听着下面死一般的沉寂,笑着和同伴道:“之前叫得那么惨,怎么这次反而硬气了起来?”
“呵呵,府里上下谁都知道公主是秋长老的心头肉,他敢对小公主出手,就算被活剥了拖去喂野兽都不稀奇,真是搞不懂小公主怎么会亲近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另一名壮实一些的蛇卫面色不爽的回道。
“怎么,你还羡慕了?”清瘦蛇卫揶揄了他一句。
“我会羡慕他?看他怎么死吧!秋长老吩咐过不管他喊不喊,三个时辰后再开门,嘿嘿,三个时辰,还是最善养虫的秋长老,你觉得他还能有气?”壮实蛇卫仿佛威严受到了挑衅,不满的咧起嘴,结果同伴仍旧顶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小公主能看上的人,说不定就有过人之处呢。”
“好啊,那我拿半个月的饷钱和你赌,怎么样?我赌他活不下来。”
“切,谁和你赌,你以为我傻么!”
两人又细细碎碎的拌了两句,终究是沉寂下来,却不知道,地窖里正发生他们意想不到的变故。